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隻有你拿到的是雙修功法
“你是水靈根, 此乃流雲九宮身法,適合女子修行,你一路跟隨我, 這心法送與你, 好好修煉。”沉雁辭將玉簡拋過去, 像個長者般諄諄教導。
伏萱彤激動得臉頰緋紅,接住玉簡叩謝。
終於聽到功法內容的觀眾們發出滿足的歎息聲, 主持人趕緊就功法展開, “三位前輩,如何評價這流雲九宮身法?”
高鈞道人讚許地說:“現存的流雲九宮身法正是聖主傳下來的,現代仍然有個彆門派保存著完整的傳承, 不過是從不外傳。此身法修行不易,但修成之後, 移動起來變幻莫測,戰鬥時如虎添翼, 不失為一門絕佳的身法。”
場下觀眾們適時發出羨慕的歎息聲。
“大家都可以多去嘗試,聖主甚是大方, 會針對玩家本人量身挑選功法饋贈。”廖樂池笑道,“前提是,能通關的話。”
場下一陣哄堂大笑,他們若是都能通關,怎麼還會坐在下麵當觀眾。
巨幕之上,伏萱彤拿到功法就開始入定修煉, 沉雁辭也到另一邊開始打坐。
高鈞道人說:“伏萱彤通關板上釘釘, 這便能定了, 聞道友、廖道友, 咱們表個態度如何?”
廖樂池道:“那自是晉級無疑。”
主持人明白伏萱彤往後的畫麵沒了看點, 便把觀眾們的注意力引向彆的參賽者,有幾人也幸運的得到功法,隻是功法的品質比不上流雲九宮身法。
剛好這時,屬於路拾的方塊畫麵裡,沉雁辭抬手抓出一塊玉簡。
“讓我們來看看路拾選手將會拿到什麼功法?”主持人用昂奮的語氣煽動觀眾。
沉雁辭握著玉簡久久沒有說話,他的對麵,路拾的心像被一根頭發絲兒高高提起。
“……前輩留下一門厲害的功法,提升修為最是迅捷,若你我能修煉有成,便不必再懼怕天機門的報複,我也能儘早為羲和山的血債討回公道……”沉雁辭鋪墊了許多,視線滑開,“……是一門雙修功法。”
主持人頓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屏幕外一片嘩然,觀眾們的議論聲幾乎要把房梁給挑了。
主持人努力維持秩序,然而效果甚微,三位見多識廣的嘉賓都傻住。
他真的說了!
路拾羞恥得想哭,臉紅得幾乎能滴下血來。
“……這不行……”
路拾的聲音虛弱,沉雁辭的眸色黯淡下來,“你可是……心有所屬?是柴儀真?”
“與她不相乾。”主要外麵好多人看著,真要做出點什麼,路拾哪還有臉去見白芷三個,況且,“雙修……還是找心儀之人,與我,你會後悔的……”
“不會後悔!”沉雁辭斬釘截鐵道。
路拾心說,你這會兒說了可不算!又繼續找借口道:“我是男子……”
“這個我當然知道。”沉雁辭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這門雙修功法,兩個男子也能……”
這個路拾當然知道!
但路拾不能同意啊,想想在無數人麵前寬衣解帶,做那些羞恥的事,他就慌得要死,“……那也不行。”
沉雁辭的語氣變得低沉,“你……厭惡我的親近?”
“沒有!”路拾急忙道。
“那你……”沉雁辭說不下去了,他閉上眼睛,掩去眸中的失望,細細看他,頎長的身形竟像一片初冬的葉子,微微顫抖。
路拾一陣心疼,不知該如何解開眼下的局麵。
同時又想到外麵其他的參賽者們,嘴裡一陣發苦。
罷了罷了……既然沉雁辭同那麼多人都做了一樣的事,他在其中也不起眼了。
“……好,我答應你。”路拾咬牙切齒的答應下來。
巧合的是,他的語氣與上一次的答應沉雁辭時很是相似,隻不過上一次是因為壓抑心中的狂喜,這一次則是必須忍耐羞澀。
總之,都挺折磨。
可奇怪的是,他答應了下來,沉雁辭也並未表現出開心,而是陷入了另一種低落。
沉雁辭將玉簡交給路拾,哪怕裡麵的內容路拾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卻還是假裝認認真真的學。
……拖過一時算一時。
白芷掐著秋元鵬的人中,鼓勵道:“堅持住啊元鵬!”
