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雁辭不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便也放下手中的事務,站在一旁陪他。
兩人無聲相伴,頗有些像相互扶持的艱難往日,一時之間,路時拾因遊戲規則不明而焦躁的心,跟著沉靜下來。
兩人在庭中傻站著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城主府,阮楓林趕來嘲笑。
“遠遠我就聽說天上要掉寶貝,引得城主大人和他師弟伸長了脖子等,跟我們也說說到底是什麼寶貝?”
油滑的語調打破了庭中的靜謐,沉雁辭眉心微微隆起,“你很閒?”
“彆這麼大火氣嘛……”阮楓林自袖中拿出一柄短刃,“我是來給你送定情信物的,喏,你的老相好找來啦……”
“荒謬!”沉雁辭望了路拾一眼。
啊……原來是這時候。
路拾想起來了。羲和城的名聲遠播之後,當年山門的舊友一聽就知道,此城與羲和山脫不了關聯。
世道亂起來,很多人就想著來投奔,其中就有一家的女兒,當年差點與少主定下婚約。
萬年之前,沒少因為這個女人生悶氣,現在對方又來了,路拾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來。
“婚約一事,隻是當年父親與朋友的戲言。”沉雁辭解釋道。
路拾哪會不知道?
在羲和山的時候,掌門在筵席上與朋友笑談結兒女親家,當天晚上就傳遍了整個羲和山,雜役們紛紛討論未來的少主夫人脾氣如何,好不好伺候之類的。
路拾聽得真真的,怕是比少主自己還要清楚這件事。
阮楓林攤手,“那你也得拿個主意,這人怎麼安排?”
畢竟是老掌門的朋友,沉雁辭總不能置之不理,傳出去會被人罵。
“給他們安排個住處,之後我當麵與他們說清楚。”沉雁辭道。
路拾不太開心的用腳尖踮著地,沒有開口乾涉沉雁辭的決定,隻是也不願理會這些糟心事,便道:“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聞言,沉雁辭麵露痛苦之色,路拾剛看見,正想要問,不料眼前一黑。
再睜眼又回到了城門口。
“……”路拾這下能確定了,時間回溯絕對與沉雁辭的狀態有關。
但中間究竟有什麼關聯呢?為什麼那個女人的到來會刺激到沉雁辭?
目睹路拾第二次回到遊戲起始點,沉嘯鋒不由得緊張起來,本就嚴肅的神色更顯僵硬,大殿中充斥著他不小心泄露出的威壓。
當年那時他正在化形的關鍵時期,才沒有陪在主人身邊,以至於主人因為所謂的婚約者傷透了心,最後走到負氣離開的地步。
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惡果,後來聖主每次提起都無比後悔,因父輩情麵收留了那個女人……
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不由得有種造化弄人的感覺,沉嘯鋒在心中默念:主人啊主人,請你務必要相信聖主,幫他從噩夢中解脫出來啊!
第35章 我才是沉雁辭的道侶
路拾憋著氣, 往城主府趕。
說心裡話,他是萬萬不想跟那個女人見麵的。
人家是千嬌萬寵培養出來的當家主母,路拾這雜役出身的人都沒法拿到一塊去比, 他當然不會湊上去自取其辱。
是以, 即便當年路拾跟那個女人也隻見了少少幾麵, 大多數時候路拾都是躲著她走的。
沉雁辭現在這是幾個意思,非逼著他跟那個女人見麵才開心嗎?
回到城主府, 路拾第三次跑去找沉雁辭, 要求整天待在一起。
連他都遲遲過不了這一道坎,更不用提彆的選手們,尚未淘汰的人個個都在艱難的掙紮。
這種時候, 無論是容貌過人還是實力超群,都無濟於事, 隻能乖乖的一遍一遍試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遊戲當中選手們艱難求存, 大殿當中的觀眾卻有的已經看出端倪。
白芷超小聲的抱怨:“路長老的魅惑大法不靈了,可怎麼辦?聖主明明很吃他這一套, 這回到底問題出在哪兒了呀?”
黎巧道:“多少有跡可循。”
“什麼情況?”
“你沒發現嗎?路長老三次重啟時間線,都是因為他試圖遠離聖主。”
白芷想了想後恍然大悟,“你說的對。那他乾嘛總想跑啊?”
“這個不清楚,總歸跟他的習慣有關。”黎巧道。
之前黎巧就發現,路拾這個人行事頗為被動,像個需要法訣驅動的木偶, 給個指令動一下, 沒人管就不動了。
從他有這麼強大的修為, 卻甘心當個看田工就可見一斑。當然也可以說他是淡泊名利, 喜歡當看田工的生活。那遊戲的事又該怎麼解釋呢?若不是白芷偶然通過掌門將他帶向了這條路, 怎麼看路拾也不像主動去玩遊戲的人!
往日裡這個不算大的缺點,並不影響什麼,但現在不同了,如果這場遊戲裡路拾不能克服的話,想要通關,勢必要費一番功夫。
時間好不容易來到第二天,路拾這回學乖了。
當阮楓林過來說,沉雁辭的老相好找來了,路拾不說離開,反倒主動要求跟著一起去見對方。
沉雁辭顯得非常意外,但並沒有不悅之色,而是道:“當然可以。”
路時安靜等待良久,周圍什麼都沒有變。
猜對了!
