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傑道:“這……我也不知道啊。”
耿全亮想想總部一些人的習性, 心口悶得慌, 沉聲道:“再開快點。”
王俊傑從後視鏡看他陰沉的臉,囁嚅:“可車隻能開到半山腰, 再上去沒路……”
耿隊長嘖了一聲,“先開上去再說。”
周行雙目緊盯著手機畫麵,直播中,所有人都已經進入彆墅,拍攝角度已經切換,換成了彆墅內提前裝好的攝像頭,大多是俯視角度。
能清晰地看到所有人的動態,連同幾位抗機器的攝影師在內。
沒一會兒,胖主持人把攝影師都趕到二樓,留下嘉賓們在客廳,儘力讓畫麵看上去不那麼像直播事故。
王戈和資深女演員韓璐坐在沙發上,黎岫斜靠在旁邊,這三人沒有直麵靈異體,看上去態度悠然,其餘的人大多緊張,手足無措。
“都坐下來,先歇歇,你們看上去很累。”王戈建議道。
陳峰等人僵硬地拒絕,秦寬還算冷靜,點頭道謝,卻也沒坐。
周珵一手轉著另一手腕,環視彆墅內部情況,然後坐了下來,秦寬見狀,跟著他坐下,陳鋒三人也跟著坐下來。
王戈驚奇:“你們這是約好了?要坐一起坐,要站一起站?”
周珵掃了一眼緊張過度的幾個人,“王老師誤會了,他們有點緊張。”
王戈麵露怪異,但見幾人都點頭附和周珵的說法,隻能微笑以對。
黎岫不屑轉頭,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艾米擔憂道:“你一個人去嗎?”
黎岫無語地看她,“當然。”
童心道:“她不是那個意思……你還是找個伴兒一起吧。”
黎岫更加無語,這時,周珵主動站起來道:“我也想去,一起吧。”
[我哭死,周珵可真是個大好人……]
[黎岫就非得上廁所嗎?]
[前邊怎麼說話的?]
[節目剛開始我以為兩個人不合呢,原來這麼要好啊]
[哪看出要好的?是人家周珵心好!]
黎岫露出嫌棄,很快又掩飾回去,板著臉道:“隨便你!”
兩個人離開客廳,走向側邊的通道,鏡頭還停留在客廳,沒有換到通道那邊,觀眾們隻能看到客廳眾人大多魂不守舍的模樣。
不多時,洗手間那邊傳來黎岫的尖叫,緊接著是破門的聲音,眾人都站起來往通道跑去。
鏡頭切過去,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沒有直射光源,靠著牆壁上的折射燈光照明,氛圍昏暗,洗手間的門被暴力拆下,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周珵從裡麵拖出黎岫。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趕忙上去幫忙,七嘴八舌地問。
黎岫沉浸在驚恐之中,周珵道:“我聽到他叫喊,打開門時,裡麵就他倒在地上,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
大家把黎岫抬到客廳沙發上,發現黎岫雙手都是玻璃碴,血水從細小的傷口向外冒,連周珵身上都沾了些。
胖主持人趕緊找出應急藥箱,幫他包紮傷口。
黎岫這才無比驚恐地道:“鏡子裡有鬼!我看見了,衛生間的鏡子裡有鬼!”
艾米啊了一聲捂住耳朵,不願再聽,童心則摟住她瑟瑟發抖。
胖主持人硬擠出笑,加重語調道:“一定是你看錯了,節、目、裡,怎麼會有鬼呢?”
“我看見了,你們去看!就在鏡子裡!”黎岫聲嘶力竭。
胖主持人心有顧忌地看了一眼攝像頭,“肯定是你看錯了……”
陳峰不滿:“有就是有,我信他的話!”
眼看幾位嘉賓都有幫腔的意思,胖主持人深感獨木難支,道:“我看,我們把樓上的攝影師都喊下來,旺旺人氣,有鬼也不能靠近了。”
他這麼說著,胖胖的身軀以靈活的姿勢跑上了樓,片刻後,他又橫衝直撞地下來,顧不得嘉賓和觀眾,直接衝著攝像頭道:“都昏迷了,不能再播了!趕緊來人救我們下去!”
似乎是接到信號,沒一會兒,畫麵就黑了,耿全亮抑製不住想要發火,王俊傑一腳油門踩到底,“隊長,我們到了!”
車窗外,柏油路走到了儘頭,再往上就是登山台階,在二者的交界處,停著好幾輛車,一些是類似耿全亮的那種越野,另一種都是普通轎車,貼著電視台的標誌,最顯眼的是一輛箱型電視台轉播車。
此時,一些精乾的人攔住了去路,另一些穿著電視台工作服的人正哭喪著臉說著什麼。
耿全亮自然認出,攔路的主事人,正是調查所總部的孫大隊,他拉開車門下車,大步流星過去,聽到雙方的對話。
“領導,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人就沒命了!”電視台的人哀求。
孫大隊明顯不耐,“你說不等就不等?有本事你們自己去救,我的隊員又不是消耗品!除非山裡麵的怨靈都封印上,否則,任何人不準深入,我得對隊員的生命安全負責!”
“可是……”電視台人滿臉苦澀。
“沒有可是。”孫大隊揮揮手,讓手下把人趕到一邊去。
耿全亮壓抑著憤怒,走上前:“孫大隊好大的官威啊!”
聽這話,孫大隊皺眉,看清來人後又舒展開來,“是全亮啊,還是你動作快,第一個過來支援,怪不得升職像坐火箭呢。”
耿全亮聽出話裡帶刺,卻沒心情跟他打嘴仗,“孫大隊,聽說你已經到場兩個小時了,怎麼人還沒接下山來?而且一直在全網直播?為什麼沒有禁止,會引起大範圍恐慌的!”
“現場由我指揮,怎麼救援我說了算,”孫大隊涼涼地看他一眼,“經過對現場情況的評估,我認為山中散逸怨靈的數量不明確,貿然上山救人風險巨大,所以要先一隻一隻地清除掉怨靈,才能上山救援。”
“至於直播,也是我批準的,與其讓觀眾瞎揣測,不如讓他們親眼看著,他們適當地了解一些靈異體的存在,對調查所來說,是好事。”孫大隊不屑地勾唇,“調查所也該露露麵了,不能總要求咱們默默奉獻,新時代,做事的人理所應當獲得榮譽。”
耿全亮怒火中燒,儘力維持平靜,“山上那些人的安危怎麼保證?”
孫大隊長籲道:“全亮,你已經不是毛頭小夥子了,該分清孰輕孰重,幾個人的性命跟山腳下的幾萬人放在天平兩頭,該選哪一頭,不是很明白嗎?”
耿全亮怒極反笑:“你的意思是,你不救他們,是為了更多的人?”
孫大隊像看小孩似的看耿全亮。
“屁話!”耿全亮暴躁發火,指著孫大隊的鼻子大罵:“你說的什麼屁話!人命能給你當生意做嗎?”
“耿全亮!”孫大隊怒喝,身後的手下紛紛怒目相向。
“收起你那一套,我不吃,你不救,我去救,讓開!”耿全亮挺胸前行。
孫大隊用手勢示意手下們攔住去路,嘲諷道:“耿全亮,連續升了兩級,就以為自己算個人物了?”
“孫雙奇!”耿全亮怒呼其名,“你把人留在山裡,出了人命你擔得起責任嗎?”