秋元鵬一副快要撅過去的模樣,極力否認眼前屏幕裡的人是他所敬仰的聖主。
黎巧看著周圍人無法接受現實的各種反應,低頭打開了手機,果不其然,第五關沉雁辭拿出雙修功法的消息,熱度開始飛速攀升。
評論區哀鴻遍野。
就如路拾所擔心的,越來越多的觀眾聞訊趕來,等著看令人血脈賁張的現場。
沉雁辭耐心的等了許久,漸漸明白過來路拾不可能主動說準備好,便略顯強硬地奪去路拾手中的玉簡,牽著他走向遺跡中的臥榻。
臥塌乃是暖玉所製,四周垂下蛟綃製成的紗帳,其中景象朦朧隱約。
路拾手腳僵硬,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注意力全放在沉雁辭的指尖上。
修長的手指探過來,拉開他的腰帶,褪去外衣,又要去動他的裡衣……
路拾忍不住,發抖的手握住了那修長的手指。
“……”沉雁辭停頓了一下,呼吸亂了,不容拒絕地拉開路拾的手。
路拾慌張地抬頭看了一眼,像被燙了一下又低下頭去。
沉雁辭似乎是愣了愣,下一刻竟解下自己的腰帶,用那帶著刺繡的柔軟布料蒙住了路拾的眼睛。
這人竟又……
太習慣於沉雁辭的做派,路拾的身體條件反射的軟成一灘水,任人施為。
灼熱的體溫籠罩下來,耳畔都是對方急促的喘息,路拾腦子裡一片漿糊,什麼都無法思考。
朦朧中,有汗滴落到路拾腮邊。
兩個新手第一次上路,誰都記不起雙修的真正目的。
於是隻好進行第二次。
沉雁辭這次遊刃有餘,還記得在路拾耳邊提醒:“專心一些。”
“專心……不了……”路拾全身緊縮著哽咽。
……
遊戲外,觀眾們望著漆黑一片的巨幕,發出失望的歎息。
“到底怎麼樣了……”
“他真的跟聖主雙修了嗎?”
“屏幕壞了倒是快點修啊……”
“聖主不想被圍觀,眼神好嚇人啊……”
很快屏幕又亮了起來,但觀眾們想看的那部分已經過去了。
一切終於結束之後,路拾手軟腳軟的穿好衣服,躲到耳室去,蹲在牆角把頭埋在雙膝之中。
做了……
要怎麼收場?!
路拾不敢想象,通關成功後出現在高台上,將會對上什麼樣的目光,稍微一想,就覺得必須立刻離開人間!
……混蛋少主!
路拾生平第一次在心裡罵沉雁辭,剛罵了一句,罪魁禍首就找上門來。
“你……可還好?”沉雁辭站在耳室門外,輕聲問道。
殘存的熱度使路拾羞憤得無法回答,“嗯……”
“……彆怨恨我。”沉雁辭乞求。
路拾訝然,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少主何曾祈求過什麼。
他起身衝向耳室外,沉雁辭正要離去,聽到他的腳步聲,馬上回頭,麵上痛苦懊悔的表情來不及掩飾。
……又是這樣。
路拾心中涼了大半,步步後退,“……我早說過你會後悔,既然不喜,為何非要讓我與你雙修……”
沉雁辭麵露焦急,想要解釋:“你誤會了……”
遺跡忽然顫動,如路拾經曆過的第四關一樣,這個世界也開始崩潰。
“不——”沉雁辭搶上前,想要撈起路拾,卻一把撲了個空。
路拾失重墜落,渾身一震,再睜眼已是身處藍繭之中。
遊戲提示音慢一步響起。
【第五節點任務完成,進入評分環節……】
周身的藍繭碎成點點星光,輕柔的力道托著他安然落地。
看到麵前的人海,路拾倏然回神,與沉雁辭的糾葛暫時拋諸腦後,當務之急是——
主持人正想要宣布路拾晉級,就見這位參賽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臉,跑了。
跑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直接從比賽現場上逃跑了!
路拾一口氣跑出浮空島,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待著。白芷他們一連打了好幾個視頻,他才終於做好心理建設,願意接起來。
被白芷不分青紅皂白地怒斥一通,雙方約在落腳的客棧見麵,路拾鬼鬼祟祟的進入房間。
“你跑什麼啊?連結果都不等?”
路拾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看任何一個人,任憑白芷如何質問也不回答。
還是黎巧先發現了他的心思,“你該不會以為,雙修被我們看見了吧?”
路拾一陣猛咳。
“放心吧,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啊?”路拾又驚又喜,“真的?”
“真的。”白芷沉痛地回答,宛如錯失百萬晶石。
“不過,你和聖主雙修的是已經上了熱搜,現在全修真界都知道了。”黎巧滿是深意地道,“我建議,你看一下回放,裡麵有後續嘉賓對你的點評,相當有趣。”
路拾將信將疑的接過她遞來的手機,一眼就看見個火紅的“爆”字,後麵跟著“與聖主當眾雙修,路拾何許人也!”
眼睛被紮了一下,路拾趕緊往下撥,點放映視頻。
視頻的開頭不是他,而是伏萱彤得到流雲九宮身法的那一段。
路拾極度吃驚,“這……這怎麼回事?沉雁辭拿出來的……不是雙修功法?”
“我們還想問你呢,初賽所有晉級的人裡麵,隻有你拿的是雙修功法。”
一道驚雷在路拾心頭炸響。
第32章 想見沉雁辭一麵也可以麼?
隻有你拿的是雙修功法!