路拾半是喜悅,半是生氣,喜的是終於找對了進入下一天的方法,生氣的是,沉雁辭非要讓他去見這個女人做什麼呢?
難不成這人還隱藏著喜歡看兩個人為他打架的惡趣味?
所謂沉雁辭的老相好,也就是羲和山老掌門的朋友,是舉家前來投奔,所以沉雁辭去見的主要對象也非那個女人,而是她的父親,李載觀。
李載觀是位劍修,金丹巔峰,與其夫人膝下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徒弟若乾,浩浩蕩蕩一個大家庭。
沉雁辭給他們安排了一幅寬綽的住處,這使得李載觀來迎客的時候,笑容滿麵,顯然甚是滿意。
路拾跟在沉雁辭身後,與阮楓林並肩前行,看上去都像是沉雁辭的下屬。
因此李載觀隻是著重與沉雁辭交流,並未注意身後的路拾和阮楓林等人,剛敘了幾句舊,他就迫不及待的提起當年的婚約。
“當日羲和山事變,吾等鞭長莫及,等趕到時依然遲了,今日見到賢侄,吾心甚慰。你父親在世時,曾為你與小女定下婚約……”
路拾能理解他的心思,目前這紛亂的局勢下,能得到一方勢力的庇護,生活會安穩了很多。當今天下各方勢力當中,新崛起的羲和城是李載觀最好的選擇。
一方麵羲和城是後起之秀,急需吸納人才,李載觀帶著弟子們加入其中,也能稱得上中流砥柱,不像投奔那些成熟的老牌勢力似的,當成犧牲品來使用。
二來李載觀是羲和山老掌門的朋友,礙於情麵,沉雁辭也得對他多加尊重。
而且,以沉雁辭的天賦,日後的成就絕對不會小,把女兒嫁給他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能理解不意味著能接受。聽到他這般說,路拾本能的心裡不高興,在看到李載觀身後那麵容清秀氣質嫻靜的女修,用含羞帶怯的目光望向沉雁辭時,他心中的酸意就更是抑製不住了。
那個人是屬於我的!
然而這話,路拾永遠無法說出口。他隻能默默忍受著,在心中告誡自己這種是不該存在的感覺。
但——
“我已經有了道侶。”沉雁辭毫不遲疑地回答道。,微微側身,右手往後一撈,抓緊路拾的左手,將他牽到身邊。“謝過世伯關懷。羲和山之事已然過去,小侄也已經尋找到今生的道路。伯父不必再恪守與我父親曾經的誓言,耽誤令愛的大好時光。若伯父在羲和城有不便之處,可隨時對小侄講,能做到的,雁辭絕不推脫。”
路拾睜圓了眼睛,看著少主,沉雁辭這話說的再客氣、再場麵,仍然掩飾不住,這是拒絕了對方的結親。
李載觀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好好的女兒送上門來,居然還能被人拒絕,自然感到丟臉至極。
若換成當年李家勢大時,說不得這會兒就要掀桌子動手了,可偏偏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一家要在羲和城定居,總不能先得罪了城主。
沉雁辭拒絕的太過乾脆,李載觀連個下場的台階都沒有,隻好抻著個臉不說話。
這時,婚約的另一位主角站了出來。
“爹,雁辭兄長能找到合適的道侶是件喜事,我們該替他開心才是。可惜當時咱們家都不在場,連份賀禮都沒送,雁辭兄長不要怪罪,丹清這裡向你賠個不是。”一身水藍色法衣的女修盈盈一拜。
沉雁辭微微晗首,說了句:“客氣了。”
李丹清那水汪汪的目光終於肯從沉雁辭身上挪開,轉兒看向路拾。
這女人明明是笑著的,路拾卻不覺得親切,反而被她望過來的目光看的渾身發涼。
似乎自己變成了個物件兒,被人放到桌上好好評估了一番。
這種感覺除了被評估的本尊,旁人都察覺不到,路拾也沒有辦法直白的形容出來,隻好生生的受了。
奇怪的是,李丹清並沒有向路拾搭話,甚至話題當中都沒有提到路拾的存在,她隻是向沉雁辭表明了自己想要為羲和城儘一份力的想法,希望能幫忙城中事務。
已經拒絕了人家的結親,這會兒李丹清提出的要求又不過分,沉雁辭便答應了下來。
婚約的事,這算是明確解除了。
從李家辭彆後,路拾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阮楓林戲謔:“不知道還以為你去偷了誰家寶庫呢,有這麼值得高興嗎?”
路拾沒搭理他,心說,你懂個屁。上輩子因為這個婚約,他心裡每日冒酸泡,現在三言兩語就解決了,還不值得高興嗎?
“瞧你那點出息!”阮楓林似乎看透了路拾心中的想法,一臉怒其不爭,道:“你家少主左不過說了一句話而已,那就值得你爽快了?要我說,你就應該摟著你家少主的脖子,讓那個女人瞧瞧,你倆相親相愛,密不可分,叫她有多遠走多遠!”
路拾無語之極,“快彆胡說了,你那主意怎麼能用?”