孫大隊笑了,“為什麼要我負責?遇上怨靈使他們倒黴,遇上地震、遇上海嘯怎麼不要人負責呢?”
耿全亮捏著手機,“彆逼我打電話向上級反映你不作為!”
“哈哈哈……我看你有點傻,”孫雙奇大笑,“我做下的決定都有理有據,得到了上級的批準,耿全亮,你儘可以去反映。”
耿全亮如遭重擊,“上級……批準了?”
孫大隊通過鼻腔哼了一聲,“所以,收起你的意見,在這乖乖等著我的調遣。”
“不……”耿全亮張口拒絕,即便違反上司指令,他也要上山救人,隻不過,有人比他更早邁出一步。
周行對孫雙奇和他一排手下視若無睹,筆直朝著登山階梯走去。
“你站住!”孫雙奇出手如電,抓住周行的手臂。
糟糕!耿全亮趕緊出手搶救,剛搭上孫雙奇的手,下一秒,孫雙奇像是被無形的導彈擊中肚子,整個人折成V字形,摔在十米開外的台階上。
孫雙奇顫抖了兩下,沒了動靜。
手下們出離憤怒,“耿全亮,你竟然敢對孫大隊出手!”
耿全亮:“……”
孫雙奇的手下們不知內情,以為耿全亮就是凶手,都使出招式朝著耿全亮攻過來。
周行仍筆直前進,混戰中,每個擋在他麵前的人都被瞬間擊飛,為耿全亮減輕了大半壓力。
耿全亮解決完剩下的對手,趕緊追了上去。
他有預感,周行以現在的狀態登山,恐怕要出大事。
第 36 章
夜色漸深。
清淺的月光灑在山上, 本該是靜謐的夜,兩道追趕的身影平添了幾分緊迫。
周行健步如飛,耿全亮跟得吃力,忍不住道:“周行, 你慢一點!”
被月色照亮的隻有常規的登山階梯, 而他們走的是一條非常規的道路。
周行筆直地朝著山間彆墅前進, 跨過碎石陡坡,踩過枯枝腐葉,就好像腦海中有著無形的地圖,任何地形都阻擋不了他的腳步。
耿全亮已然竭儘全力, 仍然跟不上他, 隻能咬牙逼自己再快一點。
若真如孫雙奇所說,山中散逸著不知數量的怨靈,那麼他們走在山裡隨時可能碰上危險。周行此時的狀態明顯不對,若是過於急切趕路,忘記防備,很容易遭到暗處的襲擊。
另一方麵,耿全亮也想走在周行身邊, 實時監測他的狀態, 一旦有失控的苗頭, 好及時能阻止他。
然而周行對他的勸誡充耳不聞, 自顧自地往前走。
耿全亮隻能疲於奔命,用儘全力勉強綴在後方。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一片樹林, 耿全亮看著相當眼熟, 似乎是白天直播當中,周珵他們先後遇到兩隻怨靈的地方。
耿全亮的心當即提了起來, 揚聲警告周行要小心。
然而,周行的腳步絲毫不減,每一步跨出,都能跨過正常人兩三步的距離,他們越走越深,林間白霧漸漸淹沒棵棵大樹。
茂密的樹冠將月光遮掩殆儘,而林間的白霧補充了月光的空缺,給予一些視野,但同時讓人影影綽綽看不清這周圍到底是何景象。耿全亮的緊張達到了頂峰,那薄霧掩蓋下的樹乾,像是一個個潛藏的士兵,正在等待著偷襲他們的時機。
耿全亮不停環視,稍一走神,周行的身影與他的距離立刻拉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進白霧當中消失不見。
心頭一緊,耿全亮趕緊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就在這時,他看見周行的前方白霧湧動,一張張恐怖的臉破霧而出,猝不及防地朝著周行的臉撲去。
“小心——”耿全亮大喊一聲,眼睜睜看著那頭顱張著大嘴衝向周行。
啪!
周行一巴掌拍在那張臉的右臉頰,那顆恐怖的頭像是一顆被暴扣的排球,勢大力沉地墜向地麵,咚的一聲嵌進地麵上厚厚的腐葉中,被砸飛的枯樹葉又飄落回來,將頭顱掩埋。
耿全亮:“……”
這一係列變故隻在眨眼之間,絲毫不能打斷周行前進的節奏。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又拉開二三十米,耿全亮趕緊加速跟了上去,穿過樹林,兩人回到階梯乾道上,順著階梯一路向上。
周行每步都要跨過三四個階梯,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往山上走,耿全亮氣喘籲籲地跟著。以調查員的日常鍛煉量,周行的體力竟然能強過他這麼多,著實讓耿全亮意外。
但再想想周行平時出手時的力道,又覺得這才是正常。
兩人很快來到了山間彆墅門口,門大敞著,裡麵的燈光透射出來,在門前照亮一塊長方形光斑。
兩人立刻奔著門口去,一進門就見玄關處的淩亂血跡,似乎曾有人在這裡發生激烈的打鬥,且傷勢慘重。
耿全亮心中一沉,難道……他們來晚了?
周行抬腳進入,穿過玄關,客廳淩亂的景象映入眼簾,直播畫麵中井然有序的家具,此時橫七豎八,嘉賓們躲藏在家具後麵,時不時傳出壓抑的哭聲。
耿全亮第一時間把最近的嘉賓揪出來,“喂,你們都還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被他拉出藏身之處的陳峰大聲哀嚎,震耳欲聾。
耿全亮暴喝一聲:“彆喊了!我是來救你們的!”
客廳中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家具後麵冒出嘉賓們的麵孔,艾米抽噎:“真的嗎?你們終於來了啊嗚嗚嗚嗚……”
“為什麼到現在才來……”
嘉賓們又是慶幸又是埋怨,耿全亮恥於回答,看了一圈道:“人都活著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秦寬捂著受傷的手臂,“暫時沒事……”
“我大哥呢?”
秦寬愣了愣,原本想看向耿全亮的目光落在了周行身上,“你大哥是?”
耿全亮代為回答:“他大哥就是周珵,他人呢?”
秦寬恍然大悟,隻是提起周珵,他的臉上出現兩種交織的情緒,有感激,也有羞慚,他低聲說:“你們來得太晚了……”
什麼?
耿全亮大為震驚,條件反射看向周行。
“太晚了?”周行歪頭,毫無表情的臉,毫無起伏的語氣,不知怎麼的,竟給人一種十足恐怖的觀感。
秦寬接下來的話沒能說出口,被無形的力量重擊胸膛,呼吸阻斷,更說不出話來。
客廳裡的一切開始顫動,仿佛地震前的征兆。
耿全亮感受到室內爆發的無形氣勢,
耿全亮抬起雙手,像戒備又像安撫,對周行道:“你先冷靜一點……”
周行輕聲開口,不知在問誰,“我……來晚了?”
砰砰砰砰!
客廳裡四個角落裡安裝的攝像頭,一個接一個地爆開,玻璃碎碴在空中飛濺,細雨般落下,幾個明星嘉賓抱著頭尖叫,淋了滿頭的玻璃碴。
耿全亮也被這動靜震懾住,無比緊張地道:“周行,你冷靜點,我們聽他把話說完,你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耿全亮的話說得又快又急,唯恐一句話沒說完,周行就已經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來。
為了安撫周行,耿全亮趕緊晃了晃秦寬,催促他把周珵的下落說出來。
“咳咳咳咳咳……”秦寬劇烈咳嗽,好不容易喘口氣,立即開口,一句話把情況說清楚,“有個能操縱鬼魂的人突然出現要殺所有人,周珵一個人把他引走了。”
這句話信息量巨大,耿全亮受到劇烈衝擊,匪夷所思道:“什麼叫能操縱鬼魂的人?”