路拾懵了, 一句話顛覆了他的整個世界。
“你在……說什麼……”
白芷挑起下巴,示意他看視頻。“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視頻又連續閃過幾個選手,也都如白芷所說, 得到的是適合本人修習的普通功法, 當畫麵終於切到路拾的時候, 觀眾們震驚之聲透過手機傳出來。
“怎麼可能……”路拾茫然抬頭,不知在向誰求證, 他心底有個念頭呼之欲出, 卻從不敢正視。
手機裡傳出主持人極度震驚的話:“太出乎意料了!路拾選手拿到的竟然是雙修功法!三位前輩,不知道這種情況曾經出現過嗎?”
畫麵上仍然播放的是沉雁辭和路拾,三位嘉賓的聲音也並未響起。
路拾慌亂又羞澀地低頭凝視著畫麵, 沉雁辭拿走他手中的玉簡,牽著他走向臥榻。
這本該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路拾卻皺起了眉頭。
他從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觀察過自己,也不曾看過專注凝視自己的沉雁辭。
畫麵中沉雁辭的耳尖泛紅, 舉止保持著穩定,但神情中的熱切與渴望掩蓋不了。
反觀他, 渾身僵硬,視線遊移,滿臉的生無可戀,怎麼看怎麼像……
一個正被逼良為娼的小可憐。
沉雁辭要解他的衣帶,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好對著畫麵中央, 眼睛裡泛著水光, 帶著哀求, 活像誰要迫害他似的。
“……”路拾忽的一下站直, 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我、我的臉……”
白芷三個同情地望著他,“你那麼討厭和聖主雙修嘛?”
路拾:“……”怎麼可能!
畫麵之中,沉雁辭停下來,痛苦地閉上雙目,表情飛快閃過細微的波動,猛然睜開眼睛,扯下腰帶蒙上路拾的眼睛。
路拾老實下來,沉雁辭用手指隔空描繪著他臉部輪廓,薄唇微動,無聲說了幾個字。
少主周圍縈繞的悲傷氣息,觸動畫麵外的路拾。
就在這時,沉雁辭似乎察覺到什麼,微微偏頭,視線直直望向畫麵外,淩厲的眼神如冷電射向隔空觀看的人。
路拾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定了定神,再看,畫麵已是一片漆黑。
旋即,畫麵切成現場,主持人努力安撫激動的觀眾。
巨幕再次出現路拾的臉,他已經抱著膝蓋在耳室了,中間的關鍵內容被跳過。會場裡沸反盈天,路拾本人卻鬆了大大一口氣,真要播出來,他以後都要蒙著臉過日子了!
接著,路拾通關,主持人還沒迎到跟前,人就跑沒影了,觀眾們又是一陣鼓噪。
“大家稍安勿躁,”主持人竭力攔住群情激奮的觀眾,“想必路拾選手比大家更難以接受,讓我們先來看看三位前輩給他的判定,是否晉級,三位說了算。”
高鈞道人遲疑不決:“這……前所未有的發展,還是其他兩位先說吧。”
廖樂池討饒:“哎喲,前輩彆難為我,淺薄如我,隻能以結果定輸贏,他通關了,那就該晉級。”
眾人將目光投向坐在中央的聞憶。
“比起晉級與否,我對路拾選手與聖主的互動更有興趣。”聞憶冰冷的神情浮現一絲感傷。
“自《天裂幻境》問世以來,能通過第五關的修者,記錄在案的有上千人,這其中獲得聖主饋贈功法的占一半多。”
“現在我們知道,聖主被遺跡認可後獲得的是一座功法寶庫,他會根據玩家的靈根屬性選擇功法相贈,功法品質有高低,但絕無一人拿到雙修功法。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麼,路拾選手為何拿到了雙修功法?”
“或許存在很多可能性,我們不作討論,僅以我這雙眼睛所看到的,很負責地告訴大家,聖主戀慕著路拾選手!”
包括主持人在內的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聞憶道友,慎言!聖主從不涉及兒女之情,單單一場遊戲,如何能下定論?”高鈞道人趕緊攔住。
聞憶反問道:“為何不能?你忘了我是以情入道的修者麼?”
“聖主對待路拾選手的態度,是包容的,與路拾選手說話的語氣,是親昵的,看向路拾選手的眼神,是渴慕的。”
“聖主隻拿出雙修功法,是因為沒彆的可選?”
“聖主是故意的,他要把這個人拴在身邊,因為他怕這個人要離開。”聞憶無比肯定地道,“大家是否留意,聖主問路拾選手一句話,‘你可是心有所屬?’這便聖主的擔憂。”
廖樂池不敢苟同,“聖主不會是這樣的人!”
“聖主襟懷坦蕩,嚴以律己,”聞憶很是推崇沉雁辭的為人,“但這與一個為情所苦的男人孤注一擲並不衝突。”
“或許他太過絕望,為了留住對方隻能用這般卑劣的手段,所以聖主才會時時露出痛苦地神情。”
“敵不過內心的貪戀,因此做了卑劣的事,這對聖主來說,大約是深重的折磨吧。”聞憶歎息道,“誰讓聖主戀慕路拾選手呢,用現在網上流行的話說,聖主愛慘了他啊。”
場內良久無聲,一位以情入道的修者,她對情之一字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敏銳,聞憶的話,就情感上而言,相當的令人信服。
但是,大家仍需要時間慢慢消化,畢竟事件的主角,可是聖主!