“哎,怎麼不能用?我覺得這樣做才最爽快嘛,叫那個女人知難而退。”阮楓林深覺自己的主意十分的妙,對路拾不滿道:“你是名正言順的城主夫人,怎麼就不能做了?”
路拾說不過他,“反正不行。”
一直走在前麵的沉雁辭忽然停下腳步,回過身來,深深地望著路拾,“為何不行?”
嗬,沉雁辭都被阮楓林帶壞了?
路拾想叫他們彆起哄,卻感覺到沉雁辭不像是在開玩笑,表情非常認真,也跟著認真起來,竟真的開始為“不行”找理由。
“那當然是因為……因為……”
路拾說不出口,他所能想到的理由好似都不太站得住腳。
因為這麼做不太禮貌?得了吧,明明是個雜意,學著人家講什麼禮節,聽聽都覺得虛偽!
若不是為了禮節,那是為什麼呢?
路拾怔怔站住,不由得捫心自問,為什麼呢?
他為什麼不敢摟著沉雁辭宣告主權呢?
為什麼不能大聲的告訴他們,我才是沉雁辭的道侶?
一個本該不是問題的問題,竟難住了路拾。他一路上都在想這個答案,直到回到城主府,也沒有想出來。
反動是觸類旁通了點兒彆的事情,比如遊戲時間為何會重置。
路拾不敢說自己想的一定正確,但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沉雁辭不喜歡他逃避的舉動。
路拾開始反省,當年在這段時間裡,他到底逃避過多少回。
已經記不清了,但大概是每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想著避開,想著躲起來等時間過去。
那個女人來了,想著隻要不跟她見麵,就當她不存在。
那個女人找借口親近沉雁辭,路拾想著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情,便強行當做不知道。
城中的人將他和那個女人進行對比,把他貶得一文不值,路拾心想,我本來也就是個雜役,便也不去爭,不去辯,默默的忍著。
這中間沉雁辭有沒有幫他做過什麼努力,路拾不太清楚。
他就像一隻縮在自己殼裡的蝸牛,對外界的事情不聞不問,直到離開。
第36章 你先叫他們彆看了
這大約是有問題的。
以路拾貧乏的腦力, 雖想不出問題出在哪,但隱約知道自己做的有所欠缺。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他是極不樂意去跟人對比的,也沒有在任何對比上獲勝的信心。
但世間事, 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不想比, 有人卻熱衷於比。
從那天之後,李丹清就開始頻繁的進出城主府, 阮楓林攛掇著路拾不讓她進門, 路拾哪做得出來?人家又不是為了私事來找沉雁辭的,每回來都帶著或者解決城中事務的建議或者十分有用的方法。
比如說,該如何降低因城內修者們激增的爭鬥傷人事件, 又或者是主動捐獻普通人們生活所需的各種物品……
李丹清畢竟曾幫助父親打理過一個大家族的,對管理方麵的事情相當拿手。
因此沒過多久, 沉雁辭的新下屬們便接受了李丹清。
對此,路拾一直袖手旁觀, 他甚至知道這隻是個開始,後續還有更嚴重的事情要發生。
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這牆巴不得主動透風。李家曾經差點與沉雁辭結親的消息,悄悄在城中流傳開來。到那時,城主府的人對待路拾的態度就會變成兩個極端,一半是同情,另一半就是惋惜。
當然不是為路拾惋惜,而是惋惜於沉雁辭錯失了一個賢內助。
如果說前世路拾還為這點子事兒揪心過, 那現在, 他早就不介意了, 因為他知道, 沉雁辭的心在他身上。
不得不說, 人的心情變了,看待事物的眼光也會變。
路拾總算敢光明正大的每日跟在沉雁辭身邊,看著對方忙碌著建城,忙碌著修煉……僅這一條,路拾就開心得在心裡偷笑,至於不請自來的李丹清,路拾全然當作看不見她。
事情的發展正如他所記憶的,一天下午,路拾打算到城門口看看,出城主府時,守衛偷看了他好幾眼,路拾是以目光詢問,對方眼神躲閃。
這景象路拾曾見過多次,當即就知道,婚約的事情被泄露出去了。
路拾停下腳步,打消了外出的念頭。
即便他明知道遊戲裡的人物都是假的,也不想再被人指指點點,甚至勸他主動放手什麼的,無端的叫人心煩。
回房間的路上,路拾迎麵碰上了議完事正要離開的李丹清。
沒什麼好說的,路拾略一點頭,便要越過她離開。
李丹青卻主動叫住他,“路拾兄長,請留步。”
路拾麵露難受之色,真誠地建議道:“你叫我名字就行。”
“你是雁辭兄長的道理,自然也當得一聲兄長,”李丹清臉上帶著禮貌周全的淡笑,“丹清要向兄長道歉,家中小師弟一時疏忽,竟將李家與羲和山兩家婚約之事透露了出去,沒想到閒言碎語流傳如此之快,讓你我二人淪為城中人的談資,丹清實在抱歉。”
路拾:“……”
“若是兄長實在氣不過,我願意當眾澄清,我與雁辭兄長並無男女之情。”
路拾:“……”
李丹清歉意的表情有些撐不住了,“兄長一直不說話,是何意?”
