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堂的大夫很符合王青對這個時代在藥店坐堂的大夫的想象——看起來四十多歲,胡子也留上了,修剪得整整齊齊,眼睛不十分大,但很有神,對著來問診的病人態度也很和氣。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到了臘月的關係,來藥店買藥的人並不算多。王青一行人進門的時候,在門口守著的夥計甚至還衝著王青笑了一下。
老大夫倒是還記得王家人,畢竟他看過的病人在進門時就已經是昏過去的狀態的不多。見這會兒一家人一起過來了,大夫也不看向彆人,指著麵前的小凳就示意王青坐在那裡。
王青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也是前段時間王青的昏迷不醒把劉月娥嚇得不輕,這幾天不知道和王青說了多少“隔壁村”小病拖成大病最後拖得不行了的例子,結論是:以後身體稍微有一點不舒服都要告訴娘啊!
王青,“……”她都忍不住懷疑他住的河東村一共有多少“隔壁”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劉月娥這不間斷地科普,王青才忽然意識到,這古代的病真不是好生的。倒不單單是看病的花費問題,更重要的是,在古代的醫療條件下,很多病都是治不好的。在現代發燒轉成的肺炎掛幾天水就能治得差不多了,可是放到這個時代,得了肺炎之後能撿回一條命的才是少數。
今年之前王青家裡的條件都不錯,王青沒什麼生存的壓力,劉月娥又待一對兒女都很好,王青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小孩子,每天憨吃憨玩過得開心,心態簡直不要太放鬆,所以以前就算偶爾有嗆了風咳嗽或者稍微發兩天熱的時候,但還真沒生過大病。這次這麼嚴重的病,除了王青每天早出晚歸爬山撿柴火的原因之外,也有王青對未來的憂慮所致。可經過劉月娥的提醒,王青就算心裡再放不下,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自己這病老不好,就算這次看病的錢真的從她過年買新衣服的預算裡扣,那王青也肯定毫無異議地過來看病啊!
因此,王青在大夫麵前乖得不得了。讓伸手就伸手,讓吐舌頭就吐舌頭。說真的,這段時間王青咳嗽不止,她自己也提著心呢,就怕是內臟有了什麼毛病。好在大夫給王青把完脈之後的表情倒好,捋了捋胡子就開了一張藥方。
王青前世有一段時間沉迷台灣的口袋言情,對繁體字還是大概能認出來的,隻不太會寫。那大夫開出的藥方上麵字體並非龍飛鳳舞,整體還是四四方方頗為工整的。王青掃了一眼,沒什麼名貴藥材,大分量的都是甘草、連翹、金銀花、白果這一類止咳清熱潤肺的藥,和彆的中藥比起來,價格也不算貴。
一家人到櫃台老老實實地提了一個療程的藥包出來,王學文在藥店門口低頭想了想,沒有像往常一樣問家裡人還缺什麼過年的東西,而是低頭不知算了一會兒什麼,就對劉月娥和王青道,“家裡存著的酒差不多夠祭祖和走禮用了,就不買了。今天要買一些過年用的肉、糖還有鹽巴。”說著,王學文扭頭看向妻女,“還有什麼想買的嗎?”
劉月娥這段時間正在反思自己以往是不是花錢時手麵太大了,聽了王學文的話連忙搖頭。王青穿越之前的新年早就沒了年味,就是大年初一有什麼臨時想吃的東西都能去家門口的超市裡買回來,穿越之後每年過年囤貨又是劉月娥一手操辦的,根本不知道過年要存哪些東西。聽了王學文的話,覺得他想得已經很周到了,於是也跟著搖頭。
倒是王學文見妻女這樣,不免有些難受。當然,心裡難受歸難受,和去年相比,王學文在買肉時砍掉的分量也著實不少。倒不至於克扣年夜飯,但今年正月裡吃的飯菜,葷油大概沒去年那麼多了。
王青去年的時候就沒在年貨上用過心,當然也就看不出家裡的葷菜被大幅度的削減。劉月娥倒是看出來了,不過對王學文的做法沒什麼意見。於是一家人買好了過年要用的葷菜之後直奔書畫鋪子,買了兩張麵積極大的紅紙之後打道回府。
大概是看王青實在太乖了,從書畫鋪子到縣城城門的路上,根據王青看向周圍攤子的目光,王學文又買了兩袋麥芽糖、五個肉餡的燒餅和一個純手工編製的紅手鏈,上麵墜著磨圓了的桃木珠子,一共花了十文錢。
純粹鐵皮爐子烤出來的燒餅還是挺香的,尤其王學文買的還是剛出爐的餅。不知道是不是這輩子吃肉和細糧的時候太少了,王青隻覺得這餅皮酥脆,但裡麵的肉餡汁水倒是被牢牢地鎖住了,又有些小蔥提鮮,味道當真不錯。
這餅的分量倒是足,王青吃了半張就覺得飽了,劉月娥吃了一張,王學文吃了一張半,剩下的兩張餅就包起來放在懷裡,打算拿回家。想著往年過年時的夥食,在看看現在手裡提著的年貨,王學文忍不住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