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人在家的第一頓飯,鬆田把剛才買的果汁拿過來。
“喜歡哪個口味？”
他一邊詢問小孩，一邊從購物袋裡把果汁拿出來在桌上擺了一排，任由江林自己選。
看著那各種口味的果汁,江林指了指葡萄的。
“我要那個。”
鬆田把葡萄汁遞給他，江林接過卻沒喝,鬆田剛想問,就聽到小孩說。
“有湯,這個,一會兒，再喝。”
鬆田了然，他把果汁都放在一邊。
兩人拿起筷子開動，鬆田夾起一塊排骨吃下,他輕抿嘴巴，那被燉煮軟爛的排骨肉便瞬間脫骨在口腔中骨肉分離,酸甜包裹著鮮嫩肉質的滋味在嘴巴裡散開。
江林看鬆田哥吃下排骨,心裡不由得開始忐忑，他會說什麼？自己這次做的菜還是缺味道嗎？
過往的記憶再次在腦海裡重放,每每到了有人嘗菜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自我懷疑,連帶著無法控製的身體反應。
察覺到小孩的視線,鬆田看向他剛要講話,可下一秒就看到他突然捂住嘴巴起身跑向洗漱池。
鬆田立刻放下筷子跟過去，隻見小孩雙手撐著洗漱台一直不停地乾嘔。
猝然的舉動，鬆田急切詢問。
“怎麼了？”
江林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他隻是沒辦法克製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乾嘔讓他的眼睛泛起淚花。
鬆田見狀，也顧不上吃飯,連忙拽上小孩準備載他去醫院，他猜測或許是之前手術的後遺症？
江林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抬頭眼神認真地說。
“我沒事。”
鬆田蹙起眉，顯然不認同他這樣的說辭，沒問題的話，怎麼會不停乾嘔？
“不行，跟我去醫院。”
泛紅的眼眶在江林白皙的臉上映襯得十分明顯，他那清澈的眼眸由於泛嘔閃著淚光，不過他沒有和鬆田哥再掰扯去不去醫院的事，隻是語氣裡帶著幾分執拗地問。
“菜，味道，好嗎？”
莫名的發問讓鬆田一愣，他甚至沒聽清小孩說了什麼，待他回味過來，突然就有點氣樂了，現在是說去醫院的事，他居然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句。
“這是重點嗎？”
江林手指攥了攥，隨後嗯了一聲。
竟然還敢‘嗯’是吧，鬆田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不過還是回應了他的詢問。
“好吃的。”
說完看著他語氣又認真地重複一遍。
“很好吃。”
鬆田哥沒有父親那種蹙眉批評的口吻，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聽到彆人稱讚自己的手藝，曾經除了父親外，其他客人吃他做的菜也會覺得好吃，可自己卻始終無法讓那個人滿意，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出現了問題，他也曾問過，但那個人是怎麼說的？
他說你連自己的欠缺都無法品嘗出來，那你就無法再精進廚藝。
自那次之後，他就再也沒問過了，也開始厭惡做菜。
再後來，每當有人吃他做的菜時，他都會想起這些，也會不停詢問他們，自己做的菜到底欠缺什麼。
可大家都說沒問題，那麼，他到底缺少什麼呢？
這個問題直到現在他也沒得到答案。
鬆田見小孩沉默，不明白他為什麼有這麼多心思，剛才那個執拗的語氣，讓他內心莫名升起憐惜，他也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情緒，不過他再次向小孩說。
“真的很好吃。”
說話間，他抬手揉了揉江林的頭，嘴角彎起繼續道。
“因為感受到了你做菜的用心，所以我覺得味道格外好吃。”
其實他就隻吃了一塊，但想到小孩剛才在廚房的背影像個快樂小鳥一樣在忙碌，就莫名吃出了愉悅的滋味。
長句江林聽不太懂，但他聽到了用心和好吃幾個字眼。
因為用心，所以才好吃嗎？
這個突然的解答，讓江林愣在原地，自己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竟是這樣嗎？
他可以做到準確把控火候，也能做到用料的精準，但唯獨少了用心嗎？
他的思緒飄到過往，他江林三歲半握菜刀，而被那個人說進步最快的時候是在他十五歲之前。
十五歲前，他從來沒有把自己做的菜批的一無是處，反而說他做的很好，所以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比後來多了用心？
大概是吧，年少時的他很享受做菜的快樂，也會自己探索創造一些新的做法，雖然味道可能不儘人意，但那時的他樂此不疲，也會一次次再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