秦寬偷看了一眼周行,見他沒有發怒的意思,這才敢解釋道:“錄製節目的時候,我們撞鬼了……”
耿全亮打斷他:“這個我們知道,你們的直播一直在放送,直到剛才有個人在洗手間裡出事才停止,那之前的一切我們都知道。”
秦寬驚異,但知道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便道:“你們知道前麵的事就好。”
“當我們發現二樓的攝影師全部昏迷後,就把人集中到了一起,都待在一樓等待救援,但剛才突然間從大門那裡進來了一隻鬼,實在可怕……”秦寬心有餘悸,眼底恐懼尚未散去,看得出來已經被嚇出了心理陰影,“然後我們所有的人都以為死定了,沒想到突然有一團黑色的雲霧過來擋住了那隻鬼,可惜黑霧沒有能撐多久就與那鬼雙雙抵消了。”
“我們以為得救,卻沒想到又出現了另外一隻!周珵說外麵肯定有人在操縱這些,他說隻有他出去,我們才能得救,於是他就跑出了彆墅。”
“那玄關的血是誰的?”
“……是我們的,”秦寬道,“周珵走的時候我們也想跟著一起跑,可惜沒出去,就被一個黑衣人給襲擊了,幸虧他急著去追周成,沒有對我們進行致命傷害。”
秦寬的語速很快,一點不敢挑戰周行的耐心。
搞明白彆墅裡的一切,周行轉身就走。
耿全亮仍然有許多疑問,比如是什麼人能操縱鬼魂?為什麼能操縱鬼魂的人要對這些明星下殺手?
隻不過周行走了,他也不能在此久留,於是隻能忍下滿腹疑問,跟著周成離開彆墅。
從彆墅出來,周行站定,似乎辨認了一下方向,也不知他真的找到了,還是隨便撿了個方向,就往山林中走去。
耿全亮勸他,“周行,你在這一座大山中想找到你哥不容易,我們還是從長計議……”
他的話還沒說完,兩人便來到了山崖邊,從地勢高的地方向下俯瞰,對麵的山穀中有一片樹木震顫搖晃。
那邊是什麼?
耿全亮眯起眼睛朝那邊仔細看,一道身影從密林中奔出,緊隨他而來的是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奔逃的人背後長了眼睛般,猛然臥倒,讓黑影從上方穿梭而過,隨即起身換了個方向繼續躲避。
隻不過即便他動作靈巧,臨危不亂,卻架不住對方以多欺少。
他身後冒了突兀地出現另外一道影子,截住去路,二者夾擊之下,那奔逃的人隻能硬扛,三方接觸時爆發出劇烈的響聲,兩道黑影被抵消,奔騰的人倒地不起。
“大哥。”周行輕聲說。
耿全亮心驚,定睛看去,隻見那密林中又走出一個人,慢條斯理的腳步,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勝氣定神閒的姿態
糟了!
此時他們與那山穀直線距離約有二三百米,又有著地形高低差,幾乎不可能瞬間趕到。
耿全亮狠狠心,從夾克內袋裡抽出一張桃符,這張桃符可以讓他短暫提高速度,他要用這張桃符加緊趕過去,然而沒等他灌注真氣,身邊的周行動了。
周行腳下,原本平整的地麵突然呈蛛網形裂開,周行的身影宛如離弦之箭,射向山穀。
那道氣定神閒的身影,就像一輛卡車撞上,砰的一聲消失,遠處三棵大樹攔腰截斷,第四棵樹頑強抗住衝擊,那身影從粗糲的樹乾上滑落。
周行出現在那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在耿全亮震驚得合不攏嘴的注視中,他走到周珵身邊,蹲下身,摸了摸周珵的臉,周珵在昏迷中沒有回應。
這景象仿佛激怒了周行,他站起身來,朝著才從樹下掙紮站起的人一步步逼近。
耿全亮心道不妙,趕緊驅動加速符,從山崖上趕往山穀,短短三分鐘,他就跑到了周珵身邊。
周珵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耿全亮看向正在與周行纏鬥的敵人,對方那熟悉的長相,令他大吃一驚。
這人竟然是調查所的前輩。
第 37 章
“等等周行, 不要過去!”耿全亮急切大喊,衝上去想要拉住周行前進的腳步。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個人是梁天成,二十多年前因傷隱退的一位調查所高層。
當年為了對付飛雲, 調查所與玄門相互合作, 湧現一批挑大梁的調查員, 充當圍捕飛雲的主力軍,這批人夜以繼日修煉、出任務,幾乎沒時間休息,以至於留下許多拔苗助長的隱患。邪修伏誅後, 調查所好幾位中流砥柱都舊傷複發, 不得不退居二線,更甚者退出調查所,保住半條命過回普通人的生活,梁天成就屬於後者之一。
耿全亮翻閱調查所以往檔案時,曾讀到過梁天成的任務記錄,二十幾年前,梁天成對上玄門大派的掌門都能不落下風, 如今隻怕更加深不可測。
周行剛才能把他踢開, 多半是乘其不備, 一旦梁天成認真對待, 絕不可能再給人可乘之機,周行恐怕不是對手。
不止耿全亮有這個想法,梁天成本人也是這麼想的。
一連撞斷三棵樹, 卻沒怎麼傷到他, 梁天成慢慢扶著樹乾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慨歎道:“真是老啦,太久沒出手,身體生鏽了,這點攻擊都躲不開。”
話這麼說著,他看上去卻絲毫不顯老,同耿全亮在調查所裡見過的照片裡的長相相差不大。
“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的實力,實在難得,不過,老夫比你多活了這麼些年,可不是在家光吃乾飯。”梁天成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前舉,做出個邀戰的姿態。
耿全亮閃身擋在周行跟前,先亮明身份,“梁前輩,我是調查所江省分部主任耿全亮。”
“調查所的?”梁天成一眼看穿耿全亮的實力,瞧不上眼,“你的實力水平能坐上一省分部的主任之位?”
耿全亮當然知道自己實力不濟,但這不是他在意的重點,“請問梁前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打傷周珵?據我所知,周珵並非邪修。”
梁天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立即收回目光,拍了拍袖子,“這裡沒你什麼事兒,閃開。”
耿全亮咬牙:“恕難從命。”
“調查所以守護人民群眾的安全為最根本目標,梁天成,無故傷害公民,你現在的行為已經違反了調查所的規章製度,希望你能解釋清楚緣由,接受調查。”耿全亮希望用調查所的名義嚇唬得住梁天成。
梁天成笑了,這次看向耿全亮的眼神,帶著玩味,“就憑你?”
“就憑w——”
梁天成轉眼間逼近跟前,一記鞭腿抽到耿全亮的右臉。
耿全亮的話都沒說囫圇,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擊中,騰空倒摔,撲通一聲摔在周珵身旁。
“噗……”耿全亮吐出一口血水,梁天成對他全然沒有留手,他的牙齒鬆動,口腔裡全都是血。
梁天成踢飛耿全亮後並未滿足,而是以左腿為軸,鞭腿順勢抽向周行。
周行學著他的樣子抬腿,踢。
兩人的小腿正麵相接,周行看似沒有蓄力,伴隨著哢嚓一聲脆響,梁天成的小腿反折成一個不自然的角度,連帶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在樹根處。
劇痛襲來,梁天成捂著小腿,麵容扭曲猙獰,從齒縫裡迸出:“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為什麼會有如此強橫的外家功夫?”