“……”路拾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或許遲鈍,但並不傻,李家人的心思表現的這麼明顯,路拾並非看不懂。
讓他陰陽怪氣或者口出惡言,他又不會,“不用,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扔下一句,路拾就溜了。
為了避免再被這些事情煩,路拾乾脆藏進了城主府假山的山洞裡。
這裡是他當年為了躲避彆人或同情或惋惜的目光,偶然之下發現的,幾塊假山石拚出一條狹窄的通道,拐彎的位置有個小小的洞口。
洞不深,但能藏得下路拾。
路拾相當喜歡這裡,會讓他想起少主受傷時躲藏的那個山洞。那時候日子雖苦,至少單純,唯一要擔心的就是生命安危,反倒不會胡思亂想了。
他在這裡待的自在,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下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麵變得相當忙碌,不停的有人跑來跑去,互相傳遞著命令,隔著假山,路拾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
大概府裡有什麼要緊事吧。
路拾這般想著,從洞口鑽出來,伸了個懶腰,打算去幫忙。
他隨手拉住個匆匆而過的護衛,問他府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護衛本來很焦急的想要甩開,不經意看到了路拾的臉,立刻呆住,隨即大喊大叫的跑去喊人了。
“哎……”路拾挽留的手停在半空。
怎麼了這是?才一個下午就不認得他了?還是說他的臉突然間變得特彆嚇人?
路拾摸著自己的臉,疑惑的往前麵走。
忽然之間,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剛好落在路拾跟前,擋住他的去路。
路拾還沒看清眼前這人是誰,就被拉進了一個氣息熟悉的懷抱。
環在他後背的雙臂,力道大的幾乎要把他勒成兩截。
“你沒走……”
一聲宛如獲得了救贖般的歎息,止住了路拾掙紮的舉動。
“好好的,我走什麼……”路拾被迫埋首在沉雁辭的鎖骨處,甕聲甕氣地道。
沉雁辭抱著他一直不鬆手,路拾好不容易拱上來,下巴擱在沉雁辭肩頭,把他身後的景象一覽無遺。
……府裡的人大概都在這兒了吧?
大家……這麼閒的嗎?
最顯眼的就是阮楓林,以折扇掩麵,眉毛和眼睛像是抽筋了一樣,對著路拾亂動。李丹清也在,站在人群最後方,麵無表情的望著這邊。
“……你先鬆開我。”路拾用力推著沉雁辭。
桎梏路拾的雙臂,紋絲不動。
路拾忍不住閉上雙眼,咬牙在對方耳邊道:“你身後好多人在看……”
良久,沉雁辭終於鬆開了雙臂,改為緊緊握住路拾的雙手。
路拾無奈,很少見到沉雁辭這般失態,“到底出什麼事了?”
沉雁辭眼中流露痛苦,“任何事,我都可以改變,你不要不辭而彆……”
路拾心中咯噔一聲。
這話絕對是真正的沉雁辭想說的,因為除了後來那一次離開,他從未不辭而彆過。
“沉雁辭你……”路拾頓了一下,換了種方式問道:“我有離開過你?”
沉雁辭愣住,神情細微且快速的變動,雙眸震顫,片刻後穩定下來,“……以後也彆離開。”
還是沒想起來,路拾失望,還不得不先處理眼前的尷尬狀況,“你先叫他們彆看了……”
沉雁辭一個眼神,圍觀的眾人紛紛轉身,該乾嗎乾嗎去了。
阮楓林離開前還大肆嘲笑了一番,路史也因此知道了到底怎麼回事。
路拾跑走之後,李丹清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驚慌失措的找到沉雁辭跟前,說自己犯了大錯,把路時給氣走了。
正在和下屬們商討正事的沉雁辭,當即就變了臉色,叫來府中的守衛詢問路拾的下落。結果不巧,路拾藏得隱蔽,守衛們沒有找到,便回稟沉雁辭,路拾可能不在府中。
阮楓林誇張描繪說,當時沉雁辭的神情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沉重,把所有人都趕去找路拾。阮楓林還說,幸好路拾沒走,要真的找不著了,怕是李丹清也活不過今天。
他的話,路拾總要打個折扣才相信。
庭中隻剩下他們兩人時,路拾才肯忍著害羞敞開心扉,“以前不知道你心裡有我,現在知道了,我不會再因為李丹清而傷心……”
“你……你可是沉雁辭,我一個雜役,能得你傾心以待,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趕都趕不走我,彆做無謂的擔心,嗯?”路拾絞儘腦汁安慰道。
沉雁辭雙手合攏,將路拾的手夾在中間,舉到眉心位置,額頭抵著路拾的指尖,懇求道:“彆這麼說,路拾……”
路拾為他的舉動而吃驚。
沉雁辭蹲下身,仰視路拾,發自內心真誠的道:“你說的恰恰相反,能得你的垂青,是我沉雁辭今生最大的幸運。”
什……麼?路拾感覺自己似乎聽不懂話。
“我時常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你一路相伴,想來想去,隻能將其歸結於幸運二字,幸運的身為羲河山的人,幸運的在命懸一線時,遇到了善良的你,被你所搭救。”
“路拾,請彆收走我的幸運……”沉雁辭在路拾之間印下一吻。
路拾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猛然抽回手,用難以接受的目光望著沉雁辭。
“你在說什麼?”路拾笑得像哭,“你是少主,是天之驕子啊……我隻是一個不起眼的雜役,光從外貌上就配你不起……你怎麼會有那麼莫名其妙的想法……”
“羲和山那天晚上就沒了,我不是什麼少主,我隻是一個被你拯救了的男人,路拾,彆用身份把我們隔開……於我而言,你才是仰之彌高的那個!”
