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4059 字 2個月前

前幾日霍雙才故意在老皇帝麵前暴露,讓老皇帝揪了兩個倒黴鬼拉去淩遲,現在在老皇帝那邊演的是“疑心自己被發現,惶惑不安”的戲本,隔了一個時辰,才擺脫了盯著他的人,到了以往傳遞密信的地點。

沒想到今日的接手人居然是展戎。

霍雙與定王府往來,負責傳遞消息的中間人都是展戎。

雖然倆人兩看相厭,不怎麼對付,但介於主子的關係,也隻能捏著鼻子謹慎共事。

不過成功向養心殿插.進暗樁之後,展戎就很少親自過來了。

霍雙也很少再親自來傳信,但今日鐘宴笙很鄭重的樣子,還是兩封信,他就親自來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了下,展戎才抱著手,不陰不陽哼了聲:“主子讓我進宮看看小殿下的情況,你瞪我做什麼,不想乾活就彆親自過來啊。”

霍雙木著臉掏出兩封信:“第一封信交給定王,第二封信傳給樓大夫。”

回來之後,鐘宴笙跟蕭弄幾乎天天寫信,傳來傳去的,展戎都習以為常了,隨意“哦”了聲,接過信,朝著明暉殿的方向看了眼:“小殿下這幾日心情如何?殿下安排的廚子小殿下還滿意麼?”

鐘宴笙這幾天都挺高興的。

天天跑養心殿去看熱鬨,反正老皇帝自顧不暇,也管不著他。

加之飯菜沒那麼難吃了,夥食好了,臉色都紅潤不少。

霍雙雖然很不喜歡展戎的性子,但還不至於連這個都不回答:“尚可。”

“嘖,什麼叫尚可,話都不會說。”

霍雙現在已經沒那麼容易被展戎激怒了,麵色冷然,一板一眼地提醒:“第一封是遞交給定王的,第二封是給樓大夫的,不要弄錯……”

說多少遍了,展戎把兩封信囫圇塞進懷裡:“屁話真多,囉唆。走了。”

待出了宮,回到定王府,展戎把兩封疊在一起的信掏出來,才發現信封上都是空白的。

以防萬一嘛,防止有人偷看,沒寫字也正常。

但是哪封是給主子,哪封是給樓大夫的來著?

霍雙那個悶葫蘆,也不說清楚點。

展戎躊躇了一下,又不敢擅自拆信查看,為了避免送錯信,跨進蕭弄的院子時,乾脆將兩封信一起遞了進去:“主子,有小公子的信。”

給樓大夫的信,讓主子看到了想必也沒關係。

有什麼不能看的嘛,都是一家人。

宮裡關於德王的信報,早就如雪花般飛來了,蕭弄已經看過了,正披著身寶藍色的袍子,懶洋洋地靠在廊柱上,一隻手無聊地提著馬鞭,隨意輕甩著。

聽到展戎的回稟,才抬眸掃過來,多了分認真:“拿過來。”

廊下的大貓甩著尾巴,眼神炯炯地盯著那條馬鞭,灰藍色的獸瞳追隨著馬鞭飛揚的軌跡,發出低低的嗚鳴聲,驟然撲上去追逐著鞭子,玩得興致勃勃。

展戎把信遞上去,站在旁邊,

看踏雪飛撲來飛撲去,撈著大爪子抓馬鞭,心裡羨慕極了。

什麼時候,踏雪才願意跟他一起蹴鞠呢。

蕭弄靠在柱子上,單手拆開信,熟悉的字跡一映入眼簾,嘴角便不自覺地噙了淡淡笑意,逐字逐句看下去。

然後笑意慢慢消失。

變得麵無表情。

最後眉梢輕輕挑了下,神色顯得古怪,像是想笑,又像是氣極了。

展戎驚惶:“?”

以往主子看小殿下的信,不都看得很高興,哪怕上一瞬還在發火,下一刻也會露出笑容,這是怎麼了?

哦對了,有封信是交給樓清棠的。

展戎揣測著莫不是小殿下生病了,想偷偷越過主子找樓大夫,才叫主子生氣了,嘴上小心補充:“主子,有一封信是小公子要傳給樓大夫的。”

蕭弄看完信裡最後一段,火大得差點把信紙揉成一團,嗅到上麵還沾著的一點幽微蘭香,才停頓了一下,將信紙重新抻直,撫平褶皺:“哦。”

疑似隱疾,力不從心,陽而不舉是吧。

蕭弄心裡都要氣笑了。

鐘宴笙,等著的。

下次他非得叫那小家夥親口把這封信讀給他聽不可。

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這個時節的小雨綿綿密密,涼浸浸的,若是在雨裡走一圈,能從骨頭縫裡泛出冷意來。

鐘宴笙突然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覺得應當是吹涼風了,噔噔噔跑到窗邊關好窗戶,從窗縫裡見霍雙冒著雨回來了,邊吩咐馮吉拿碗薑湯來,邊隨口問:“信都傳出去了嗎?”

展戎再不著調,不至於弄錯吧。

霍雙不放心了一瞬,才點點頭:“回殿下,已經傳出宮了。”

霍雙做事靠譜,鐘宴笙放下心來,悠閒地捧著腮聽窗外的雨聲。

這個秋日真是好事成雙呀。

德王意圖向陛下下毒,被擒下關入詔獄,是當著許多名太醫的麵發生的事,人多嘴也雜,再加之有心看熱鬨的人不少,老皇帝想壓都壓不下。

上午發生的事,晚上已經傳遍了,震驚了所有朝臣。

怎麼有人敢在皇帝的地盤、當著七八名太醫的麵乾這種事啊?