周行則慢慢放下腿,向前邁出一步,朝梁天成走去。
他用一種平靜到近乎死板的語氣問道:“是你,打傷了大哥?”
梁天成痛得粗喘,翻身坐起,背靠著樹乾,“你說那個人是你大哥,怎麼可能!你認錯人了,他可早就該死了。”
周行腳步停下,再抬起腿時,步子比剛才大了一分。
“我一時不察,沒提防你的外家功夫,讓你得了手,小子你彆得意,接下來這一招就讓你死個痛快!”梁天成放出狠話,兩手掐起了指訣,他腰間的一個灰色錦囊無風自動,漂浮到他的麵前,裡麵射出一道道灰氣,從四麵八方將周行圍在中間。
“四方諸靈聽我號令……”梁天成指訣變換,口中念念咒道。
一道道灰氣變化扭曲,逐漸成為一個個怨靈,腫脹腐爛的水鬼、腦袋倒掛在胸前的斷頭鬼……
耿全亮震驚失聲:“竟然真的能驅使怨靈,你已入了邪道!”
他對周行無比擔憂,這麼多怨靈,哪怕是調查所的一個分隊來處理,也會手忙腳亂,更不用說周行一個人。
梁天成大笑:“什麼邪道正道,迂腐,這是我苦練二十年的絕技,今天讓你嘗嘗滋味。”
眼前的恐怖景象,並不能令周行的表情起一絲波瀾,他依舊固執地朝著梁天成走去,以一種令人發毛的平靜姿態。
“給我上!”梁天成命令一下,怨靈們紛紛撲向周行。
一隻斷頭鬼率先撲將過去,周行身影閃爍一瞬,斷頭鬼恰好撲空,周行僅僅是反手一擊,手掌直接穿透斷頭鬼的胸腔,一拳將斷頭鬼吊在胸前的頭顱打成碎屑,斷頭鬼來不及有所作為,便煙消雲散。
這隻是一個開始。
周行穿梭在眾多怨靈包圍中,耿全亮看到兩個周行同時出現,分彆擊中兩隻怨靈,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現場的所有怨靈都喪命於周行的拳頭下。然後,他一步一步走向梁天成。
耿全亮單知道周行厲害,但從沒想過會厲害到這種程度!
周行走近梁天成跟前,平靜地盯著他。
梁天成斷了一條腿,站立不得,隻能依靠著樹乾,隻是這會兒,他心中的疼痛比斷腿的痛意更加劇烈。
這可是他收集了15年的怨靈!
一夕之間就被周行全部消滅,他怎麼可能不肉疼?
“小兔崽子,竟敢毀壞我的鬼仆,我要你的命!”
盛怒之下,他忘記了周行的強橫,下意識抬起雙掌攻向周行,周行輕而易舉地接下,兩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下一掰,哢嚓一聲,梁天成的雙手齊齊折斷。
“呃啊——”
梁天成大聲慘叫,辱罵道:“混賬東西!你竟敢!”
“你,”周旋歪頭問:“為什麼要欺負大哥?”
“小兔崽子,他怎麼會是你哥?!”
周行攥緊了手,將梁天成的手掌捏得粉碎,問:“為什麼要欺負大哥?”
梁天成的慘叫更加激烈,聽得人感同身受。
耿全亮終於察覺事情不好,三步並作兩步,向周行那邊跑去,捂著腮幫子的,以免牙齒掉下來,含糊不清地說:“周行住手,他已經不能戰鬥了。”
周行依然充耳不聞,右手向外扭轉,梁天成左小臂尺骨橈骨齊齊斷裂,手掌到手肘的皮肉宛如擰麻花一樣,擰了好幾圈,梁天成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耿天亮於心不忍,上前搭住周行的右手,阻止他。
“周行,你冷靜點……”
周行反手一揮,耿全亮就像是被卡車正麵撞擊,滾了好幾圈才能穩住身體,周行你瘋了。
“為什麼欺負大哥?”
喪鐘再次敲響。梁天成奄奄一息,沒有力氣回答,周行歪頭,右手微微使力,梁天成的小臂掉了下來。
血流終於找到了出口,從斷臂處噴湧而出。
“周行——”耿全亮趴在地上聲嘶力竭。
周行非但沒有住手,反而將右手搭在了對方的大臂上,“為什麼欺負大哥?”
看架勢,他就要這樣慢慢地撕掉對方的四肢,就像一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孩童殘忍的分屍一隻昆蟲。
梁天成終究怕了,觸擊周行無機質的目光,毫不懷疑他隨時會撕碎自己:“怪物!你不是人,你殺了我,有種現在就殺了我!”
周行按照自己的節奏,緩慢地撕掉了他的大臂,鮮血噴出,沾濕了他的手。周行將手裡的斷臂扔開,甩了甩手上的血滴,把右手搭在對方的脖子上,繼而開始左手的動作。
“啊啊啊啊啊……”梁天成的淒厲慘叫逐漸微弱。
“周行——”耿全亮陷入絕望,他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周行。
若是放任周行任意施為,他勢必會當麵將梁天成虐殺掉,但耿全亮自己身受重傷,連爬都爬不起來,更不可能去救援前輩。
還有誰能夠拯救絕望的場麵?
“為什麼要欺負大哥?”噩夢一般的問題再次出現。
梁天成屈服了,“是我錯,我再也不敢了,你殺了我吧……”
周行困惑不解,這不是他想問的答案,所以他又撕掉了對方的左手,梁天成慘烈的痛呼聲回蕩在山穀之中。
“周行,收手吧,”耿全亮忍不住哀求道,“這不是你哥希望看到的,他把你保護得那麼好,一定不希望你手染鮮血……”
周行回頭看了看他,“可我來晚了,大哥不跟我說話了。”
耿全亮剛剛就檢查過,周珵消耗過度,昏迷不醒,但身上沒有明顯傷口,衣服上的血跡應該來自旁人。
“怎麼會你大哥隻是暫時暈過去了,我馬上把他叫醒,”耿全亮急中生智,哄騙周行,同時將希望寄托在周珵身上,“周珵,你快醒醒!”
周珵仍舊人事不知。
周行回過頭來,不知是在問梁天成,還是在喃喃自語:“大哥不說話……為什麼欺負大哥?”
梁天成失血過多,眼前一陣陣冒金星,顫抖著嘴唇求饒,“饒了我……”
周行緩慢地撕掉對方的左小臂,血液噴濺的勢頭沒有右胳膊那麼大,可能沒血了吧,梁天成喉嚨裡擠出微弱呻吟。
“周珵!你快醒醒!”耿全亮靠著雙臂的力量,奮力朝周珵身邊爬,周珵麵色蒼白,雙目緊閉,手指微微彎曲。
周行收緊了右手,問了最後一次,“為什麼,欺負大哥?”