……荒唐。
這太荒唐了。
路拾好似身在夢中,聽到了一些不敢想象的話。
高高在上的沉雁辭,恍若仙人的沉雁辭,令他自慚形穢的沉雁辭,對他來說高不可攀的沉雁辭……
是此刻這個在他身前伏下了身的沉雁辭嗎?
路拾徹底不懂了,情之一字,到底有什麼玄奧,高空翱翔的大雁與井底不見天日的青蛙,在感情上,原來是平等的啊……
青蛙覺得大雁高不可攀的同時,大雁也會覺得青蛙遙不可及。
“沉雁辭,”路拾眼底含淚,唇角帶笑,決定由他邁出第一步,“我,對你一見鐘情。”
“你早就擁有了我,從我第一次見你開始。”
沉雁辭整個人像石雕般久久的凝固,隻有眼中閃過的狂喜,才能證明他還是個活人。
路拾忍不住笑出淚花,“好傻。”
第37章 又又又又一遍
大殿之中, 藍色光繭所剩無幾,碩果僅存的幾個選手遲遲沒有突破性的進展,看的圍觀者們大搖其頭, 很擔心這場比賽會全軍覆沒。
當路拾對沉雁辭說出□□裸的愛語, 店中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慨歎。
“實在是太甜蜜了, 我差點忘了這是在看比賽,”白芷偷偷說道, “網上的愛情劇比這差飛了!”
黎巧非常讚同, 就連秋元鵬也終於不得不點頭,承認他憧憬的聖主對路拾是真愛。
司政官那鋒銳的眼睛亮起希望的光。
將近千年了,主人再次出現, 也帶來了聖主蘇醒的曙光。
但是,為什麼還不出現通關成功的提示呢?這一切不都是聖主所渴求的麼……
關於這一點, 路拾也正在疑惑。
他已經和沉雁辭互通心意,難道還差什麼嗎?
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路拾隻好按部就班的把日子過下去。
幾天後的夜裡,渾厚的劫雲籠罩住羲和城, 天雷在漆黑的雲間竄動,雲塊明暗不定。
來自天道的威壓,驚動了整個羲和城的人,路拾終於想起,這是小風的化形天劫。
進入第六關以來,還沒見到過小風的蹤影, 路拾都忘了, 它正在閉關化形。
城主府後方的修行之所忽然光芒大綻, 一道黑影衝天而起, 足有十丈的粗壯蜿蜒的軀體裹挾著龍吟聲, 朝著天空的劫雲衝去。
全城人仰著臉望著這震撼的一幕。
“小風!”路拾忍不住想騰空而起,被沉雁辭拉住了手腕。
“彆去。”沉雁辭道,“那是化形天劫,他隻能靠自己挺過來。”
靈獸修煉比人要難上千百倍,修者隻在渡劫期才會經曆天劫,而靈獸則在每次修煉產生質變的時候就要被天雷洗禮一次。
儒風九浪蛇的化形就是其中之一,挺過了這次雷劫,小風就能化成人形。
路拾心裡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小風這次曆劫有些痛苦,卻沒有性命危險,但關心則亂,他一時情急,忘了這裡隻是遊戲。
一聲巨響,第一道天雷打了下來。
刺目的雷光劈在儒風九浪蛇的頭頂,瞬間穿透整個身軀,是小風蛇軀一陣僵直。
這僅僅是個開始,隨著天雷不斷的打下,小風發出來的聲音越發痛苦。
路拾在底下看得揪心不已。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過後,小風的身軀焦黑,寸寸龜裂,裂縫中迸出金光。
路拾飛奔過去,剛好接住蛇軀爆炸後,飄落下來的幼小孩童。
小孩瞧著五六歲的模樣,腦袋臉型都很圓潤,隻一雙眼睛比彆的孩子顯得凶悍。
路拾雙手把小孩舉高,明明小風的樣子他早就知道,但此時看來卻有種莫名的即視感。
這雙眼睛……最近好像在哪裡看過呢……
“主人!”小風奶聲奶氣的喊。
路拾的心都化了,再顧不得去回想。很久沒有見過小風這幅模樣了,路拾把小孩抱進懷裡掂量掂量,“好久不見,小風,你過得還好嗎?”
凝望著屏幕的沉嘯鋒在心裡默默回答:不好,主人,我過得不好……
小風度過化形天劫,便能長時間保持人類的外形,他對任何事情都很好奇,整日纏著路拾陪他外出玩耍。
路拾一時也找不到通關的方法,也由著他了。
這日,路時陪著小風出城耍了一圈,回來時在城主府門口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
李丹清正與城主府的護衛說著什麼。路拾不關心,抱著小風從旁邊經過。
“你站住!”李丹清提高了音量道。
路拾疑惑地停下腳步,“你叫我?”