初賽南域賽區就這樣落下帷幕,視頻也就到這裡結束。
路拾放下手機,一言不發的起身走開。
“哎……”白芷想要出聲卻被黎巧攔下,“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走出落腳的客棧,路拾沿著繁華道路慢慢踱步。
當地修者們駕駛著一種怪模怪樣的飛行法寶從頭頂呼嘯經過,高高低低的浮空建築像台階般排列著,外牆顯影陣上播放著各種視頻片段,其中就有路拾剛才看過的那一段。
沉雁辭的指尖描摹著他的輪廓,薄唇微動,路拾讀得出那無聲的話。
——對不起
——留在我身邊
路拾的心被鈍刀子緩緩割著,鼻腔陣陣酸澀,眼睛又熱又脹。
那些年,他時刻為自己的卑微哀歎著,一心覺得,自己是世上最貪心的癩□□,彆的□□想吃天鵝,他卻想要天上的白雲。
一株狗尾巴草,也敢肖想神祇的垂憐?
從沒想過,神祇早就在狗尾巴草旁定居,日日溫柔以待,希望開出花來。
人總是被自身的痛楚蒙蔽雙眼,看不到更痛的人就在身邊。
相伴的那些年,當他被自卑束縛時,沉雁辭在碰壁,當他退縮時,沉雁辭在不安,當他自我厭惡時,沉雁也在自我厭惡……路拾從不知道,他的痛苦一直都伴隨著沉雁辭的痛苦。
麵對著路邊的顯影陣,路拾雙手合十撐住額頭,無人看見的地方,淚珠滾滾落下。
…
雖說路拾從比賽現場逃走了,但在那之前,他的確順利通關了,大賽主辦方仍然給了他晉級資格。
路拾四人搭上主辦方專門送晉級的選手前往中央域的飛舟,前往決賽場地。
終於達成了目標,路拾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的雲霞,心中思索著如何才能見到真正的沉雁辭,或者……他的埋骨之地。
有人在他對麵座位坐了下來,路拾下意識看過去,白芷三人早興奮地跑去玩了,來人有著張陌生的臉。
“你就是路拾?”那人帶著奇特的意味說。
路拾道:“你是?”
“我也是晉級決賽的修者之一。”那人道,“不過表現很一般,你大概不認得我。”
路拾目露歉意,那人擺手:“沒事,很正常,除了你和伏萱彤之外的選手,我也不認得。”
“……”路拾不明白這人的來意。
“我是來給你加油的,網上有人開了決賽的賭局,我壓了你贏。”
路拾心生不悅,還是抑製著情緒道:“這很失禮。”
“哦哦哦,我沒有惡意,”那人舉起雙手,“有點好奇而已,到了中央域,可就會見著那一位,你不怕嗎?”
“那一位……沉雁辭?”路拾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那人笑了,“你想什麼呢,聖主千年前就已經仙逝了,我說的是司政官殿下,傳聞他差一點成為聖主的道侶……你在遊戲裡弄出雙修的場麵,不怕他報複?”
路拾失去興趣,重新望向窗外,那人討了個沒趣後訕訕離開。
這種傳聞,路拾曾經信過一次,不知傷沉雁辭多深,這一次,路拾願意篤信沉雁辭,即便是天裂之災重現也無會改變。
他要用自己的雙眼去重新認識沉雁辭。
白芷三人對神秘的中央域有著無儘的想象,真正進來之後大失所望。
山川秀麗,水流柔美,但也僅此而已。
除了吸一口沁人心脾的靈氣,那感覺令人迷醉之外,與藥仙洲的區彆並不算大。
主辦方的人見一部分參賽者們大失所望,邊笑著解釋了幾句。
“這都是聖主的意思,他說中央域不屬於任何人,暫借給那些有天賦的修者們在此修煉,即是修煉,就不該貪圖外物享受,否則對於其他的普通修者來說太不公平。近萬年來,中央域有且隻有一座建築,那便是聖主所居住的無名宮殿,也是聖主拗不過其他人勉強同意建造的。”
“那宮殿沒有名字嗎?為什麼叫無名宮殿?”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主辦方的人回憶說,“傳聞宮殿落成,大家請聖主給宮殿題名,聖主卻說,宮殿的名字是給居住者稱呼的,人不在,便沒必要取名。”
參賽者們大都不曾聽過沉雁辭的逸聞,紛紛小聲議論起來,猜測聖主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有的猜測說的是羲和山的舊人,有的猜測是聖主隱藏的紅顏知己,還有的猜測就是聖主身邊最親近的人,當今的司政官。
路拾的睫毛微顫,雙手在衣襟上揪出褶皺。他苦中作樂地想,如果能再見到沉雁辭,一定要親口問問這個人是誰……
中央域最中心位置上,一座高高矗立的山峰被一劍削斷,人工切割出平坦的地麵,無名宮殿就坐落在這平台之上,這樣的地勢注定了,隻有會飛的才能到達。
宮殿的風格很像沉雁辭在曆史上的描述,氣勢恢宏,一眼便令人心生敬畏,生不出親近之情。