梁天成的呼吸斷絕,喉嚨幾乎要碎掉,咯咯作響,兩眼翻白,再沒了最初的高人風範。
“周行——”耿全亮絕望地閉上眼睛,不願目睹周行淪為殺人凶手的場景。
“星星……”來微不可聞的聲音,周行卻能第一時間捕捉到。
他鬆開手,任由梁天成從他的手掌中滑落,像攤爛泥似的堆在地上,轉身望向周珵那邊。
周珵緩緩眨眼,躺著朝周行伸出手。
“星星真棒,無論我在哪兒都能找。”
周行那無機質的眼神褪去,變回平日裡懵懂的模樣,扁扁嘴,撲過去喊:“大哥……”
第 38 章
耿全亮猛地睜開眼睛, 看清眼前景象後,發出無比慶幸的低笑,還好周珵及時醒來阻止,梁天成還沒死, 周行沒有殺人, 否則的話, 他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
不過,看梁天成的慘樣,怕是離死不遠了。
耿全亮趕緊給山下的人發信號,請求支援。
周珵半坐起, 接住撲過來的周行, 慣性使他躺了回去,周珵抬手摸摸星星的發絲,聽到他帶著委屈的控訴。
“大哥好脆弱,還不聽話。”周行直起身,伸手去解周珵的衣服查看。
周珵沒阻止,輕聲說:“大哥的錯,讓星星擔心了。”
周行檢查滿意後, 趴在周珵胸膛, 耳朵緊貼著, 聽周珵心臟跳動的聲音, 規律有力的心跳聲,令他恢複到日常的鬆弛。
兄弟溫情脈脈時,耿全亮找來的支援很快到場, 有隊伍順著山路去往彆墅, 還有一些打著手電的人往他們所在的山穀趕來。
支援的隊伍中有急救人員,為梁天成緊急止血後, 以擔架固定抬走,本想也讓周珵躺在擔架上,周行不同意,一定要自己背著大哥。
旁人都拗不過,周珵也慣著他,放棄更平穩的擔架,讓周行背著去乘坐山腳下的救援車輛。
山上被困的所有人都被救下,送往醫院,因為直播鬨出很大風波,受傷的都是娛樂圈明星,醫院專門騰出幾間VIP病房,給這些人住。
周珵按要求做完一係列的檢查,才在病房的床上安置下來,周行始終寸步不離跟著,不讓大哥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忙完一通來到病房的耿全亮,站在床旁欲言又止,周珵看出他有話要說,便哄騙著周行去幫他買個蘋果。
周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病房,周珵道:“耿隊長,有事坐下慢慢說?”
耿全亮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你與梁天成有過恩怨?”
“如果你指的是追殺的那個人,”周珵認真回答,“隻能說,沒有任何恩怨,我根本不認識他。”
耿全亮擰起眉頭,“那他為什麼會追殺你?”
周珵挑眉,“這個問題,應該問他。”
“他無法回答,”耿全亮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醫生說,梁天成腦死亡,不可能再醒過來。”
哪怕□□還活著,但梁天成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死了。
周行殺死了他。
耿全亮此時內心備受煎熬,並非要為梁天成打抱不平,而是對周行的不可控感到無比擔憂。
他開始懷疑,跟周家兄弟的合作是對是錯。
周行日後會不會成為調查所最棘手的敵人,若是,那他無疑成為周行成長期的最佳保護傘。
身為調查員,他應該把周行的情況告知調查所,對周行進行評估,提前製定應對措施。
可作為周家兄弟的朋友,他不該背刺沒做過任何壞事的周行。
耿全亮陷入了迷茫之中。
“梁天成是你們調查所的人吧?”周珵突然開口。
耿全亮如實告知,“以前是,二十多年前就隱退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從哪裡學來操控怨靈的方法,都是未解之謎。”
周珵望向他:“這次的事,讓我對調查所感到很失望。”
耿全亮無言以對,隻能無力地辯解:“這隻是個例……”
“不一定吧,”周珵慢吞吞地說,“從雅安公寓我們第一次見麵到現在,我所知道的靈異事件當中,你們調查所從來沒能及時解決,一次都沒有,就連這次,也不例外。”
“如果說調查所的職責是為了保護人民,解決靈異事件,那就太辜負了大家的信任了。”
耿全亮動了動嘴唇,無話可說。
周珵話鋒一轉,“不過我能理解。”
耿全亮抬頭,目光裡充滿不解。
“以前,我也曾創過業,經常跟各種團體打交道,每個公司草創時期,組織裡的每個人都朝著統一的明確的目標前進,這個時候,組織效率最高。”
“隨著公司發展,最初的目標已經完成,組織裡的人也鬆懈下來,為了更好地分蛋糕,便會製定各種各樣的製度,給每個人劃分等級,大家忙於劃分利益,公司就會陷入停滯。”
“再往後,人人都要為自己的後代鋪平道路,想方設法讓他們進入到組織體係中,占據不錯的位置,到時候大家都有根基,工作都應付了事,每個人看上去很忙,公司整體卻在倒退。”
“最後,尾大不掉,被冗員拖死。”周珵設身處地,寬容地道:“這是每一個組織必經的道路,調查所也不可避免。”
“但是,我理解是理解,好歹星星能救我的命,那些麵對靈異事件無能為力的普通人,淪為無聊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不知道會不會怨恨?”
耿全亮臉上火辣辣發燒,低著頭沉默。
“想要避免公司倒閉,除非改革,”周珵頓了頓,忽然揚聲道:“其實耿隊長是改革的擁護者吧?”
耿全亮慢慢抬頭,“我?”
周珵微笑頷首,“你不是說過,你是有信仰的人?而且看你急切地尋找高手,並願意跟我合作,不正表明你在積極尋求變革的契機麼?”
“……又被你看穿了,”耿全亮頹然,“我入職的這些年,調查所風氣越來越官遼,人員翻了幾倍,十個裡麵沒有一個願意出任務,說玄門滑不留手,調查所也是一樣!如果我會分身,情願一刻不休息,把任務做完!”
“可我一個人,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所以我才想招攬高手,降低移交案件數量,至少先保住一線調查員的性命。”
周珵挑眉,“有沒有想過,你無法改變局麵,是由於你坐的位置還不夠高?”
耿全亮一滯,“什麼意思?”
“革新製度,從下而上很難,從上而下就容易多了。”周珵建議道,“等你成為調查所的最高權力者,不就能改變現有局麵了?”
耿全亮覺得可笑,又笑不出來,“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周珵反問,“跟我合作以後,你不是很快升職了嗎?以後接著往上爬不就行了?”
耿全亮張口結舌,“……我的實力不夠。”
“這就太奇怪了,你想要成為調查所的話事人,又不是要成為世界第一高手。你們那裡按功績升職,不是嗎?”周珵反問。
“……是,但我怎麼可能積累得到那麼大的功績?”耿全亮被饒了進去。
“有星星在,你會有的。”
耿全亮智商返回高地,“怪不得你堅決不讓周行加入調查所,原來是他太亂來了!一旦他情緒失控,根本聽不進任何勸說!”
周珵泰然自若:“我說過星星和常人有點不一樣。”
“那是一點?”
“星星從不主動傷人,與其擔心他失控,不如提防彆人來傷害我們。”
耿全亮嘖了一聲,“你們兄弟身上那麼多秘密,我怎麼防得住?”
周珵則道:“正好,我們可以幫你引出調查所的黑暗麵,讓你更快速地積累功勞,革新調查所,我們是雙贏。”
耿全亮盯著周珵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認戳中他內心的渴望,“這次的事我會瞞下來,之後你必須管好周行,他不能再失控了。”
周珵誠懇道:“儘我所能,不過,有人圖謀不軌時,我不保證。”
“……儘量吧。”耿全亮歎氣。
就在這時,周勝拉開門衝了進來,一眼看見病床上坐著的周珵,忙問道:“怎麼樣?傷得重嗎?”
