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機的人是她多年的發小。
文景心開車將她送回家,盯著她輸入密碼,總覺得那一串數字似曾相識。
猶疑再三,文景心終於發問:“你這是什麼密碼?”
“林川的生日,”蘇離斜了她一眼,“知道你想罵我,但是你先彆罵。”
“我看你是瘋了。”文景心忍不住。
“嗯,我什麼時候正常過?”蘇離倒是對此接受良好。
文景心幫她將行李箱搬進客廳。
這是一間三室兩廳的公寓,帶一個書房,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人居住的格局。
“你這些年不是挺正常的嗎?”文景心癱坐在沙發上,上下打量著她,“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每個星期都給我打電話,一提林川你就又哭又笑,嘖嘖,那才叫可怕。”
“不哭不笑也不是什麼好事,”蘇離從書房扯過來一個電暖爐,跟她一起躺在沙發上,“我不過是回到我的正軌上來了。”
“你的正軌就是用分手十年的初戀女友生日做開門密碼?”
文景心怪笑一聲,說:
“算了,三十歲之前你們能複合也不錯。我還是挺認可她的。”
“得了吧,我算過塔羅牌,”蘇離兩手一攤,“兩個牌陣十幾張牌,張張都是絕對不可能複合,說我們的關係已經成了朋友。”
“你還算她的塔羅牌?你是不是瘋了?”文景心又是一聲怪笑,“算了,果然你還愛她。”
“打住,我隻是把所有前任都算了一遍,輪到她了而已。”
這話當然是假的,但騙一騙文景心已經足夠了。
“當朋友有什麼不好的?”蘇離歎了一口氣,打開了電視機,“反正都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了。”
“嗯嗯,挺好的,下次去KTV彆點《十年》,我可不想聽我們是朋友,還可以牽手~”
“文景心,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翌日。
文景心起床的時候,正好撞見蘇離打著哈欠走進房間。
她半路把蘇離叫住,問:“你該不會剛準備去睡覺?”
蘇離點頭:“剛剛工作了一下。”
文景心探頭看向書房。
昏暗的房間裡,畫架立在正中央,全開畫布上是濃烈的油彩。
血紅色的天空,太陽和月亮分立兩端,被厚重的霧氣籠罩,難分色澤。
“誰訂的這一幅?”文景心喃喃,“好可怕的精神狀態。”
“周霧寧訂的,”蘇離說,“幫個忙得了。”
關上房門之前,蘇離叫住文景心:“冰箱裡有牛奶、麵包和牛肉,你自己湊合吃點,下午我再帶你出去玩。”
文景心翻了個白眼:“難得回國一趟,我要吃湘菜,拜拜。”
文景心啪嗒一聲關上門,自己出門覓食去了。
蘇離回到房間,睡得天昏地暗,心裡有一點淡淡的愧疚。
發小難得回國,她本應該好好陪她,無奈最近實在是累得厲害,精神調整不過來,隻能作罷。
文景心在國內待了兩周,準備啟程飛往大洋彼岸。
蘇離和她的父母一起將她送到機場,回家之後,隻覺得滿室冷清,一時有點難以接受。
最近半年以來,她早應該適應了獨居生活。
隻是文景心忽然回國,又和幾位朋友一起玩了一陣,熱鬨之後,對比有些過於強烈。
蘇離躺在沙發上,總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又鬼使神差的打開了手機。
林川陸陸續續給她發過幾條消息,但她沒回複,現在看見,不免又勾起幾分難以言喻的感覺。
……真糟糕。
她又想起林川說過的話,一切讓你覺得不爽的人都該遠離。
說得是很有道理,隻是林川應該沒想到自己也會加入這個行列。
蘇離忍不住扯出一個笑,隨手拿起一把雨傘,準備出門走走。
房門打開的瞬間,蘇離嗅到一點草木和雨水交織的味道。
陌生又熟悉,倒是很像那個人……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隻稱呼林川為“那個人”,甚至不願意提起她的名字。
即使現在時過境遷,習慣也一時難以更改。
蘇離低著頭,正準備換鞋,卻忽然看見一雙棕黑色的尖頭小羊皮高跟鞋,正靜靜的停留在她的眼前。
她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起來,直至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痛覺使她冷靜下來,一寸一寸的抬起眼睛。
纖細的腳踝,修長筆直的雙腿,黑色的風衣,深紅色的長裙。
微微卷曲的栗色長發,如月光般白皙透明的臉。
她一點變化都沒有。
和十年前一樣,和八年前一樣,和六年前一樣。
和她見過她的每一次都一樣。
林川漆黑的眼眸注視著她,輕聲叫她的名字:“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