他眼圈都紅了,“彆以為我不知道,有餘在的地方,進度快到上帝都要吃驚!”
大家夥:……
餘曜:“……倒也不用這麼誇張吧。”
他有點哭笑不得。
為朋友對自己的信心,也為艾莫斯一定要登山的決心。
但艾莫斯和簡書傑堅持不肯下山,大家也確實拿他們沒有辦法。
餘曜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最終解決辦法。
“先睡一覺,等明天早上起來之後,看你們的反應情況再決定。”
高原反應也有急性和慢性之分。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放棄隊友。
如果他們的反應確實強烈,最晚等明天早上也就見分曉了。
艾莫斯信心滿滿地答應下來,簡書傑也愁容滿麵地點了點頭。
紮營的進度又開始推進。
這一次大家沒敢讓艾莫斯和簡書傑加入。
他們倆也怕自己真的再出事,乾脆肩並肩地坐在小馬紮上老實吸氧。
少了兩個壯勞動力,即使有跟著一起來的兩名安保人員的幫忙,紮營的進度也還是慢了很多。
一直到天色擦黑,大家才吃上一口熱飯。
他們餅乾放到水裡煮成糊糊,再拌上鹹菜,這才讓大家饑腸轆轆又喝夠冷風的腸胃好受不少。
隻不過和鮮嫩酥香烤的全羊還是沒得比。
在場的除了餘曜和兩位向導,都露出了苦哈哈的懷念神情。
餘曜也覺得烤全羊比餅乾糊好吃。
但雪山上環境惡劣,他們一行人又多,能有充足的食物保證,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麵隻有呼嘯的風聲。
提供信號的室外天線也還沒有架設好,大家沒有了手機之類的娛樂,又忙碌了一整天,才坐在暖融融的火爐邊熱鬨了會兒,就都泛起了困意。
但有了艾莫斯昏倒的前例,誰也不敢保證艾莫斯和簡書傑夜裡能安穩度過,乾脆排了個守夜的班次。
旅館的班老板親自寫的簽,揉的團。
隻不過餘曜手氣不太好,一抽就是晚十到十一點這種正是困意上來的班次。
排在他之前的是年紀已大的路斯塔姆。
這位經驗豐富的向導換班前把他抱了半天的暖爐遞給少年,用不太標準的華國話示意他抱在懷裡。
“這樣暖呢!”
他知道自己是因為餘曜的緣故才能留在隊伍裡,賺取家用,一直對這個話不多但格外善良的少年很有好感。
要不然也不會把自己最珍貴的小白馬叫出來給少年試騎。
餘曜也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雪山上的夜本來就冷。
帳篷外的風聲也帶著尖銳的哨聲。
餘曜坐在三人帳篷裡,忍不住想到了很多跟雪山有關的精怪傳說。
如果現在有隻貓可以擼就好了。
他忍不住想到了和祁望霄一起被留在旅館客棧的小七,難免有些出神。
說起來,這還是他救助小七以來,第一次和那隻黑貓團子分開,說不適應也是應該的。
就是不知道二哥現在怎麼樣了。
不過有安保團隊和醫護人員在,應該會沒事的吧。
說起來也是真的好笑,大家來之前都是信心十足,誰能想到他們麵對的第一個難關居然是高原反應。
餘曜胡亂想著,還要強迫自己從思緒和困意裡分出一抹心神給已經睡著的艾莫斯和教練。
他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在艾莫斯和簡書傑又一次出現呼吸急促和昏迷不醒的情況下,及時反應過來,緊急給兩人吸氧,並撥通衛星電話,叫來了救援直升機把兩人送到最近的救治醫院。
螺旋槳和發動機的轟鳴打破夜的寂靜。
其他帳篷裡陸陸續續亮起了燈。
黑漆漆的夜裡,還有其他隊伍的人過來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餘曜一一謝過,一直到目送直升機飛走不見,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費利克斯和德米特裡都有點失落。
班老板也被吵醒,裹著毛毯歎氣,
“睡夢中的高原反應,稍不注意就會累及到心臟、大腦和肺等多臟器功能……”
“幸好小餘你發現及時。”
他從昨天早上開始跟著簡書傑一起叫小餘。
餘曜也是一陣陣後怕,“幸好發現得及時。”
不過他們兩人的高原反應會這麼嚴重是誰也沒想到的。
明明來到吉特鎮的時候,大家還好好的,吉特鎮的海拔本身也不低,論理如果有高原反應的話應該早就出現了。
少年的疑惑和惋惜都寫在臉上。
裹著厚厚羊羔襖的另一名向導沃利斯就鼓足勇氣,羞澀開口,“這很正常,”
他雖然隻有二十出頭,但從十五歲就開始跟著路斯塔姆這個舅舅一起當向導,這兩年更是見識過了很多登山過程中的意外狀況。
“還有在大本營沒有症狀,一上山就開始高反的咧!”