周珵驚訝:“你怎麼來了?”
“有人打電話叫我來,說你受傷住院。”周勝上下打量著兄長,“我看了你們那直播,正往那山上趕,就接到了電話,拐彎來了醫院。”
周珵想到了,“可能是節目組,先前讓我登記了緊急聯係人。”
“或許吧,我剛才在走廊裡看到了旁邊的病房也來了親人,就那黎岫他父母,大導演。”綁架案受害者名單上的人,周勝都做過功課,自然認得出黎岫的家人。
周珵眼神微閃,“我傷得不重,一些擦傷,用不著住院。”說著,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耿隊長,醫院恐怕很快就熱鬨起來,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電話聯係。”
這話提醒了耿全亮,七八位高人氣明星住院,記者和粉絲很快會蜂擁而至,他得找人守著走廊。
耿全亮離開後,周珵拎起床位的外套,抖了抖,往門外走去。
周勝屁股還沒坐熱,跟著往外走,“小呆子人呢?”
“我讓他去買水果。”
“他不會迷路了吧?”
“我給他打電話,讓他在醫院門口等咱們。”
走廊中,黎大導和黎太太正在跟醫生交流,寶貝兒子黎岫的雙手被鏡子玻璃劃傷,傷口縱橫交錯,有的還很深,夫妻倆十分擔憂,怕傷勢影響手的靈活性。
兄弟倆經過他們身旁,周勝刻意看了看黎大導和太太的長相,在心裡暗暗對比。
怪不得網上嘲笑黎岫長相,黎大導眉清目秀,黎太太美豔逼人,兩人的優點,黎岫一個都沒遺傳到。
周珵展開外套,甩著往身上披,幅度稍有些大,擦碰到黎太太的後背。
“哎喲!”黎太太驚呼一聲,身體跟著傾斜。
原來是周珵的外套拉鏈掛到了她的長發,周珵趕緊為她解開,連聲道歉。
黎太太滿心擔憂兒子的狀況,沒心情追究,擺擺手讓周珵兄弟倆離開。
兩人進入電梯,周勝才找到機會說:“仔細看看,黎岫不光沒遺傳到父母的優點,連缺點也沒遺傳,他的臉型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媽。”
周珵沒說話,將外套脫下來疊起,帶血跡的一麵疊在上方。
“那個黎岫傷勢怎麼樣?”周勝意有所指地問,“需不需要輸血?”
周珵問:“帶紙巾了嗎?”
周勝不明所以,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塊口袋巾,“喏,乾淨的。”
從手指上取下纏繞的發絲,放在口袋巾裡折起來,同外套上的血跡放在一起,“送到另外的醫院,查一下這兩個樣本的DNA。”
周勝愣了,頭發……是剛才從黎太太頭上拔下來的?
那衣服上的血跡……
周勝提高音量:“是黎岫的血?”
電梯門開了,周珵嗯了一聲,向外張望,“星星呢?”
第 39 章
周行找了一圈, 沒在醫院找到賣水果的地方,便站在大廳等著,看拎果籃的人多是從哪個方向過來,就循著那方向找過去。
繞了一會兒, 竟真的找到了醫院側門的巷子裡, 有一排排的店鋪, 藥店、水果店、白事用品店。
周行拎著蘋果想要原路返回大哥的病房,卻不記得怎麼走的。
他想了想,吸吸鼻子,分辨了一下雜亂的氣味, 順著一絲縹緲的熟悉味道向前走, 拐進了樓梯間。
拾級而上,周行拎著蘋果,腳步無聲,很快上了七八層,熟悉的味道濃鬱了些,他拐出樓梯間,順著走廊前行, 拐彎、前行, 重複了幾遍, 不知怎麼的來到了一個僻靜的拐角。
這裡似乎準備重裝, 被層層噴繪布遮掩,燈也沒開。
走錯了。
周行歪頭,準備轉身, 靈敏的聽覺捕捉到微弱的喘息聲, 而且氣味聞起來似曾相識,於是他走過去。
兩個頎長的身影在角落裡緊緊擁抱, 秦寬將季樂山抵在牆麵,兩人忘情接吻,絲毫沒發覺到有觀眾不請自來。
周行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感到無趣,轉身離開,手裡的塑料袋沙沙作響。
季樂山睜開迷蒙的眼睛,注意到旁邊有人在,驚得一把推開了秦寬,“你站住!”
秦寬上前兩步,伸手去扳那人的肩膀,對方好似背後長了眼睛,微一側身,剛好避過他的搭肩。
周行回頭看他們,季樂山這才看清長相,脫口道:“周行?你怎麼在這兒?”
“我回大哥的病房,走錯了路。”周行道。
“……”季樂山無語,同時也鬆了口氣,目擊者並非狗仔隊,不算最惡劣的情況,“剛才你都……看見了?”
“親親?”周行歪頭問。
季樂山臉一紅,“是接吻啦!”
“噢。”
“你不會說出去吧?”季樂山撇開臉小聲問。
周行搖頭,“為什麼不能說?”
秦寬解釋道:“同性戀情不容易被人接受,我們倆的關係還在保密。”
周行疑惑:“接吻要保密?”
季樂山崩潰,“我們在談戀愛!彆把我們形容得像偷情一樣!”
周行聽得有點混亂,“談戀愛?接吻就是談戀愛?那我和大哥也談戀愛。”
秦寬大為震撼,季樂山因為親眼見過,所以不算吃驚,而是糾結另外一點,“你們倆到底什麼關係?我也以為你們是愛人,可周珵說不是,但我看你們絕不是單純的兄弟關係……”
周行呆了呆,這空檔,他的老年機開始大叫起來。
接起電話,是周珵打給他,讓他去醫院大門口集合。周行跟秦寬季樂山說再見,走樓梯下去。
一路上,他在思考著,他與大哥也親親,跟剛才那兩個人好像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個人說,他與大哥不是愛人,也不是兄弟……
等他走到了醫院大門口,見到等待他的周珵和周勝,第一句話就問:“大哥,我們在偷情嗎?”
周珵:“……”
周勝:“……”
路過的人聽到這響亮的問話,投來異樣的眼神。
“……星星,不要胡說,我是你的大哥。”周珵接過周行手裡的塑料袋,攬著他往前走,離開原地。
周行執拗地問道:“可我們親吻了,他說不談戀愛接吻,就是偷情。”
周珵頭大,不知道哪個可惡的家夥給星星灌輸的錯誤觀念。
“唉,也不知道誰,表麵裝得正派,背地裡已經把人親了……”周勝揶揄。
周珵回頭瞪他,咬牙道:“閉嘴吧你。”
周勝開車把兩人送回江口市的公司,兩個小時的車程,周珵總算讓周行弄明白,兩個人沒有在偷情。
得知周珵回來,林傑專門等在樓下,把周珵周行送到,周勝沒有多做停留,帶著兩份樣本去找檢驗機構。
跟著林傑上樓,周珵發現電梯裡的樓層導視圖已經掛上了公司的名稱,行運娛樂。
出了電梯,迎麵就是公司前台,鐳射字體在背景牆上發光,漂亮的前台小姐姐禮貌問候,再往裡就是公司的各個區域,行政員工各自忙碌。看得出這段時間,林傑做了很多工作。
閆昊忙著剪輯還沒回來,林傑負責公司日常運行,對他來說,藍台的直播事故是目前最急需公關的問題。
所以,他第一時間把周珵兄弟請進辦公室,商量如何回應。
林傑遞過來一遝A4紙,是他讓人整理的網絡言論,針對這次藍台綜藝節目直播,輿論並不樂觀。
大多數無神論者認為,藍台故弄玄虛,吸引眼球,炒作無底線,連同配合演戲的嘉賓在內,都應該被抵製。
少數人心有敬畏,覺得對待未知的事物不能妄下結論,因此一直要求藍台出麵回應,給出個可靠的解釋。
“藍台方麵,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眼下火力主要集中在他們那兒,可也已經有了向更大範圍擴散的趨勢。”林傑道。
周珵就處在這個“更大範圍”裡。
“你覺得我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回應?”林傑征求意見。
周珵並不是很擔憂,那場直播可以看作是調查所與官方的一種博弈,但他認為調查所一定會輸,對於上級來說,穩定大於一切,不可能放任奇談怪論傳播擴散,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冷處理,不要正麵回應,我們彆摻和進去。”周珵表明自己的態度。
林傑立刻就懂了,“你確定藍台不會主動承認?”
