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恭謹無比地垂著頭祝賀,“歡迎來到人類的世界,殿下。”
這話說的……他看起來難道不像個人嗎?
他眨眨眼,環視了一圈,突然覺得沒準這次自己真不是人了。
就在沢田綱吉滿腦子“糟了他是不是被當成什麼邪神了”的時候,麵具男恭敬地抬起身,並不直視他,又是一拜。
眾人無聲地退下,隻有麵具男維持著原有的姿勢定格在原定,讓教父先生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動作,隻能盯著對方的後腦勺,一個勁琢磨那方有些眼熟的麵具是從什麼地方來。
有腳步聲傳來。
步伐不緊不快,多的是踱然自得的舒適,沢田綱吉抬起眼等候半晌,便正巧與推門而入的青年撞上目光。
跨入門檻的是一名黑發的青年,穿著一身五條袈裟,不說話的時候很有幾分悲天憫人的假象——隻要能把他和名為“五條悟”的生物扒拉開。
沢田綱吉對這廝的本性無比熟悉,畢竟在他閉眼前幾個小時,還接過對方打來的視訊電話,說是在和養女們一起逛街,想要一些甜品店的參考。
沢田綱吉少年時常常陪母親或者女性的友人們進甜品店,在這方麵倒真的能給予曾經的學生一些指點。
於是夏油傑就順杆爬上,用夜蛾聽了皺眉,硝子見了嫌棄地模樣和神情,自如地說要帶著甜品作為禮物拜訪。
他沒答應這句,隻是沒想到的是沒過幾個小時,倒是真的見到了夏油傑。
——隻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版本。
教父先生揣著手,眨著眼下意識就要露出一個笑容來。
而夏油傑的動作也是一滯。
自幾年前便從咒術界叛逃,並且搖身一變成為盤星教的教祖,夏油傑的情緒一直是比較穩定的。
但此時此刻,雖然隻有一瞬間,但那雙當初常被無良同期嘲笑的小眼睛竟然猛地睜大不少。
察覺到自家教祖的到來,麵具男直起上半身,緩慢膝行著退後。
“殿下,這位是盤星教如今的教祖,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這位是……殿下。”
——分明並不知曉這位殿下的真名。
可是在話音吐出地瞬間,伴隨著“殿下”這一音節的發出,麵具男仿佛被某種不可名狀之物所凝視。空曠、混亂,就像遭受了精神攻擊失神了半晌他才回過神,眼底閃過扭曲而瘋狂的神色,連帶著聲線都顫抖起來。
夏油傑是知道這群猴子、哦不,教眾在琢磨著召喚什麼的。
這是在他成為盤星教的教祖之前就有的傳統,那些所謂的禁術和召喚法陣他也看過,除了一些確實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功效之外,彆的都是胡扯。
但無奈猴子們總是愚昧的,有錢的猴子尤是,聽聞盤星教有如此秘術,冤大頭猴子就一個接一個的奔赴來跳進他的錢袋子。因此在心情好的時候,夏油傑也不會阻止這群教眾,就當看一場猴戲。
——甚至很有商機地將此演變成了盤星教的例行活動,用以吸引更多的冤大頭。
但沒想到的是,今天猴子們竟然蹦躂到他麵前來,說是召喚出了神明。
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
夏油傑知曉這種“降神之術”上的貓膩,隻是沒想到他的好合作夥伴這次竟然搞了個大的。
他略過所謂的教眾,不覺得這人世間有什麼歡喜,隻覺得他們吵鬨。
待會把那個裝神弄鬼的家夥殺了吧。
他麵無表情地想,殺意翻滾在行走時的袈裟之間。
然而,積蓄好的殺意並無放出的機會。
隻是推開門,看見站在佛殿中央的棕發青年的時候,心下便是重重一驚。
這個人……他是見過的。
……
無人知曉的,夏油傑有一個秘密。
在一年前,他發動試圖覆滅咒術界的“百鬼夜行”、差點被曾經的摯友血刃於手下之後,他就常常陷入一個夢境。
夢中似乎真有神明,陪他一同度過漫長歲月。但更多的是黑暗,金色的鎖鏈泛著光,隨著動作,叮叮當當地碰在一起。
那人的腳踝是細的,膚色或是因為常年不見天光泛著病態的白,順著腳踝向上,是弧度柔軟的腿腹、不盈一握的腰肢,是柔軟的棕色長發,在身後鋪了一地。
許多次,夢中的他隻是看著,隻有寥寥幾次,他伸出手,攥住了棕發青年的腳踝。
更少的幾次,是他聽見夢中的自己垂下首,撫摸著青年柔軟的棕發,輕而緩地歎息。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