餘曜並不懷疑他的話,隻是上山的第一夜就損失兩名隊友,多少有點失落。
費利克斯和德米特裡也是同樣。
殘酷的雪山環境擺在麵前。
大家乾巴巴地相互說了幾l句安慰話,就各自去了各自的帳篷。
這一次不
需要人守夜了。
餘曜鑽進了自己的睡袋,歎了口氣,帶上降噪耳塞入眠。
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他洗漱過後就去幫著向導們喂馬,著重摸了兩把那匹酷似橙子糖的小白馬。
小白馬似乎記住了這個給自己喂糖的人,鬼靈精怪地拿鼻子去蹭少年的口袋,餘曜隻好又剝了顆糖給它。
“你也叫橙子糖算了。”
都這麼愛吃糖。
小白馬就拿烏黑烏黑的圓眼睛溫順地看著他,吧唧吧唧。
餘曜的心情勉強好上了一些。
但少了兩個同伴,其他人吃早飯都還有些提不起勁兒,時不時就要瞄遠處的雪山幾l眼。
這樣的氣氛太消極。
餘曜心裡很清楚,勇氣和衝勁才是探險的基礎。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們也不用登山了,乾脆和教練艾莫斯一起下山得了。
所以在吃過飯後,少年就打開了包裡攜帶的線路圖,把大家都喊到了最大帳篷裡,語氣輕飄飄地丟下一枚炸彈。
“我打算從巴斯克路線上山。”
這個決定一下就把費利克斯和德米特裡的魂給叫了回來。
“為什麼?”
費利克斯疑惑道,“這條線路並不適合滑降。”
和被開發殆儘,足足有一百多條線路的酋長岩不同,喬戈裡峰上一共隻有九條命名線路。
他們從b國的東南山脊出發,能選擇的就隻有必經“瓶頸”的高難路線。
出發第一段則可以選擇巴斯克路線或者波蘭路線。
按照他們事先收集到的消息,波蘭路線的冰雪覆蓋率更高,更適合滑降。
德米特裡也一臉狐疑。
“餘,你該不會被艾莫斯的事影響到心情了吧?”
德米特裡自己也很同情艾莫斯,來都來了,卻倒在了第一關,但這不代表他自己就會一蹶不振。
“我反對從巴斯克路線上山,從波蘭路線更有助於觀測滑降線路的情況。”
沒有簡書傑這個相對長輩的教練在場,其他人都是輔助人員,見三名小運動員爭執起來,也都不知道該怎麼插口。
戴維倒是臨時接管了德米特裡,同時是其中兩位的經紀人,但專業上的事,他也做不了主。
圍著地圖的三人僵持不下,旗鼓相當。
準確來說是餘曜以一對二,不落下風。
費利克斯和德米特裡的積極性都被少年的臨時改變調動起來,再也沒有心思擔憂已經下山的同伴。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據理力爭。
奇怪的是餘曜琥珀色的眸子在對麵兩人的臉龐上轉了轉,唇角反而輕輕揚了起來。
費利克斯這下反應過來了,忍俊不禁地破了功。
“你小子!”
他笑著錘了少年一下,“是故意逗我們的吧?”
要不然的話怎麼解釋餘曜會犯這麼低
級錯誤。
德米特裡也反應過來了,一把攬住餘曜的肩,故意開玩笑,“要不我們倆去波蘭線,你一個人去巴斯克線。”
“當然可以。”
餘曜隨口答應著。
“真的假的?”
費利克斯和德米特裡齊齊發聲,表情呆滯。
這下笑的人輪到餘曜了。
少年輕輕地笑了下,眼裡浮光攢動。
“巴斯克線有什麼不好嗎,去時波蘭回時波蘭,其實也會膩吧。”
嘗試一下新鮮線路而已,如果剛剛他們答應了下來,自己說不定真的會改變主意。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現在看來,費利克斯和德米特裡還是更傾向於波蘭線。
餘曜有點遺憾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開玩笑的,我們還是從波蘭線上山。”
愣住的兩個青年一下又歡呼雀躍起來。
情緒被少年的話吊著,過山車一樣落落起起間,他們已經把之前的失落徹底拋在了腦後,緊張期待地回去收拾背包。
餘曜也開始檢查自己要攜帶的物品。
班開元全程看在眼裡,忍不住就對路斯塔姆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
他冷眼瞧著,餘曜比另外兩個還小上好幾l歲,怎麼幾l句話就把他們哄得團團轉。
路斯塔姆不大能聽得懂華國話,似懂非懂地跟著外甥一起點頭。
戴維倒是能聽得懂。
不過說實話,他也認同班老板的話。
跟拍餘曜大半年了,戴維就沒有見過有哪個少年人,在餘曜這個年紀時,上得了極限,下得了世情。
縱觀餘曜周圍,哪個不是被他三言兩語哄得服服帖帖的,還都覺得少年人擁有水晶般的剔透心腸。
也就是餘曜誌不在此。
要不然的話,就這智商情商,非得在人情理往的場合大殺四方不可。
戴維滿眼讚賞地看著自己鏡頭裡的人。
餘曜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想要調動士氣的幾l句話會被上升到雙商高度。
他為此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k2峰路途漫長,意外多重,難保不會有大家都心灰意冷的時候,這次不過是因為艾莫斯和簡教練的緣故來得太早了一點。
但隊裡氣氛低迷,就想辦法調動,不是人之常情嗎?
餘曜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等收拾好了出發的東西,就掀起帳篷走了出去。
今天是一個大晴天。
高聳入雲的山尖白雪皚皚,頂著藍天,映著晨光,顯得格外夢幻俊朗。
這是一座讓人隻是看著都會心臟驟停的眾山之王。
餘曜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現今唯一的任務,就是從上山和下山兩條路線同時征服它。
眼見其他人也都收拾好了行李,陸陸續續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全部到齊。
餘曜稍稍提了聲,似要呼出胸臆裡憋悶一夜的濁氣般。
“我們出發!”
“好!”
其他人紛紛答應著,不約而同地看向少年。
餘曜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無所畏懼地背起背包,第一個走在了領頭位置上。
目標,直指死亡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