“我有話要對你說!”李丹清冷聲說道。
護衛見狀不妙,低聲詢問路拾,是否要進去通知城主。
路拾搖頭拒絕,同李丹清一起走到旁邊,“有什麼話你說吧。”
“可能你覺得我輸不起,但有些話我必須要說,”李丹清一改往日和氣的笑容,“修真界大亂,雁辭兄長是最有可能力挽狂瀾的人,你作為他的道侶,可曾想過該為他做些什麼?”
路拾不語。
“他家出事時,我沒能幫到他,比不過你,我無話可說,丹清並非輸不起!無關婚約,為人上,我也欽佩雁辭兄長,想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我想你既成了他的道侶,就該比任何人做得更好,但現在,我看不出你的存在對雁辭兄長有任何的幫助!”
李丹清說完,便靜等對方發怒。她知道自己的話說的過分,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為了雁辭兄長,她願意當這個惡人。
“敢對我主人發火,我咬你——”小風張牙舞爪的撲過去。
路拾趕緊抱住小風,安撫地摸摸頭,對李丹清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
“我以為我的存在對沉雁辭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想著成全你和他,便偷偷的走了,結果……結果……”路拾也說不清,到底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才造成今天這種局麵,歎了聲氣道:“總之,現在我不這麼想了,對那個人來說,我遠比自己想象的重要——哪怕我隻是個一無所長雜役。”
不待李丹清回應,路拾又接著說道:“好了,我們兩個之間不存在深仇大恨,沒有必要見麵就吵,最好也少見麵,嗯……你特地在門口等我?”
“……雁辭兄長不允許我再進城主府,是你故意說了什麼吧!”李丹清難堪道。
路拾頭回聽說這個消息,十分驚訝,“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要不信就算了,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你!”
回到府中,路拾把這件事當成笑談講給沉雁辭聽,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身體瞬間緊繃。
“我說不在意她,沒想到她可生氣了……你什麼時候說不讓她進城主府的,我都不知道……”
“從那一天起。”沉雁辭道。
這人,總是在背地裡……路拾極力壓製上揚的嘴角,換了個話題。
“今天和小風一起外出,看到了很多修者在獵殺懷孕的靈獸……”
獵殺靈獸要有節製,是修真界的共識,不能獵殺懷孕的母獸、過於幼小的靈獸,才能保證有足夠的靈獸成長起來。
現在滅世的災難還沒有到來,人心卻已然險惡到自我毀滅的地步了,修者們發瘋,最受苦的便是普通人和實力弱小的靈獸。
因為是小風的同類,路拾看著於心不忍。
“……我想最近城中無事,乾脆帶著小風把周圍的靈獸查一遍,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大概得出去半個月……”
沉雁辭以手扶額,“……半個月?”
“嗯,走遠一些,能多救一隻是一隻。”路拾點頭。
反正最近他在城中也沒有什麼事情,在遊戲當中彌補一下前世的遺憾也好。
沉雁辭艱難地問:“不去……不行?”
路拾愣了一下,湊到沉雁辭麵前,“我隻是出去半個月,等忙完就回來了。我那天說的話你還記得吧?絕對不會不辭而彆,嗯?”
沉雁辭深深凝望著路拾的眼睛。
“好。”
路拾放下心來,轉身的瞬間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城門口。
好?好個屁!
路拾氣得頭發根直立,大步流星地朝城主府去。
沉雁辭,你有本事不信,你有本事說出來呀!
偷偷重置時間線算怎麼回事?
來到城主府門口,路拾露出個獰笑,擼起袖子,朝著遊廊奔去。
再一次的,沉雁辭身後跟著下屬,自遊廊儘頭走來。
三步並作兩步跨到他跟前,不等他開口問,路拾便拉起他就走。
阮楓林啪的一下打開折扇,“喲,光天化日的,這是乾什麼去呀?”
路拾沒好氣的扔下三個字。
“雙修去!”
啪嗒一聲,阮楓林手中的扇子跟他的下巴一樣被嚇掉了。
沉雁辭:“……”
路時拉著人一路奔回住處,單手推開門,衝到房內,將人推倒在床上。
沉雁辭雙手撐在腰後,神情無比複雜,“你這是……”
路拾粗魯的解開自己的腰帶,用伸手去解對方的。
“看不出來?”
“……那倒不是。”沉雁辭的喉結上下浮動,“你……不怕了?”
又又又又一遍!
路拾都氣樂了,“這檻是過不去了麼?”
“可……”
“閉嘴吧,我不想聽你說話!”路拾打斷了他,以命令的語氣道:“手伸出來!”
沉雁辭疑惑的伸出一隻手。
“還有另一隻!”
