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20(1 / 2)

纜車的鋼絲繩咯吱作響,傅雲川落於地麵,來到整個雪坡的最高處。

站在這裡,他的視線被無窮無儘的白色全部侵占,延綿的雪道一望無際,遙遠的坡底,幾個黑點緩慢的移動著。

世界靜的隻剩下纜車的運行聲還有他的呼吸聲。

做完熱身後,他抬手戴上了雪鏡。

滑雪板半懸在坡頂之上,他屈膝,前腳壓下板頭,頓時重力侵襲,整個人高速下落。

呼嘯的風夾雜著冰茬迎麵刮著他的臉,這一刻的他宛若沉入深水之下,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所有。

和每一次失感一樣,他再一次陷入了那無序的,揮之不去的記憶碎片中——

眼前出現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小男孩,他哭著跑去抱住衣著華貴的少婦。

“媽,傅雲川他把我牙齒打碎了!”他尖銳的哭嚎,指著自己,“我要把他關起來,關起來。”

下一秒,他就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時間頓時被無限的拉長,他砸門,怒吼,最後癱倒在角落,因身體失水而陷入幻覺...

場景再次轉換,這次他因為打架鬥毆鼻青臉腫地回到傅明家中,卻在進門前被一隻臟兮兮的小狗扒拉住了腳踝,小狗嗷嗷叫著,尾巴搖的像是飛機螺旋槳。

場景不斷切換,有他拿火腿腸喂狗的;有傅明嘲笑他隻有狗搭理他的;也有他鼓足勇氣,在小狗的期待之下伸手觸摸狗頭,握住小狗爪子的;還有他轉身離開,小狗因為追他而被車輪碾壓而過的...

雪道蜿蜒而上,傅雲川一個空翻重重的落於新的雪坡。

這次,場景變成了傅家的閣樓。

他坐在地上,煩躁地抽著煙,不遠處是傅家夫婦二人就是否應該接他回來而引起的爭執聲。這時,一個乾淨秀氣的少年走到了他的麵前,牽起他的手,說哥哥帶你去玩。

雪坡再此更替,滑雪板在雪麵上留下深刻的曲線。

“雲川,你救救我。”畫麵裡的少年滿臉鮮血,一臉驚恐地握住他的手,渾身顫抖。

死氣沉沉的監獄裡,自己帶著鐐銬穿梭在電網之間。

一次又一次地打架,一次又一次地看見禁閉室的綠燈。

鮮血淋漓的毛發、辨不出形狀的肉泥、照片裡,瘦如枯骨的少年、臨死前,一雙駭人凸出的眼球...

無數的畫麵在白茫茫的視線裡交替出現,傅雲川的呼吸開始紊亂。

他仍然高速下滑著,身體卻即將失去控製。

呼的,一聲口哨闖入了他的耳膜之中。

在一眾教練的起哄聲中,間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青年男聲高調地高吼著,“傅先生,你好厲害!”

傅雲川猛然回神,隻見視野中,江明朗正站在坡尾處朝自己揮舞著手臂,他深棕色的皮膚在雪白的雪地裡格外顯眼。

江明朗的身影從黃豆大小變得清晰可見,而他隻剩下最後的緩坡。

他彎腰摸地,在明顯放緩的速度下刻滑而下,最終勻速靜止在江明朗麵前。

“原來你這麼厲害,你一定經常玩吧。”江明朗跑上前,發自內心的說。

傅雲川堪堪回歸平靜,他低頭看了眼江明朗腳下消失的雪板,問道:“你的雪板呢。”

江明朗撓了撓後腦勺,實話實說,“我發現我並不是很想玩滑雪,所以脫掉了,不過陳助理好像挺喜歡的。”他指著不遠處的助理道。

“那你想玩什麼。”傅雲川問。

“我想玩雪啊。”江明朗高興地道。

不等傅雲川再說什麼,江明朗就已經一個猛撲把自己摔進了厚實的雪地裡。

高挺的鼻尖深埋進雪裡,好奇地四處拱嗅著,他無比喜歡雪裡那冰透的自然香氣。

後衣領被人無情地抓起,江明朗艱難回頭,看見傅雲川黑著臉斥他:“什麼毛病。”

江明朗掙紮了幾下無果,於是他伸出手,抓了一把雪,遞給傅雲川:“傅先生,你能陪我玩會兒這個嗎?”

在傅雲川的強製下,江明朗從雪裡站了起來,他手心的雪因為長時間沒被接走而滑落了一大半。

“如果你不想玩也沒事,”由於傅雲川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於是他道,“我可以自己去那邊的小樹叢玩會兒。”

說完他放下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轉身往不遠處的小樹叢方向走去。

“啪”

他的後背被鬆軟的東西砸了,他轉過身,發現傅雲川手裡正抓著一把雪。

雪花再次從傅雲川的手裡飛射出來,這次江明朗興奮地笑了起來,撲過去用身體接住那捧雪。

一把接著一把的雪被傅雲川抓起來,散落的雪沫在空中劃出一片又一片的白霧。

另一邊,正在練習基礎站姿的陳助理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怎麼感覺跟我家逗狗似的。”一個教練笑著調笑道。

“是啊,”助理的目光鎖定在傅雲川那無心上揚的嘴角之上,喃喃道,“什麼毛病。”

...

後麵因為江明朗開始抓雪反擊了,兩個人在雪地裡越打越遠。

傅雲川一個不留神,發現江明朗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