直播畫麵簡直赤裸裸的靈異,是一般恐怖片都達不到的程度。
“即便他們正麵回應了,怕是也要吞回去。”周珵搖頭。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有個提議,”林傑道,“電影快剪輯好了,不如我們趁這個機會,放出電影預告,正好給藍台搭個台階。不過這麼做,你肯定會被罵。”
周珵挑眉,“沒關係。”
事情定了,林傑聯係閆昊,索要電影預告。
這段時間,閆昊昏天黑地地剪片,不知今夕何年,突然接到林傑的電話,驚異之下,立刻驅車回到公司,拜見他尊敬的周行老大。
順便將預告片帶回來,他對這種宣發方式其實心裡沒底,不過他願意相信林傑的判斷。
他一到樓下,就看見身穿保安製服的周行站在門崗處,立即把正事拋諸腦後,顛顛跑過去,“周行老大!”
周行劈頭就問:“兄弟和談戀愛不同嗎?”
閆昊:“啊?”
這是什麼新型的進門暗號嗎?
“老大,你問這個乾什麼?”閆昊試探,“你跟周珵大哥……”
周行靜靜等著他說完,閆昊挫敗,“你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了?”
“更進一步?”周行皺眉,兄弟難道不是世界上最親近的關係嗎?
閆昊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換了個話題,“老大,我才知道消息,周珵大哥錄綜藝見鬼了,他沒受傷吧?”
“有人欺負大哥,我打了他。”周行提起此事,語調就降了下來。
閆昊趕緊道:“打得好!就該打,老大你做得對,要是他打官司,我幫你請律師!”
門外響起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響聲,周勝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手裡拿著個文件袋,招呼了一聲:“走,上樓,有重大情報。”
閆昊喜歡湊熱鬨,趕緊拉著周行跟上了樓。
周勝叫來周珵,四個人一起坐在休息室,周勝從文件袋裡抽出報告,“看看吧,結果出來了,黎岫跟黎太太不是母子關係。”
他的語氣激昂,透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雖然對此事早有預料,但真的見到報告上白紙黑字的瞬間,他仍有種終於見到曙光的感受。
“之前查到佟家強的DNA檢測沒問題,我還以為這條路走不通,現在好了,終於有了真憑實據!”
周珵翻看著報告,眼底閃過一絲喜悅,隨即開始分析,“也許並非所有孩子都有異常,我們得想辦法拿到所有幸存者的DNA報告……”
不知道以耿全亮現在的地位,能不能幫上忙……
周勝道:“我已經進入了京城的一個會所,VIP會員名單有幾個和綁架案名單重合,其中就有邵心怡,很快我就能見到她了。”
周珵搖頭:“光她自己的樣本不行,還得拿到她父母的樣本。”
“我有辦法,”閆昊插了一句,“邵心怡的爸爸最近肯定會參加一場宴會,我可以帶你們混進去。”
周勝狐疑,“你不是不愛經商?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閆昊嗬嗬笑,“是不喜歡啊,可這個宴會每年都有,商圈的人物大多都會參加,我十幾歲的時候,我爸老愛讓我去。”
“十幾歲?他帶你談生意?”周勝還是不解。
“嗐,不是那麼商業性質的宴會,是聶家小女兒的生日宴,”閆昊咂嘴,“她有先天疾病,不能外出,所以每年生日都會大辦,邀請很多人,我爸說,就是讓帶孩子去陪她玩。”
“聶家?巨富聶家?”周珵與周勝對視一眼,當年綁架案的名單最上麵那個名字,姓聶。
“嗯,是啊,聽說他家祖上當官,後來經商,從沒敗過,現在也是國內最有影響力的生意人,生日宴好多人搶著去。”
閆昊沮喪,“我以前去了也見不到聶家小女兒,後來就不去了,乾嘛熱臉貼屁股。不過這次為了周行老大,我可以再去!”
“邵家一定會去的,邵心怡去不去我不知道,她不喜歡彆人比她更出風頭。”
周勝誇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用處,不錯,靠你了,人形請柬。”
“叫我閆導!”閆昊齜牙。
“那就提前謝謝閆導。”周珵有禮地道。
第 40 章
“聶家小女兒, 就住在山裡?”
四車道的柏油路通往京郊的一座矮山,山勢平緩,植被茂密,公路盤旋而上, 山頂是平的, 聶家小女兒的生日宴就那裡舉辦。
公路上所有車輛都朝著山的方向走, 有的車速較快,超過閆昊的車,看車標都是頂級豪車。
看來,現在這條路上所有的車, 都是前往同一個目的地。
副駕駛上的周勝朝前瞭望, 山頂樹影間有交織的光影,“住在這裡麵,不好點外賣。”
“……”閆昊無語,“二哥你彆鬨了,就快到了,一會兒露餡了。”
周勝正了正領結,今天他們四個人全都西裝革履, 就為了混進聶家小女兒的生日宴, 找到邵心怡和邵家人進行取樣。
“周行老大, 周珵大哥, 你們聽說過聶家的傳言嗎?”
“怎麼個傳言?”周勝饒有興趣。
“傳說聶家有累世福報,每當他們即將遇到劫難時,都會有一個厲害的子孫出聲, 挽大廈之將傾, 幫助聶家重歸興盛,所以他們能屢次作出正確的抉擇, ”閆昊小聲道,“他們家還是愛國企業家,各方麵都有一定的優待。當然了現在是沒了,不過他們的根基已深,就算沒有政策上的優待,也不是普通的商業人士能夠企及的。”
“那麼邪乎?你們都信?”
“傳言就是這樣,起碼有一件事是大家親眼所見,你們應該知道這一代聶家的繼承人吧?”
周珵微微挑眉:“聶司恒?”
