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男寵大抵是被方才的場麵給嚇到了,緩了好半晌,才臉色鐵青地應聲道:“是。”
他的聲音略微有些發抖:“今晨祁、祁公子忽然來找我們,說是他昨夜叫那位新來的沈公子給趕出來了,右護法給他安排了一處極偏遠的住所,他怎麼也算是教主身邊的老人了,被這樣對待,怎麼想都覺得氣不過。”
這男寵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眼沈春眠的神色,見他麵色不變,這才敢繼續道:“我們聽說他讓新人這樣欺負了,也替他抱不平,他說想讓我們陪他去琉光閣裡討公道,我們就陪著他來了。”
“然後,”他稍稍一頓,又繼續說道,“然後慕安、卿衣和君菱便與沈公子你來我回地拌了幾句嘴,後來不知怎麼的,沈公子就忽然上前,揚起巴掌便要往慕安臉上抽,又不知怎麼的,疏棠便擠上前去,替慕安挨了這一巴掌。”
雖然最後這一段話裡的一堆名字聽起來有些繞,但沈春眠還是差不多聽懂了他的意思。
“拌了幾句嘴?”沈春眠問,“他們都說的什麼,你可還記得?”
那男寵垂下眼,而後又緩緩抬起,最後又輕輕地搖搖頭:“有些記不得了,方才這兒太亂了。”
沈春眠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是真記不得了,還是不敢說?”
那男寵總覺得自己一眼便被他洞穿了似的,忍不住便打了個寒顫。
他認為此次祁慕安之所以能僥幸逃過一劫,那是因為他還算受寵,到底是被沈春眠看重的,可他呢?他隻不過是這驪宮中的一位透明人,幾個月都見不了沈春眠一麵也是有的。
他甚至可能連他的名字都記不清楚。
沈春眠若是對他起了殺心,那自然是不會手軟的。
他仔細思忖了一番,自覺自己與祁慕安的交情還沒有深到可以替他犯險的那一步。
因此他便又重新組織好語言,而後斟詞酌句地說:“知秋不敢欺瞞教主,若說記得清清楚楚,知秋不敢保證,其中細節肯定是有些記不清的,不過他們說的話,知秋倒是大體能記得些。”
“他們先是問沈公子是使了什麼魅術,又問‘你們名門正派的弟子,怎麼也會用這樣不上台麵的術法?’”知秋平鋪直敘道,“後來好像又罵了些不好的話,接著慕安便說他是個賤種,罵他是兩個男人苟合生下的賤種……”
“好像正是這句話……惹怒了他,他才剛還病懨懨的,說不了幾句話便要大喘氣,可聽了慕安這一句,卻忽然衝上來就要打他,再後頭的事,知秋知道的都已經說了。”
沈春眠:……
什麼叫兩個男人苟合生下的賤種?
畢竟接了這個角色,所以兩個男人能苟合,他是知道的,可兩個男的怎麼能生小孩?是他太孤弱寡聞了嗎?
他記得原著裡僅僅隻揭露了沈溫如是千羽閣閣主沈弦驚的親兒子,卻並未提及他的生母是誰,若非要給他扯上另一位生父的話……
沈春眠的腦海裡頓時閃過了幾個人名,最後他的懷疑便漸漸落在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名字上——
青雲派飛絕峰峰主、懷楚。
這位也正是反派曾經的老師,沈溫如如今的師尊,懷長老。
沈春眠記得在原著裡,懷楚與千羽閣閣主沈弦驚簡直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十回見麵,七回鬥法,三回直接上手掐。
以沈春眠貧瘠的想象力,實在很難想象他倆之間能有點什麼。
可經知秋這麼一說,沈春眠忽然便覺得他們之間的曖昧有跡可循起來了,先前的針鋒相對也仿佛有了解釋。
那什麼……相愛相殺嘛。
但他倆其實是一對這事,沈春眠倒不是不能想象,可令他想不通的是,他們兩個男的,怎麼能生育後代的?
難道這個神奇的修真|世界,已經發明出了這麼先進的技術了?
沈春眠忽然覺得自己的見識似乎有些短淺了,不過他還是更願意相信,這不過隻是祁慕安為了欺辱沈溫如,隨口編出的謊話。
可如若這隻是祁慕安隨口扯的謊,在場的這些人聽了這麼……不符合大自然規律的一番話,怎麼卻個個都無動於衷,像是這事並不算很少見的模樣。
眾人隻見沈春眠在聽完知秋的話後,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此舉與以往有些不同,幾個參與者不由得都有些心慌,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這回真是戳著了教主的心肝肉了。
可稍知內情的,便覺出了幾分怪異來。
沈春眠是為何叛出青雲派的,他們也略有耳聞,按理說,他與這位沈公子,也應該是積怨頗深的,有那麼一段日子,他們教主甚至連聽見沈溫如的名字,都要狠狠地發作一通。
他覺得沈溫如搶走了他的一切,沈溫如則覺得他偷走了他二十載的人生。
他們一開始以為,沈春眠這般急匆匆地趕來,是為了雲疏棠,可若隻是為了雲疏棠,照著教主往日的脾氣,隻怕一言不合便要上手上腳地教訓那沈溫如了。
但他不僅沒有直接對沈溫如動手,竟還有耐心坐下來細聽這場鬨劇的起因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