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暖氣的冬天，起床真的是太難了。在把胳膊伸到袖子裡的時候，王青簡直懷疑這件衣服是不是從外麵拿進來的。真的太涼了啊！
王青所在的村子——河東村在地理位置上屬於青山縣，而青山縣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正是因為縣城裡麵的山正經不少：河東村附近就有一個，因為那山在河東村通往縣城的反方向，所以河東村的人多稱呼那座山為“後山”。
今天王青的任務，就是去後山上撿柴。
撿柴這個活兒乍一看沒什麼技術含量，但真的是誰乾誰知道。連著乾了半個月，王青看著家裡的柴火好像夠今年冬天的取暖要求了，將今天撿來的一捆柴放到柴垛的最邊上，回屋之後直接往炕上一躺，根本不想管接下來還有什麼活計。倒是劉老太還有餘力似的，將王青放著的那捆柴扔到柴垛的最上麵，好生洗了手之後就跟著閨女一起倒騰地窖裡的菜去了。
王青前段時間還能本著基本的“不讓老人乾太多活兒”的原則陪著姥姥去洗衣服，可這段時間確實是累，躺在床上就慢慢迷瞪了，就連下午親娘進來叫她吃飯，王青的興致都不高，勉強從床上爬起來，扒了一口飯就繼續睡覺去了。
吃過了飯，三個大人忙著把菜放到地窖裡去，板兒出門和不知道哪家的孩子玩遊戲去了。劉月娥到底心疼女兒，下午和劉老太一起在地窖裡把菜碼整齊的時候就道，“青兒這丫頭今年乾活倒實在，這半個月背回來的柴有往年一個月的量了，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劉老太調整好菜和菜之間的空隙，不以為意，“長大了就懂事了唄，”地窖的空間有限，王學文一個長手長腳的大男人下來之後不好轉身，所以現在在地麵上，於是劉老太麵對親閨女，態度就難免隨意了些，“說起來這小丫頭現在晚上洗臉還不用柴火了呢，真是長大了。”
劉月娥有些無奈，“娘，您姑爺家裡也不至於到了那份上。”
劉老太當著姑爺不敢說這些，這會兒隻她兩個，劉老太就哼了一聲，“是，你家祖上是大戶人家，姑爺小時候，王家連漿洗都要雇人來做哩！”那時劉老太還年輕，是親眼見過的。可是，正因為王家祖上闊過，劉老太對姑爺家現在這個狀態才有些憂心，“你們夫妻兩個都是不積錢財的主兒，現在看著是好端端地，可真有個事情，到時候你們怎麼辦？遠的不說，就說青兒和板兒……”劉老太說著，竟有些激動，雖然還記得自己說的這些話姑爺聽到了不大好，說話不敢高聲，但語速明顯變快了，“這個年紀，還不到你放心的時候呢！遠的不看，隻看看你娘我，你也該多想著些才是。”說著，劉老太的眼中竟然掉下淚來。
劉月娥瞬間就慌了手腳，她伸出手去想幫劉老太擦臉，卻想起來自己是在地窖裡理菜，那手能有多乾淨？一時怔在原地，不敢動了。
劉老太一輩子生了一男兩女，最後卻隻活了劉氏一個。她說這話倒不是誠心咒王青和王板兒，實在這個時代的農家孩子夭折率正經不低。王青之前猜測劉家的條件不如王家，大概是不錯的，劉老太沒留住的那兩個孩子，一個是趕上了災年活活餓死的，另一個是病了沒錢醫治，也沒養大。
想起那兩個沒緣分的兄姐，劉月娥心中也有些黯然。接下來母女乾活雖然還是手腳麻利，但劉月娥已經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存一些錢了。
劉老太背著人輕輕點了閨女兩句，但到底這事還是要閨女和姑爺商量的，因此上了地麵，劉老太也直奔自己睡覺的屋子，本打算在炕上稍微歪一歪，沒想到無意中碰到王青露在被窩外麵的小臉兒，劉老太當時就“哎呦”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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