沉雁辭兩隻手伸到一起,路拾用腰帶三兩下把他兩隻手捆得結結實實,把他推倒,係在了床頭上。
平日深沉淡漠的雙眼,此時罕見地睜大,無聲訴說著主人的震驚之情。
雙手被束在頭頂,黑發散亂半遮住繩結,因為了腰帶而敞開的衣襟,露出玉石色澤的胸膛,順滑的衣料隨著肌肉線條而起伏。
秀、秀色可餐……
路拾捂住嘴,視覺受到衝擊,很難鎮定的繼續下去。
“路拾,鬆開我。”沉雁辭眼眸的顏色越發深沉。
“不、不能怪我……”路拾為自己辯解,“不做到這一步,你根本就不信我……”
“……你先鬆開我。”
“不行!”路拾鼓足勇氣,胡亂扯開沉雁辭的衣物,欺身上去,“你把屏幕黑一下……”
“什麼?”沉雁辭疑惑。
路拾箭在弦上,卻得到這個答案,不由得氣急敗壞。
“沉雁辭,你故意裝傻的吧!”
沉雁辭感到極為冤枉,他真的沒聽懂路拾的意思,且某些地方的觸感快要逼瘋他……
怎麼辦……
路拾進退兩難,指甲在沉雁辭胸膛上劃出紅痕。
沉雁辭煎熬地閉上眼,暗暗運起法訣,手指輕輕一挑,路拾的腰帶無聲無息的斷了。
兩人的位置瞬間顛倒,路拾隻感到一陣旋轉,沉雁辭就換到了自己上方。
第38章 天裂幻境遊戲的真相
路拾的腰帶是件法寶, 冷不丁的被沉雁辭給切斷了,路拾頓感一陣肉疼,以控訴的目光望向沉雁辭。
“我的給你。”沉雁辭把自己更加貴重的腰帶當做賠償。
“我才不要……”路拾下意識推辭道, 忽然間回過神來, 問題的重點不在這裡!
“你放開我……”他拚儘全身的力氣推拒著沉雁辭, 卻被沉雁辭扣住手腕,放在腦袋兩側。
“是你先起的頭。”沉雁辭陳述道。
這一點路拾不否認, 但問題是——“有人在看……”
沉雁辭停下動作, 神識外放,城主府的一草一木,哪怕飛蟲的翅膀抖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沒有人看。”
路拾又羞又氣, “外麵……在外麵!”
沉雁辭以為他說的是房間外麵,便以肯定的語氣道:“外麵也沒有人看。”
路拾與他說不通, 抬腿踢向對方。
這一腳甚至用上了靈力,沉雁辭隻好鬆開他的手, 改為擋住他的踢腿。
路拾趁機轉身,飛快往前爬, 被沉雁辭捉住腳腕拉回身下。兩人交手之間,路拾的衣物滑落到肩頭。
灼熱的氣息貼近,路拾的聲音帶上哭意:“不,不行……”
沉雁辭捏起他的下巴,在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路拾更加委屈,“像上次……上次明明不是這樣的……”
沉雁辭微愣, 拾起旁邊散落的腰帶, 想要蒙住路拾的雙眼。
“你!你絕對是故意的……”路拾羞恥到了極點。
大殿之中抽氣聲, 此起彼伏。
白芷捂住口鼻, 眼睛滴溜溜亂轉, 像是偷了油的老鼠。
“這樣真的好嗎?路拾,給我上!”
黎巧深深讚同,連秋元鵬都能體會到其中的刺激。
司政官的身形僵住,抬起一隻手撫了撫額角,內心一度無語。主人啊主人,你也太心急了,幸虧有我在……
“非禮勿視。”
沉嘯鋒抬手一揮,浩然的靈力化作蒸騰的霧氣,將巨幕遮擋的嚴實。
唉——
白芷惋惜地哀歎,沒想到歎息聲竟然響徹整個大殿,嚇得她立刻把頭縮起來。仔細看看周圍,其他人也如她一般反應,這才發現,剛才那聲歎息不光是她一個人的,而是大家同時歎出來。
怪不得那麼響……
屏幕之中後續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殿中的觀眾不得而知。畫麵再出現時,路拾正裹成個被子卷與沉雁辭慪氣。
“是我孟浪。”沉雁辭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卻隻換回路拾生無可戀的喃喃低語。
“我算是徹底沒臉見人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等遊戲結束,咱們兩個就找個地方藏起來……”
沉雁辭久久沉默,直到路拾都快要睡著時,聽他低聲道:“這正是我的畢生所願!”
昏昏欲睡的路拾瞬間甚至清醒。
“你……”
沉雁辭順勢躺在他的旁邊,側著頭認真道:“等到一切平靜下來,我們就舉行結緣大典可好?”
路拾定定的望著他,發自內心的答應:“好。”
四麵八方傳來隆隆作響,仿佛誰的心臟在劇烈跳動。
【通關任務完成,進入評分環節……】
路拾的身影在被子中慢慢淡去,沉雁辭驚慌失措,試圖挽留,卻撲了個空。
大殿之上,半空中的藍繭隻剩下路拾一個,遊戲通關提示音響起時,僅剩的藍色光芒散開的露出包裹在其中的人。
路拾輕飄飄的落下,腳踏實地的瞬間,神智歸體。
……通關了?
路拾自己都不敢相信,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些目光各種各樣,有吃驚,有震撼,有讚歎,還有欽佩,仿佛他乾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路拾很是不習慣,悄悄的將身體重心從左腳換到了右腳。
這時司政官從座位上走下來,徑直走向路拾。
他的表情還是一樣冷峻,讓人難以從通過視覺發現他到底是喜是怒。
這一刻大殿內的絕大部分人都覺得,他是要去找茬兒的。
路拾並不擔心,一方麵,他沒有從這人身上察覺到敵意,退一萬步說,即便有敵意,他也自信應付得來。
相比之下,三小隻反倒更加緊張。白芷顛著小碎步,“糟了糟了糟了……聖主的新歡和舊愛要打起來了!”