可是一想到乾這事的,是一貫眼睛長在頭頂上、驕縱傲慢的德王殿下,又覺得……是德王能乾出來的事。

但這也太離譜了,他怎麼敢的?

百官的腦子裡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一會兒又覺得好像能理解。

奉詔入京這兩年,德王乾的破事可不少。

私宴大臣,擅闖宮廷,當朝踹打彈劾自己的禦史,據說還參與販售私鹽,隻是未見實據,連私德也有問題,染指弟弟的未婚妻,事發後太常寺卿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兩腿一蹬。

與他的封號“德”可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麼多破事,陛下居然還忍著,不斷給德王擦屁股,儼然是要將他當做繼承人培養的樣子,禦

史們都氣瘋了,這兩年彈劾德王的奏章,快趕上彈劾蕭弄的多了。

不過在尋回那位據說是十一皇子的小殿下後,陛下對德王的態度就冷淡了許多,這些日子德王殷切地討好陛下,也沒得過好臉。

這位德王殿下也是從小到大被嬌縱壞了,怕是見陛下日漸力衰,又不再偏袒自己,惡向膽邊生,做出這種事,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大臣們大多不喜歡德王,見德王終於翻了船,心裡大多喜大於驚,紛紛等著看熱鬨。

不過讓大夥兒略微失望的是,德王骨頭還挺硬,雖然自小被慣大,心高氣傲又目空一切,不過他腦子還沒蠢到會真的承認自己藥裡有問題的,被關在陰寒的詔獄裡一晚上,硬是沒有鬆口,有點力氣就叫囂著要見陛下澄清冤情。

畢竟他的確沒有真的下毒——就算太醫檢查了藥渣,頂多也就發現藥性相衝,會對老皇帝身子有損,他不通藥理,不懂也很正常,把府裡的藥師推出去頂罪就是了。

想必老皇帝隻是一時氣急了。

念及從前老皇帝對自己的包容疼愛,德王心裡還殘存著點希望。

但這個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當晚,錦衣衛就去了德王府,帶走了德王妃、德王世子以及府裡的幕僚,德王府的一眾隻知道德王被抓進了詔獄,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人心並不齊,稍微上點刑,便交代了。

於是隔日,德王如願以償地被帶去見到了老皇帝。

德王被押上來的時候,鐘宴笙也在養心殿看熱鬨,今天老皇帝像是被德王氣清醒了點,沒有把他趕出去,反而留他在書房裡。

和以往的親昵之態不同,他這次沒被叫去坐在老皇帝身邊,而是站在下麵的。

站了會兒,鐘宴笙的小腿酸酸的,有點後悔沒在屋裡多睡會兒就過來了。

就在這時,德王被押上來了。

在詔獄裡待了一晚,曾經高高在上的親王發冠也不知道丟哪兒去了,頭發散亂滿身狼狽,容色憔悴,看到鐘宴笙,也沒了以往的不屑高傲之態,隻急著撲向老皇帝的書案前,開口就喊冤:“父皇!父皇您明察秋毫,兒臣當真不知道,若是藥裡有毒兒臣怎敢以身涉險……”

老皇帝被田喜扶起來,慢慢走到了德王身邊。

昨日綿密的細雨持續到現在也還沒停,跪在地上地板冷滲透滲的,天色太陰,德王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膝蓋骨頭縫裡也在發冷,話音就不由頓住了,囁嚅著又叫了聲:“父皇?”

“啪”地一聲,德王臉上一痛,被扇得偏過了頭。

那一聲太響亮,鐘宴笙嚇了一跳,不由往後退了退,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抿著唇沒發聲。

德王被扇得蒙了會兒,腦子裡嗡嗡的,一股寒氣竄上後背,當即就明白了。

就算他咬死了不開口,府裡那群幕僚也會開口,那群人不過就是群因利而來的食客,有幾個是真心奉他為主的?

為了保自己,恐怕有不少人都會出賣他。

父皇知道他在藥裡動的手腳了。

他腦子裡嗡嗡的,腿登時一軟,聲音也沒了底氣:“父皇……”

老皇帝背著手,冷冷開口問:“給你藥方的人是誰。”

除了不好掌握的蕭弄,老皇帝對每個人都了若指掌,清楚他們身邊多了誰,兩個月前,德王身邊突然出現的幕僚,他自然也知道。

德王訥訥道:“兒臣……兒臣也不知道,他自稱囚瀾先生,從未露過麵。”

鐘宴笙眨眨眼,心裡記下這個名字,等著回去跟蕭弄說。

押著德王的錦衣衛隨之低頭稟報:“回陛下,昨日抓來的人裡,沒有這號人物。”

老皇帝望著德王,目光裡逐漸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嫌惡之色:“廢物。”

被人利用了都不清楚利用自己的人是誰。

德王心驚膽戰,在一絲微弱的希望與憂怖促使之下,哭著辯駁起來:“兒臣隻是被那些幕僚拾掇慫恿,當真沒有給您下毒,藥方、藥方是那個囚瀾先生給的,兒臣隻是一時豬油蒙了心……父皇明察,明察啊!”

田喜扶著老皇帝,聽到德王這一開口,無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