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懷送抱(2 / 2)

鬱綏的房間靠南,采光極好,屋內又有一整扇的可推拉式落地窗,連接著天台,不論春夏秋冬,陽光總能從窗內照進天台,恰好將可樂的狗窩包裹其中,任由他在窩裡撒潑打滾。

此刻狗子在天台上眼巴巴看著自己,鬱綏表情鬆動了些,從床上爬起來,抓了兩下頭發,慢慢悠悠地踩著拖鞋走了過去。

剛一走近,鬱綏就知道了自家的狗叫喚了半天的原因。

對麵的梧桐樹樹枝之上,正掛著一隻幼貓,四爪死死嵌入樹皮,身子不住發抖,不斷發出淒慘的貓叫聲。

鬱綏住在東戶,隔壁西戶雖說有房主,但自從鬱綏搬進來就沒見過對麵住過什麼人,一直荒廢著。

而西戶下邊的小庭院之中,恰好生長著一棵生機勃勃的梧桐樹,根深葉茂,枝乾纏繞,盤根錯節。

“喵——喵——”

見到有人影,幼貓哀哀地叫喚,試圖吸引鬱綏的主意。

哪怕隔著幾米遠,鬱綏都能看出那雙眼睛裡透出的無助。

雨勢比起中午小了些,哪怕頭頂有樹葉遮擋,但還是浸濕了這隻幼貓的皮毛。天邊墜著的雲沉沉壓下來,偶爾可以聽到其中傳出的沉悶雷聲,雷聲每落下來一次,這隻貓就瑟縮一下。

可樂在他身邊焦躁地踱步,揚起腦袋朝著對麵犬吠,像是再安撫那隻幼貓的模樣。

鬱綏蹙起眉,眸光沉了幾分,臉上流露出認真地神色,打量起周圍來。

這梧桐樹的枝丫向南延伸,形成蔥蘢的一片綠蔭,靠近他這邊倒是稀疏,隻能瞧得見偌大的樹冠投出的陰影。

所以,如果要救貓,從隔壁那戶的天台過去救還有些可能,從他這邊爬上那顆梧桐樹,簡直是癡心妄想。

事態緊急,擔心雷電砸到樹冠上傷到這隻貓,鬱綏來不及多想,約莫估量了一下距離,匆匆回去換了雙輕便的鞋,便立刻回身,長腿一邁,跨上了自家陽台的邊沿。

鬱綏住的這套房子就在東城一中那條巷子之後,是棟聯排彆墅,因為學區房的緣故,這一片的房屋大多裝修老舊,連帶著樓與樓的間距也極小。

兩棟彆墅之間的陽台隻虛虛隔著不足一米,真要說起來,翻越的難度比一種那堵矮牆還小。

雨絲密密匝匝地落到臉上,鬱綏的眼睫被雨水纏結在一起,他胡亂抹了把臉,才發現對麵並不是從前那副荒廢的樣子,好像有了人生活過的痕跡。

難道對麵有人搬進來了嗎?

鬱綏皺了下眉,狐狸眼微微挑起,眼底的疑惑清晰可見。

但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多想,承載著幼貓的樹枝搖搖欲墜,葉片被淩厲的雨勢打得一片片墜下,這小家夥被嚇壞了,慌不擇路地在樹枝上撲騰著,險些掉下去。

鬱綏見狀,沒再拖延,他確定了一下落地點,小腿發力,從自家陽台一躍而起,完美落到了隔壁天台。

少年人身姿矯健,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甚至都沒趔趄一下。

幾乎沒費多少功夫,鬱綏就爬上了西戶主人陽台的邊沿,他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一手抓著樹枝,一手試探著朝那隻幼貓靠近。

那大概是隻橘貓,年歲不大,小小的一團,橘黃色的毛發在這片天地裡格外顯眼。看著靠近的鬱綏,它怯怯地叫了兩聲,眸子濕漉漉的,瞧著格外可憐。

天邊扯出一道蹭亮的閃電,將厚重的雲層無情地撕扯開,可怖又駭人。

鬱綏垂下眼,淩厲的五官柔和下來,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他將嗓音放輕了些,學著貓叫,試圖讓幼貓放低警惕:“喵——喵——”

“咪咪,不要怕,到我這邊來。”

一步一步,無聲地靠近。

“乖。”

大抵是他臉上的神情太過溫柔,幼貓卸下了防備,試探性地伸出爪子,在搖晃的樹枝上,朝著鬱綏的方向求救。

鬱綏穩著身子,慢吞吞地上前,過了好一會兒,才停在它麵前。

梧桐樹的樹枝一上一下地晃著,一人一貓隨時都容易掉下去,鬱綏不自覺屏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貓從樹上扯下來,抱進了懷裡,這才無聲鬆了口氣。

他剛準備抱著貓跳到地上,身後的推拉門倏地被推開,在寂靜的空間裡發出突兀地響。

懷裡的貓一驚,在他的懷裡掙紮,鬱綏心緒被擾,腳下一個不穩,重心後移,直直朝後栽了下去。

如果將懷裡的貓放下,以他的身手,足夠找到合適的方法落地,不叫自己受傷。但鬱綏下意識地將貓緊緊護在懷裡,用自己當肉墊,打算將這隻貓穩穩當當地保護好。

電光火石之間,料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他直直墜進一個人的懷抱裡。

清冷疏離的木質香氣層層疊疊地包裹上來,鬱綏睜開眼,耳邊響起一道含笑的嗓音:

“綏綏,你是來投懷送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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