“有一定的概率,不過身為司政官,應當能控製得了自己的情緒,不會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發難。”
“這誰能知道,畢竟他倆搶的可是聖主!”
秋元鵬深深點頭,“換做是我,也不能冷靜看待。”
眾人擔憂的注視下,司政官走到路拾跟前,冷厲的眼睛眨了眨,忽然間跪下來抱住路拾的大腿,委屈巴巴的道:“主人,小風等了你好多年……”
小風?
路拾回想起在遊戲中,儒風九浪蛇化形後他麵對孩童的那雙眼睛所感受到的熟悉感,此刻終於得到印證,原來眼前這個沉嘯鋒就是他養的那個小風!
路拾抬手扶起他,不無感慨的道:“小風,你長大了。”
大殿當中一片死寂,觀眾們被震驚的發不出聲音。包括白芷,隻能張大了嘴靜靜的看著眼前這神奇的一幕。
大家還以為是新歡和舊愛的鬥爭,卻原來是兒子找到了母親的久彆重逢場麵。
沉嘯鋒當眾宣布路拾獲得這場大賽的最後勝利,便叫人把落敗的選手和觀眾送回住處。
和靈獸重逢是件喜事,這也是路拾重生後所遇見的第一個故人。
他迫不及待的詢問起當年的事,想要知道沉雁辭及《天裂之災》幻境遊戲的關係。
沉嘯鋒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主人,當年你為聖主擋刀而死,聖主悲傷過度,險些境界崩潰。幸好阮楓林懂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告訴聖主,有種方法可以複活你,聖主這才重新振作起來,不眠不休的完成了鎖空大陣……”
路拾知道這個陣法,當年天空到處出現裂縫,帶來異獸之災,沉雁辭便設想了一套陣法,以閉鎖裂縫為最主要的目標,從根源消滅異獸災難。
但陣法涉及頗多,其中有個關鍵之處沉雁辭不得其法,為此,沉雁辭還主動找上仇家天機門,以往日仇恨一筆勾銷為條件,得到了天機門的陣法詳解。
後來,沉雁辭不斷推演這個陣法,從單一陣法逐步發展成為倍數疊加陣法,通過數量提升威力。最後靠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在天裂之災中救下了整個修真界。
有這樣一件大功,所有人都以為沉雁辭將會成為修真界至高無上的王,沒想到他卻做出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一件對他的信用有致命打擊的事情——他毀約了。
天裂之災結束後,沉雁辭獨自殺進天機門,奪走兩件鎮門之寶。
這件事引得修真界一片嘩然,各種傳言紛起。說沉雁辭的大度都是偽裝,其實睚眥必報,秋後算賬……
聽到這裡,路拾眉頭皺起,“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沉嘯鋒苦笑道:還魂陣和幻境珠。”
阮楓林所說的那個可以複活路拾的東西,就是天機門的還魂陣。
而幻境珠,當時隻是因為與還魂陣齊名,又放在一起保存,沉雁辭為了以防萬一,順便帶了回來。沒想到後來……
路拾聽他講的緩慢,不由得心焦,“我現在活過來了,就是那還魂陣的功勞?還魂陣可是要付出什麼高昂的代價,你們該不會為了複活我做了不該做的事?”
“複活的代價的確高昂,各種珍貴的藥草、材料,聖主為此努力了很多年,才終於把東西集齊,啟動了還魂陣……”沉嘯鋒道,“那些東西還在我們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路拾稍稍放心,“這還魂陣的確神奇,不過為何我隔了這麼多年才複生?”
沉嘯鋒搖頭:“主人,還魂陣失敗了。”
路拾的表情凝固:“你說什麼?”
“聖主努力了很多年,啟動還魂陣,希望從天地之間收集你的靈魂,用以重塑,但是這畢竟是逆天而行的事,最後失敗了。”沉嘯鋒低頭說,“聖主因為打擊過大,足足三個月不曾言語。”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聖主選擇沉入幻境珠中,一直重複你們的往事,不願再醒。”
沉嘯鋒向路拾說明幻境珠的厲害。
幻境珠可以無視修為,困住任何境界的修者。它以本人心底最渴求的事物,製造幾可亂真的幻境,引誘修者沉溺其中。
隻有修者本人堪不破,就永遠也無法從中脫困,而隨著時間流逝,修者本人將在幻境珠當中虛弱至死。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是一件無敵的法寶。
“聖主在幻境珠中已經將近三千年了,千年前,我察覺到聖主的氣息越發虛弱,恐怕會有不測……”沉嘯鋒道:“雖然在其中死去是聖主的選擇,但我舍不得……我已經沒了主人,不想再沒有聖主,所以,我找了很多修者,以幻境珠為基礎,做出了這款天裂幻境遊戲,希望有人能夠觸動聖主,讓他萌生活下去的希望……”
“可惜千年過去了,能夠幫助聖主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就當我要放棄希望的時候,主人你又居然真的複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