另外三域的晉級者們早就在等候,南域的晉級者們下了飛舟同眾人彙合,便有主辦方的人領著一齊向比賽的場地去包括白芷在內的陪同者們都被另外帶走去安排住處。
路拾跟在隊伍後麵,走過青石板鋪就的庭院,走過曲折蜿蜒的遊廊,有種置身羲和山的錯覺。
參賽者們被帶到了一座大殿中,穿過莊嚴肅穆的大門,大殿中空蕩蕩的,除了高大的立柱什麼都沒有。
本該擺著主位的地方隻有一座空無一物的高台,台下,一位身穿廣袖法衣的修者,背對著眾人負手而立。
“司政官大人,所有的參賽者都帶來了。”領路的人躬身彙報。
司政官轉過身來,用一雙狹長且略顯妖異的眼睛掃視眾人。
“吾乃沉嘯鋒。”司政官開門見山,“決賽明日開始,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告訴你們關於《天裂幻境》的真相。”
參賽者們亂了一瞬,然而也僅僅是一瞬,能走到這裡的人自然懂得控製情緒。
路拾緊張的呼吸都暫停了,他一直尋求的答案即將揭曉。
“世人皆以為《天裂幻境》隻有六關,我要告訴你們,這是錯的。《天裂幻境》共有七關,第七關是隱藏關卡,誰能打進第七關,就意味著獲得這場比賽的勝利,屆時,你們想要什麼都能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這個獎勵美好得像個謊言,可偏偏眼前這個,是執掌修真界的司政官大人,他的話叫人不得不信。
“想見沉雁辭一麵也可以麼?”
這狂妄的話引得眾人側目,路拾頂著眾人的目光又說了一遍:“想見沉雁辭一麵也可以?”
*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意外的話,我都九點更哈。
第33章 我說過,我不會後悔
長久的沉寂中, 司政官麵無表情地盯著路拾,“若你能進入第七關的話。”
沉雁辭還活著!
路拾的心猛然一鬆,滿懷希望地問:“他……過的怎麼樣?”
司政官眉目低垂, 良久才答:“這須得你自己去問。”
這答案讓路拾微微驚訝, 而且, 這位沉嘯鋒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是萬年前的舊相識麼?路拾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言歸正傳, ”司政官繼續, “第六關遊戲劇情乃是臨近天裂之災的最後一年,你們的時間很充分,不必急於求成。這一關沒有通關任務, 你們自由發揮,時機到了, 自然就成了。”
沒有通關任務?
選手們麵麵相覷,修真界隻有極個彆人進入過第六關, 那也都是多年之前,這批選手中誰也不知第六關的情況, 現在突然聽聞通關方法與前五關不同,都慌了。
“那我們該往哪方麵努力啊?”選手們都有這個疑問。
沉嘯風望著選手中的某人道:“你們要做的,就是讓聖主心甘情願的把日子過下去,帶你們進入第七關。”
路拾一怔,這話好似是對他說的。
聽了一通語焉不詳的提醒,眾選手被帶去住宿的地方, 路拾這時才見到白芷三個。
無名宮殿的房間頗有舊時代的遺風, 木床硬塌, 屏風, 蒲團, 在萬年前是清苦修者的最愛。
白芷三人正在輪流跟這些東西合影留念,見路拾回來了,忙招呼他幫忙拍照。
笑鬨一陣,三小隻問起路拾比賽的事。
路拾心中也沒底,敷衍了幾句,便讓他們各自休息去。三小隻睡著後,路拾獨自來到庭院,乘著夜色漫步。
宮殿地勢高,周圍沒有任何遮擋物,明月當空,仿佛觸手可及。
這幾日,路拾最愛的就是回憶過往。
這也讓他痛恨起自己的壞習慣——他刻意忽略的那些細微之處的記憶,真如他所願,再難找回。
每當他想回憶沉雁辭某個瞬間的反應,卻發現他腦海中浮現的畫麵,隻有自己的腳尖。
多年來,是他在忽視沉雁辭啊。
翌日一早,選手們被重新帶回大殿,這裡與頭一天晚上截然不同了。
添了座席,添了巨型顯影陣,少了肅穆,多了柔和。
路拾同四方域的所有晉級者排隊站立,如第五關那樣被藍色光繭吞沒。坐席最前方中央位置,沉嘯鋒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死死盯住藍光中的路拾。
全靠你了,主人……
耳邊陣陣吵雜,路拾睜開眼睛,麵前是摩肩接踵的人,大人孩子,普通人和修者,每個人都在對他說話。
聲音太雜,他一句都聽不清。
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拾被替換下來,去到後麵相對安靜的地方。
“今天又來了上萬人,一天比一天人多,咱們這小城也不知能撐多久……”旁邊修者歎息道。
“自從天機門公布了預言以後,這修真界就徹底亂套了!”
