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隻得迅速躲在了門邊,等婉兒一進來,方啼霜便迅速將門關上,然後朝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你……”婉兒一臉驚恐,連話都說的有些結巴了,“你是何人?又是怎麼進……進來的?”
她端著一盞雁足燈,因為她的手臂在抖,那燈盞中的燈火也隨之搖曳起來。
燈火一閃一閃的,但她還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小男童衣不蔽體,渾身上下隻裹了塊小蓋毯,這可憐的一塊布料僅能遮住他身上最要命的兩個部位,藕白的四肢都裸露在外,實在很不像樣。
婉兒也認得那塊小蓋毯,這是他們雙兒主子平日裡最常用的那塊。
不過興許是因為這小童長得矮,而且長相稚幼,婉兒又整整比他高了半個腦袋,心裡總覺得自己一腳就能把這小童給踢倒,所以雖然警惕,但她心裡卻並不是特彆恐懼。
她稍稍靜下心來之後,反而便沒那麼怕了。
“你把雙兒主子弄去哪了?”婉兒悄悄和他拉開了距離,用餘光往屋裡瞄了一眼,沒能瞥見那小貓兒,她繼而便威脅眼前人道,”你若是不說,我可要叫人了!”
方啼霜一臉委屈,他說話時還帶著鼻音,明顯是稚氣未脫:“婉兒姐姐,我就是雙兒啊……”
他怕婉兒不信,緊接著便又抖了抖頭發,把藏在黑發裡的那對貓耳朵露給婉兒看:“你瞧。”
婉兒顯然被他露出來的一雙貓耳朵給驚到了,她語無倫次道:“這……你這定然是假的,你莫要騙我。”
方啼霜於是又把尾巴掏出來給她看。
“我真是雙兒,”他撅了噘嘴,很委屈地澄清道,“不信你摸摸。”
婉兒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探向他的腦袋,然後試探著碰了碰其中一隻耳朵,很快她就發現,那貓耳朵的質感就像真的一樣!
方啼霜大概是被她碰的癢了,下意識便往回縮了縮。
緊接著婉兒又不可置信地伸出手,這回她輕輕扯了扯那隻貓耳朵,但她很快便再次發現,方才那並不是自己的錯覺,這貓耳朵連著方啼霜的頭皮,怎麼看也不像是造假。
婉兒:?!!
“妖……妖怪啊唔……”她下意識地叫出聲來。
好在方啼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噓,求你了婉兒姐姐你彆喊,我不是妖怪。”
見婉兒沒有再喊的意思了,他才緩緩鬆開了手。
婉兒一抿唇,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可你怎麼長貓耳朵?”
“唔……”方啼霜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隻好可憐巴巴道,“我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好心的妖怪。”
“婉兒姐姐你彆害怕,我是雙兒啊,你是我在這宮裡最好的朋友了——你記不記得你上回還偷偷同我說,你這幾年沒再把月俸都寄回家裡了,每月都留了一半縫在一件許久不穿的舊衣裳裡,打算以後出宮了,就用這錢做點小買賣。”
婉兒微微一愣,這事她可從沒和其他人提起過,隻是某天忍不住偷偷和雙兒念叨了幾句,本來也不指望雙兒能聽懂,隻是總藏在心裡憋得慌——難道眼前這人真是雙兒?
婉兒於是又問了他幾件隻有她和雙兒一人一貓知道的事,可眼前這小孩竟都能答的上來。
她這才確信他真是他們的小貓主子雙兒。
“可你現在這般……”婉兒遲疑道,“你怎麼會忽然變成人的模樣呢?”
這事說來話長,方啼霜眼下都快要凍死了,哪裡還有心情再向她解釋這事的起因經過?
方啼霜扯緊了身上那薄薄的蓋毯,嘴唇都在微微顫抖:“我一會兒再和你解釋,婉兒姐姐,你快替我找身衣服吧,我就要被凍死了……“
婉兒這才想起來這一茬:“之前雙兒主……您藏起來的那套衣裳靴帽我都一並帶來了,替您鎖在箱子裡了,我這就去取來。”
方啼霜感激地看著她,話還沒出口,先側過腦袋去打了個噴嚏:“謝……哈啾,謝謝婉兒姐姐!”
婉兒很快便將那套衣裳取來了,她將那盞雁足燈留在屋裡,她自己先退了出去,等裡頭的方啼霜換好了衣裳,她才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
微微搖曳的燈火映照下,那粉雕玉琢的小童就像是從年畫裡走出來的娃娃,若不是他腦袋上戳著的那兩隻貓耳太煞風景,婉兒幾乎都要看呆了。
“雙兒主子,”婉兒忍不住脫口道,“您變成人可真好看。”。
方啼霜心說自己本來就是人,但這事一時半會說不清,而且他還有些不敢向婉兒坦白,畢竟怎麼看都是自己霸占了這小貓兒的身體,他不知道婉兒知道後會怎麼看自己。
“我得去找個人,”方啼霜衝她眨眨眼,“婉兒姐姐,你能幫幫我嗎?”
他心裡始終還惦念著要去找曹四郎的事,下次在變成人還不知是什麼時候,這回可不能再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