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周行最信任的人就是兩位哥哥,他們說什麼,周行就做什麼,如果大哥二哥說的不一樣,那麼以大哥的話為準。
周行撥通了大哥的號碼,劣質的手機聽筒裡泄露出好聽的男聲:“星星?”
“大哥,有人邀請我去他家,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周行張口便道。
趙一飛急得踮腳,深怕這沒頭沒尾的描述讓電話那頭的人產生誤解。
好在對方似乎理解了周行的話,“是雅安公寓的住戶遇到麻煩了嗎?”
周行對著電話點頭,趙一飛忍不住代替他出聲:“是的,是的,周大哥,我是雅安公寓三號樓704戶的,我叫趙一飛……”
“趙先生,”電話那頭的人聽到趙一飛的話,頓了頓道:“既然你找周行幫忙,想必你的麻煩不一般,很危險,對嗎?”
“這……”趙一飛無言以對。
“當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願意伸出援手,但我希望你明白,遇上這種事,即使我們家學淵源,也無法保證結果,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沒達到預期而責怪周行。”
趙一飛連連道:“不會不會,我感激周大師還來不及……”
電話那端的人不為所動,繼續道:“並且,我希望你能保密,我不想看到事情傳出去,惹不相乾的人來打擾周行,乃至道德綁架。”
趙一飛怔了怔,陡然明白對方提前告誡很有必要,全然出自對弟弟周行的愛護,於是他鄭重道:“周大哥,您放心,無論結果什麼樣,我都接受,絕不宣揚。”
“……我願意相信你,”電話裡的聲音從嚴肅轉為溫柔,“星星,想做什麼就去做,明天我去給你送早餐。”
“嗯,我等大哥。”周行乖乖點頭。掛掉電話轉頭讓趙一飛兩人先回去,他要先到值班室換下製服。
趙一飛兩人忐忑地回了家。
“先坐吧,我燒點水。”趙一飛揚了揚手,示意王琳自己找地方坐,轉身去拿電熱水壺。
王琳同樣沒心情客氣,腳步虛浮,像是飄過去般坐下,雙手覆臉,克製許久的哭泣終於傾瀉。
電熱水壺呼呼響,水汽撲了趙一飛滿臉,雙目似乎也被沾染,閃過一絲水光。
莓莓的原生家庭條件並不好,當了主播以後,看似風光,其實收入被公司抽成後剩下的也就比普通白領強些。莓莓的夢想是在江北市買房,所以,儘管膽子小,還是決定試著走探靈主播的路線。
那天直播的數據相當優秀,衝散了莓莓的恐懼,趙一飛清楚記得當時莓莓臉上開心的笑容,她說,這回月底工資可能要翻倍。
……才幾天,人就沒了。
十多分鐘後,王琳抽抽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道:“飛哥,你對周大師了解多嗎?他看上去真年輕。”自打見到麵,王琳就有此疑慮,隻是不好表現出來。
趙一飛歎了口氣,兩人的催命咒還沒解,不應該也不敢分神,能給莓莓的,也就這片刻的哀悼。
“剛認識,不過我能肯定,他是有真材實料的高人。”趙一飛給她倒了杯熱水,坐下來講起這幾天自己遇到的古怪狀況,以及前一天周行幫他攔下紅衣女鬼的詳細過程。
王琳安心許多,雙手捧著玻璃杯汲取熱量,喃喃道:“如果能活過這一劫,我就回老家去陪爸媽……飛哥,這事你跟家裡人說了嗎?”
趙一飛沉默不語。
“我沒敢告訴他們,”王琳道,“還不如自己抗,能活就活,不能活……也省得為我瞎擔心。”
趙一飛隻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大石,沉甸甸的,“莓莓,怎麼死的?”
“說是意外,在浴室裡打滑,被花灑繩纏住,扯斷了脖子。”王琳艱難地說。
這種死法未免太過於巧合了,聽上去就很不自然。
趙一飛忍不住看了看自家的浴室門,毛玻璃裡麵昏暗一片,顯得有些滲人,明明浴室燈的開關就在門邊的牆壁上,可腳麵就仿佛壓了重物似的,總也不想抬起來。
沒準兒他一靠近,浴室裡的花灑就會像毒蛇般竄出來,冰冷的金屬彈簧管扼住他的脖子,陷入皮肉中……
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趙一飛連忙甩甩頭,不敢再想,扯開話題道:“小琳,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王琳抿嘴搖頭,這會兒她什麼都吃不下。
趙一飛自己也沒食欲,理智上明白這沒好處,“多少吃點,身體會撐不住的。”
周行端著茶缸回到宿舍,將身上的保安製服換成輕便的t恤衫牛仔褲,臨出門前,他看了一眼電子鐘上的溫度,回頭拎上一件灰色夾克,便朝三號樓方向走去。
此時夜色籠罩,小區裡綠化帶的水汽擴散,帶的周圍空氣微涼,周行將夾克穿上。這些衣服都是大哥給他買的,讓他時刻要注意添衣服,周行謹記在心中。
走到三號樓樓下,周行忽的轉頭朝小區圍牆外望去。
說是圍牆,其實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柵欄隔斷,透過黑色鐵藝柵欄能清晰的看見外麵馬路上的景象。
路燈下,過往的車輛行人好似褪化成一幅昏黃的老照片,隻有照片中央的一襲紅裙及其顯眼刺目。
周行歪頭看了一會兒,開口無聲道:
不許進來——
路燈滋滋啦啦了幾聲後,柵欄外的景象恢複正常,紅裙也不見了蹤影,周行轉身走進了三號樓。
樓內一切正常,電梯勤勤懇懇的將住戶們送上送下,將周行送到七樓。
正在家中琢磨著做飯還是叫外賣的趙一飛兩人聽到敲門聲,從貓眼兒中窺探一眼,立刻打開門迎接。
“周大師,您來得可太及時了,我們正準備晚飯呢,您喜歡吃什麼?”
周行被請到沙發上中央坐下,王琳趕緊給他倒水,趙一飛舉著手機的外賣頁麵征求他的意見。
“她已經來了,我剛才在樓下看見她。”周行擺手拒絕,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