“誰說不是呢,彆說那些嚇破了膽的瘋子,就算是咱們,要是沒城主在,備不住也要墮入邪道了……”
路拾聽著他們議論,大概明白這是什麼時候了。
天機門用秘境陷害修者們的陰謀敗露,被幸存的修者們聯合起來聲討,一時各方勢力落井下石,想要趁機吞並。天機門獨木難支,乾脆將先門主的預言公諸於眾。
這下,全修真界都知道滅世之災降臨,修者們必死無疑。很多心境不穩的修者竟行起搶掠之事,過上做生夢死,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
散修和普通人深受其害,紛紛到大勢力跟前祈求庇護。
然而這時大勢力也自顧不暇,很難去管外界的事。
路拾和沉雁辭從遺跡中出來,所看到的就是到處殺戮紛亂的修真界。此時,沉雁辭已經成功修煉到元嬰中期,在亂世中也有自保的能力,便尋了個無主的小城,經營起一方勢力。
他們在秘境中幫助過的修者紛紛前來投奔,羲和城很快聲名在外。
隨著世道越來越壞,更多的人找到羲和城,想要在這裡定居,城門都被擠壞了,每日全靠修者們人工維持秩序。
路拾在城主府無所事事,便自告奮勇到城門口幫忙。
“回去了,路拾,你走不走?”同伴問。
路拾看看漸晚的天色,點頭:“回。”走出幾步又停下,他回頭問:“城主府在哪邊?”
同伴:“……”
被大夥調侃幾句,路拾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順利找到了城主府。
“您回來了。”守門的修者迎接道。
路拾眨眨眼,想不起該怎麼稱呼,含糊應了一聲:“……嗯,是啊。”
一路向裡,路拾越走越快,到最後小跑起來。
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沉雁辭,有很多話想告訴他。
剛好,前方遊廊儘頭出現了沉雁辭的身影,路拾鼻子一酸,視線模糊了一瞬,衝動地一頭紮進沉雁辭懷中,雙臂摟住對方的勁腰。
沉雁辭先是怔愣繼而激動,接著僵硬架起的手臂慢慢放下,安撫地拍拍路拾的後背。
“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我就是想你……呃。”路拾恍然回神,話沒說完,臉先紅了。
他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抬頭卻猝不及防對上一排閃爍的眼神。
沉雁辭身後站著好多人!
其中就有阮楓林,正一臉竊笑地看過來。
跑!現在就跑!路拾來不及細想,拔腿就跑,轉眼間就不見了。
沉雁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又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
“守得雲開見月明,恭喜城主,他終於開竅了。”阮楓林故意拱手道。
沉雁辭淡淡一笑,眼中夾雜著希冀與克製。
小雜役總是這樣,像一隻永遠不會收心的兔子,輕易靠近,給你被眷戀的感覺,一轉身就又遠遠逃開,讓你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沉雁辭送走了眾位前來議事的修者,叫來暗中保護的路拾的護衛,“今日可曾有人欺負他?”
“回城主,今日一切如常。”
“知道了,你去吧。”沉雁辭揮退護衛,慢慢踱步到路拾房間外,也不敲門,就在前方庭院石墩坐下。一坐就是半宿。
毫無所覺的路拾趴在床上懊惱,與此同時,遊戲外氣氛相當凝重。
巨屏上,選手們有的選擇先觀望,有的選擇回城主府複命並順勢跟隨聖主行動,但他們大多數沒有順利進入第二天。
一夜過去,很多玩家又回到了剛進入遊戲的節點。
司政官不苟言笑,其他人自然更不敢,陪同者們雖然有幸能在場旁觀,但都不敢發出聲響。
白芷齜牙咧嘴地向好友詢問,黎巧攤開手搖頭,表示自己也沒頭緒。
彆人的情況沉嘯鋒都不在意,隻緊盯著路拾的畫麵,見天亮後時間沒有倒退,微微鬆了口氣。
“吸…呼…吸…呼…”路拾雙手扣住門栓,不斷的吸氣呼氣,給自己鼓勁,“沒關係的路拾,這裡是遊戲,都是假的,昨天發生的一切他們都忘了……”
一點點羞恥而已,能克服!他還有重要的事要做,要儘早找到通關方法,要見到沉雁辭本人,把心意好好傳達給他!
怎麼能為了一次失誤而束手束腳……
路拾猛然拉開門,外麵並沒有人等著嘲笑他,這讓路拾放鬆下來。
可隨即他又犯起愁來,說是找通關的辦法,該從哪裡著手呢?與前幾次不同,他們在此地休養生息,沉雁辭忙著組建勢力,他本就是個閒人,就算中間過了一萬年,路拾還是路拾,依然不知道這個時間節點自己能做點啥。
路拾頓感一陣挫敗。
而且,司政官所說的,“讓聖主心甘情願的把日子過下去”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了半晌,路拾覺得,不管司政官的話有何深意,總歸是跟沉雁辭有關,乾脆他就纏著沉雁辭,一天十二時辰纏著,就不信找不出來!