“沒錯,聶司恒,他就是這個傳言最有力的證明。”
“聶老爺子當年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英年早逝,小兒子聶元康繼承了聶家,也就是聶司恒的父親,聶元英結婚比較晚,生下孩子時,聶老爺子都快六十了,等聶司恒七八歲的時候,聶元英夫婦外出時遭遇車禍,雙雙身亡,留下聶司恒和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女兒聶園園。”
那時候人們以為聶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偌大的商業帝國無人守成,聶家這次鐵定完了,沒想到聶老爺子忍住悲痛,重新掌控聶氏,又支撐了近十年,等聶老爺子終於倒下,人們以為這次聶氏總該完了,沒想到聶司恒站了出來,以十八九歲的年級震懾住聶氏管理層,順利接管集團。
“聶司恒成年以後,聶氏的發展堪稱順風順水,蒸蒸日上。”
“富二代的圈子也是分層的,像聶司恒這種,在所有富二代當中是當之無愧的頭號人物。”閆昊望著前方綿延的道路,眼神帶著懷念:“當年我爸暴富,我正值青春期,自以為從此以後就是人上人了,在學校裡也儘量向富二代群體靠攏。我心甘情願給他們當跑腿,他們卻把我當成一個笑話,後來我被他們戲耍,還是聶司恒幫我解圍。他……”
周勝模仿他的語氣:“他跟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閆昊噎了一下:“見識過聶司恒之後我才明白,跳得歡的富二代大多是小醜,而我則是小醜眼裡的小醜,傷心了,從此以後我再不跟他們摻和。”
“迷途知返為時未晚,”周勝盯著閆昊,腦海裡幻想著閆昊花天酒地的浪蕩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道:“還是一心拍電影的你看著順眼。”
閆昊樂嗬嗬道:“是理想拯救了我,要不然我還渾渾噩噩,而周行大哥拯救了我的理想。”
周勝眉頭皺緊了,“你怎麼一會兒喜歡聶司恒,一會兒喜歡我們周行,花心!”
閆昊:“二哥!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很幼稚,隻說聶司恒的事兒,那時候所有二代圈子裡,聶司恒是最被尊敬、最有號召力的一個,就連邵心怡也一直很想搭上聶司恒。”
“他們倆的關係很怪,彆人都說聶司恒對邵心怡不一般,但我看聶司恒這個人對誰都一樣,對邵心怡也是普通的世交朋友。”
“所以這宴會,邵心怡一般能來就會來。”閆昊說話間,車輛已然駛到山頂的平坦地帶,查驗過閆昊手中的請柬才予以放行,沿著林間小路駛了沒多久,車輛集中停放,幾人下來步行,水泥板石青石板路兩旁植以竹牆,營造出曲徑通幽的氛圍。
兩側齊腰高的石頭燈柱精巧不失韻味,符合整個莊園的建築風格,低調優雅,歲月底蘊。
走了許久,豁然開朗,來到招待賓客的區域,一側是莊園建築,一側是花園,旁邊還有泳池,燈光、鮮花、美食美酒。
其中的人身穿西服、長裙,女人們妝容景致,若不是某些人的顏值身材管理不善,真像是童話世界裡的晚宴了。
四個人站在燈光昏暗的邊緣處,掃視著場內的賓客們,尋找邵心怡的身影。
周行端著盤子,吃著三人給他拿的小食,盯著不遠處白色四層建築看,總覺得有熟悉的氣味從裡麵傳出來。
“那個是邵心怡嗎?”周勝指著人群中一個黑色小香風裙子的女人問。
“顯然不是啊,邵心怡的鼻子動過手術,人家這是天然的。”閆昊埋怨道,“二哥,你看仔細點啊。”
“怪我咯?她們明明長得差不多。”周勝嘴硬道。
周珵提醒道:“不光找邵心怡,還有邵家人,或者名單上有的都行。”
隻要拿到更多的樣本,不一定非要邵心怡的。
三人專心盯著人群找,周行吃完了盤子裡的餐點,端著盤子走到餐桌旁,拿了一塊小蛋糕,目光看見蛋糕附近的馬卡龍,立刻被鮮豔的色彩吸引了注意。
往馬卡龍的方向走了幾步,取了一塊,又看到蔓越莓布朗果醬蛋糕,於是又走了幾步。
周行邊走邊吃,很快走到了長長的餐桌儘頭,與端著香檳杯的年輕人撞在一起,周行穩穩站定,年輕人則趔趄一步,手裡的香檳潑在周行身上。
“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你。”對方第一反應先道歉,在看清周行後,反倒遲疑了,“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是哪家的?”
周行低頭看看衣服上的酒漬,回答了對方的前半句,“沒關係。”
年輕人表情不爽,“你還沒說你是誰?”
“我叫周行,是一個保安。”周行禮貌地自我介紹。
“什麼?”年輕人越發不爽,聲音更大了,“你是混進來的吧?這種場合怎麼會邀請保安?”
周行茫然反問:“保安不好嗎?”
“你耍我?”年輕人氣憤,“這可是聶家的宴會……”
兩人爭執開始時,周珵三人就已注意到,這時都趕到,閆昊伸手插進兩人之間,擋住年輕人的敵視。
“哎哎哎哎哎兄弟,彆激動,給個麵子。”
周珵攬過弟弟,查看周行的衣服,見沒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
“給你麵子?你又是誰?”年輕人狐疑地打量著四人,“我從來沒在園園的生日宴上見過你們。”
“啊,兄弟,這麼說就不合適了,我也就這三四年沒來。”閆昊注意到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便想把年輕人拉到一遍去溝通。
青年人拗著身體,根本拉不動,“少糊弄我,我可是年年都來,從來沒見過你們這些人……”
閆昊見說不通,隻能鬆開手:“兄弟,彆誤會,我是閆崗的兒子閆昊,這三位是我朋友。”
年輕人不相信:“你是看閆伯伯沒在才敢這麼說的吧?”
閆昊氣得仰倒:“閆崗是什麼很優秀的爹嗎?我當他兒子他該感到榮幸!”
年輕人對閆昊投以嫌棄的目光,想要說什麼,被旁邊傳來的哄笑聲打斷。
“小威,這回你可看走眼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閆大少。”
幾個雅痞青年漫步走來,為首的燙發青年端著酒杯,眼中閃爍著明顯的嘲諷,剛才的發言就來自於他。
旁邊單手插兜的青年擺出友善的麵孔:“好久不見,閆昊,最近沒聽到你的消息了,在忙什麼?”
“不會還在忙著追求什麼導演夢吧?要我說,就咱們這種,想要什麼成果,錢撒出去,自然有人忙你達成,自己瞎忙多麻煩。”後麵人附和道。
閆昊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徐克明,咱們不熟,打聽那麼多,會讓人以為你想偷師!”
燙發青年笑得不屑,“閆昊,嘴上功夫見長,是不是刻苦練習過了啊?”
跟他一夥兒的幾人擠眉弄眼地笑起來,徐克明接著道:“這三位是你朋友?檔次降低了不少啊,現在什麼人都交了?”
閆昊怒道:“徐克明,這是聶小姐的生日會,你在這種場合侮辱我朋友?”
徐克明斂去嘲笑,“你也知道這是聶少的宴會,還敢把三教九流的人帶來?”
“幸虧聶少和心怡還沒來,不然多覺得丟份兒!”徐克明一副為朋友生氣的姿態,斜眼瞥了瞥周珵,“你們三個快滾吧,彆等人趕你們出去。”
閆昊漲紅了臉,想要衝向前動手,被周珵一把拉住。
同時,徐克明也被身旁朋友提醒:“聶少和心怡來了。”
眾人望去,身著三件式西服,帶著金絲眼鏡的青年引著一位穿道袍的老頭進來,青年身旁走著紅裙女郎,道袍老頭身邊走著個斜挎著布袋的少年。
周行想了想,有點眼熟,在哪裡見過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