可……沉雁辭能允許麼……
路拾縮了縮脖子,心一橫,不管了,先試試再說。
他攔住旁邊經過的護衛,詢問後得知沉雁辭正在書房處理羲和城事務,便衝過去找,結果來到書房門口,膽子用儘。
要不……算了?
路拾心裡開始打退堂鼓,書房中傳出沉雁辭的聲音,“何事?”
“呃……也沒什麼……”路拾遲疑地道。
書房中靜了一下,腳步聲響起,書房的門被拉開,沉雁辭站在門口,“進來說。”
路拾跟了進去,沉雁辭將書桌邊的茶水用靈力加熱,倒了一杯給他。
“今日沒去城門?有話要對我說?”沉雁辭問。
路拾用指腹一圈圈劃著杯口,“我想……以後不去城門幫忙了……”
“好。”
“……誒?”路拾愣愣地看對方。
沉雁辭凝視回來,“去城門幫忙本就是你想打發時間才去的,不想去就不去。”
“那……那我想天天跟在你身邊,也行嗎?”路拾試探著問。
沉雁辭頓了頓,語氣複雜,“……求之不得。”
路拾像是發現了非常有趣的事,猛然傾身向前,“都可以?我想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能看見你的地方呢?”
沉雁辭挺直腰背,喉結上下浮動,“自然也可以。有些近了……”
路拾鬼使神差的再逼近一分,“你不喜我離這麼近?”
沉雁辭猛然站起身來,背對著路拾,“……不要煽動我……”
不知道為什麼,路拾的嘴角快要飛到耳根後麵去了,心裡暈暈乎乎像是微醺,控製不住想做些出格的事。
“你拿功法哄我與你雙修的時候,可不是這幅表現?”
沉雁辭閃電般坐下,一把將路拾拉進懷中,熱度驚人的目光落在路拾唇上,“……你不怕了?”
路拾為當時反應懊惱,“看見我怕你還不停手!”
掌心撫上路拾的臉頰,拇指一遍遍擦過殷紅的唇,沉雁辭語氣中滿滿的占有欲:“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沒反悔,”路拾臉燙,耳朵也燙,“主要是我當時不懂你的心意。”
“雙修要找心儀之人,我說了,我不會後悔……”沉雁辭把當時表明心意的話重複一遍。
路拾傻眼。
沉雁辭著迷的低頭,慢慢貼上路拾的唇,卻在下一刻被大力推開。
“沉雁辭!”路拾奮力把人推開,險些累的自己摔跟頭,好不容易站穩,他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沉雁辭大聲痛斥:“我算是明白了,你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誰都不無辜!”
“我……”沉雁辭好看的眉頭蹙起,不明白路拾為何突然發脾氣。
這也沉雁辭印象當中,路拾第一次對他發脾氣。
“你那算什麼表明心意?我是什麼問心蠱嗎?能聽懂你那半句話的意思?”路拾表達不出心裡憋屈又無奈的感覺,“在我氣消之前,我都不想再看見你!”
路拾氣鼓鼓地摔門而去,沉雁辭安靜地坐了良久,忽然以手遮麵笑了起來。
讓阮楓林說中了,他家小雜役終於開竅了。
終於……終於。
沉雁辭說不清什麼時候開始貪戀小雜役,也許是從伏在單薄的背上那天,也許是熱淚燙滿掌心的那片黑暗中,也許是兩年朝朝暮暮的相伴,也許是每次碰上就躲閃開的羞怯的眼神,總之,當沉雁辭察覺到時,這個人已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然而小雜役如蝴蝶般脆弱且難以捕獲,沉雁辭不知該如何得到他。
但凡主動靠近,小雜役總會被嚇壞。
若一個人心中有你,卻總也不肯靠近你,該怎麼辦?沉雁辭恨自己的愚笨,想不出更巧妙的方法親近他,隻能先把人拴在身邊,等待他習慣的那一刻到來。
今天,這一刻終於來了……
第34章 你的老相好找來了
目睹屏幕中路拾與沉雁辭兩人的互動, 大殿當中開始彌漫起詭異的氣氛,特彆是像白芷幾個這樣般,對前塵往事毫不知情的年輕修者, 十個有九個都在偷偷地瞧司政官的反應。
路拾選手實在大膽, 竟敢當眾與聖主打情罵俏!
一定惹怒了司政官大人, 還不知道以後會遭到怎樣的對待,彆的不說, 起碼穿小鞋兒是跑不了……
沉嘯鋒目不轉睛地盯著巨幕, 聖主正命懸一線,他才懶得去管彆人怎麼看他。
想辦法喚醒聖主的意識,才是重中之重!
這次進入決賽的選手, 四方域加起來一共不到二百人,光是因遲遲進入不了第二天被淘汰的選手, 就已經有一百多個了。
當然,有主人在, 聖主清醒的幾率大大增加,但沉嘯峰不敢盲目樂觀, 畢竟那兩位在萬年前鬨成那樣……
不過看到主人一改往日的做派,願意主動親近聖主,沉嘯鋒還是不由自主跟著勾起唇角。
隻可惜他的擔憂很快變成了真,氣急敗壞的路拾跑出去散心沒多久,時間重置了。!
路拾本人也十分的懵。
眼前一黑一亮,再看清就已經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城門前, 被人拍著肩膀, 從前線被替換下來。
耳邊又是熟悉的對話, 有人問他要不要回去。
路拾茫然四顧, 很不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顧不得同人打招呼,他飛奔回了城主府。
“您回來啦?”護衛迎接道。
路拾抓著護衛問:“我什麼時候出去的?”
護衛被嚇了一跳,但看到路拾急切的表情,還是如實回答道:“您一早出去的,每日都是這個時間回來,您這是……”
不,不對!
路拾很確定自己剛剛還在房間裡,忽然間就出現在城門口。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對他施了幻術嗎?
路拾立刻衝進府裡找人,沉雁辭一定知道些什麼。
一陣狂奔之後,看到沉雁辭從遊廊儘頭走來,路拾趕緊衝上去,抓住他的衣襟,“你記得吧,剛才我還在跟你吵嘴,結果一轉眼我就回到了城門口,不知道誰在搞鬼,中間這段時間我完全沒有記憶……”
沉雁辭扶住他,先是確認他安然無恙,才安撫道:“彆著急,慢慢說。”
路拾正想從兩人吵嘴的內容開始說,抬頭卻看見了沉雁辭身後的眾多修者,其中阮楓林的臉上,是和昨日一模一樣的壞笑。
路拾怔住。
這好像不是有人在搞鬼,而是整個世界的時間倒流了。
他又回到了剛剛進入遊戲的那個時間點。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想要驗證這一點,卻也十分簡單。
“今天我都跟你說過什麼?”路拾仰臉問道。
沉雁辭表情未變,眸色卻黯淡一分。“今日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在剛剛。”
路拾驚得鬆開手,果真如他想象的那樣!
沉雁辭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擔憂,先讓身後的人各自去忙,帶著路拾回到休息的院子,打算仔細詢問。
一路上,路拾任由他拉著,腦子裡卻在想,第六關的玄機所在。
司政官將大家叫在一起所暗示的,大概就是眼下這種狀況了。很可能,第六關一旦哪裡做得不對,就會反複回到第一天。
若真是這樣的話,契機會是什麼呢?
路拾開始仔細回想,自己進入遊戲來的一切舉動。
當眾抱了沉雁辭一下,當天晚上並沒有出現時間回溯。找到沉雁辭說話,吵了幾句嘴,緊接著就回到了開頭。
那麼,無疑就是這次吵嘴造成了時間回溯。
難道吵嘴的事讓沉雁辭很生氣,從而導致了某個不良後果?
路拾暫且搞不明白時間回溯的根本原因,在沉雁辭問起來的時候也不好直說。總不能告訴他,你隻是個遊戲人物,遊戲裡的時間倒回去了,你們毫無察覺……
因此,路拾回答說自己入定時間長,弄錯了時間。
沉雁辭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似乎能通過眼睛直接看儘他的心底,路拾不由的心虛了。
“……真的隻是暈頭了。”
“你心裡有數就行,”沉雁辭黯然收回目光,“任何事都可以對我講,彆……跟我見外。”
路拾:“……”
路拾被沉雁辭那不知所謂的“表明心意”氣出來的火還沒消,又被眼前這個還不知道自己錯哪兒的沉雁辭氣了一下。
“……真狡猾!”
“什麼?”沉雁辭沒有聽清。
“我說你真夠狡猾的。”路拾氣不過,用懷疑的眼光上下看,“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由你控製的,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沉雁辭疑惑以對,是完全不懂路拾在說些什麼。
路拾隻好偃旗息鼓,但為了防止世界又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回到原點,所以他決定把之前的想法實行下去——要一天十二個時辰跟沉雁辭待在一起。
“你……不怕我了?”聽到他的決定,沉雁辭聲音發緊的問道。
又問一遍?
這下子,路拾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了,“到底哪裡讓你覺得很怕你?”
“很多時候。”
路拾耐心等著,房內沉寂良久,他終於發現,可能等不來答案了,難以置信道:“沒了?”
沉雁辭點頭,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路拾感到無語且好笑,仰頭長長歎息一聲。他決定不再在遊戲裡白費力氣了,要解釋也是要向真正的沉雁辭去說。
況且,他也還沒弄清楚,是不是這些解釋造成了時間回溯。
“從今天起,我會試著不再‘怕’你。”
路拾不知道自己最後的這句話,在沉雁辭心中掀起多大的波瀾,隻是忙著找人搬來一張榻,放在沉雁辭房間的窗下。
當年這段時間,沉雁辭白日裡忙著處理城中事務,晚上就專心修煉,從未有一刻鬆懈。
所以路拾也沒想太多,一個房間也不會發生不可描述的事,晚上大家各練各的嘛。
到了晚間,路拾早早盤膝入定,完全沒注意到沉雁辭整夜都在房中來回踱步。
翌日,路拾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日期,門口的護衛回答他,今日初九。
“昨日初八,今日初九,就看今日能不能順利過完。”
路拾心裡盤算著,跑到沉雁辭書房外,一刻鐘一刻鐘數著時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