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晏河早早地帶著陸豐往車站走了一趟,用軍官證買到兩張臥鋪票,揣好就往陸家趕。
趙晏河先是進堂屋找到於奶奶,說明自己的來意,於奶奶不想麻煩他,推說不去。趙晏河擺出小姑娘昨天說的話,聽到這事兒是喬喬向趙晏河求來的,於奶奶頓時沉默了。
陸豐頭一回來陸家,剛認了人,就十分自來熟,跟著道:“於奶奶,喬喬才沒了爸爸,您是她唯一的親人,您生了病還不願意去醫院,喬喬該有多擔心啊。”
於奶奶聽到這話,盯著陸豐看了兩眼,突然皺了眉:“你這小子看著有點眼熟。”
陸豐撓頭一笑:“奶奶,我今兒頭回見您,也覺得親切呢。”
陸豐不是說假話,於奶奶雖然因為長期勞作,顯得比實際年齡更老一些,但她眉眼看著很溫和,不像有些上了年紀的人,小孩看了會發怵。
於奶奶收回目光,啞聲半晌,最後歎了口氣:“晏河啊,那就麻煩你了,回頭這路上花了多少錢票,奶奶都補給你。”
趙晏河避而不答:“於奶奶,我們明天就走,有什麼要帶的,今天都要收拾好。”
“哎!哎!”於奶奶答應著,又道,“家裡的東西我跟喬喬收拾,晏河你幫奶奶一個忙,我有事兒交代你,也不知道今天來不來得及。”
於奶奶要說的事情,趙晏河早有打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委托單子,打開給於奶奶瞧。
“這是陸叔工位轉讓的委托書,我找了這邊公安的朋友,奶奶您按個手印,我那朋友就能幫您把工位賣出去,成交後把錢彙給您,我和那朋友說好了,底價一千,少了不賣。”
趙晏河前幾天剛來的時候,就已經找人安排這事兒。按理說,陸大海去世後,這工作應該傳給陸月喬,但陸月喬哪裡會當司機,她進了鋼廠也隻能從學徒做起。
先不提學徒那每月十幾塊的工資,就小姑娘那身板,乾一天都夠嗆。
於奶奶這麼多天都沒讓陸月喬去鋼廠報到,也是決定要把工位賣出去。
運輸隊的崗位太吃香,三級職工就有三十多塊的工資,每月跑長途還按路程給補貼,就算是新手,拿個四五十塊也不成問題,隻是會開車的人少,得讓消息靈通的人去找。
不然按照普通職工的工位賣出去,就虧大了。
於奶奶不識字,但她信任趙晏河,一聽趙晏河把這事都處理好了,於奶奶立即道:“行,奶奶就聽你的。”
按好了手印,於奶奶又領著趙晏河去村長家開介紹信,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於奶奶存了個心眼,沒讓村長把日期寫死,留著後麵好改。
於奶奶和趙晏河一走,院子裡就隻剩陸豐了,大門鎖了,他也出不去。
剛準備在院子裡晃晃,陸豐就聽見西邊門開了,一個白嫩嫩的小姑娘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像是剛睡醒似的。
“誒,你就是喬喬吧?”陸豐幾步跨上前去,笑著打招呼。
“你是誰?”陸月喬睡意頓消,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
陸豐把自己的來曆一說,聽到是趙晏河帶他來的,陸月喬忍不住打量他兩眼。
“你叫什麼名字?”陸月喬問。
“我叫陸豐,五穀豐登的豐。”陸豐拍拍胸膛。
陸豐……那不是女主方馨的二堂哥嗎?是幾個堂哥中最寵女主,最護著女主的那個,長得還行,挺陽光的。
陸月喬自覺地和劇情人物保持距離,她又退了幾步,離陸豐遠遠的。
陸豐神經粗,根本沒感覺小姑娘不待見他,他喜歡和好看的孩子玩,不是出於愛慕,純粹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
要不然他怎麼那麼熱衷於纏著趙晏河呢,完全是因為趙晏河是整個大院年輕一輩當中,容貌最出眾的那個。
陸豐也靠著自己無堅不摧的厚臉皮,成功舔成趙晏河的頭號小弟。
對上陸月喬也是一樣,他第一眼就覺得這姑娘漂亮,眉眼五官無一處不精致,身條也好,走路的時候輕盈柔美,比家裡那個學了七年舞的方馨更有氣質。
陸豐很少說人壞話,隻有一個方馨,總是被他在心裡暗暗罵。
“晏哥說,讓我跟著你和於奶奶一起去省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奶奶的。”陸豐笑嗬嗬道。
陸月喬看陸豐也就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覺得他的話不可信。
陸月喬轉身去洗臉刷牙,用過的水就潑到院子角上,又去灶屋大鍋上,拿出溫著的雞蛋羹和玉米餑餑,就蹲在灶屋門邊上捧著吃。
陸月喬吃東西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腮幫子卻鼓鼓囊囊的,看著很可愛。
陸豐就蹲在她邊上,沒話找話:“這雞蛋羹看著比我家裡的要香,你家雞吃什麼長大的?這兒的雞是不是和京市的雞品種不一樣?哎你知道嗎,我有次捉雞……”
用不著陸月喬回應,陸豐自己一個人就能說半小時還不帶重複的,就這麼一頓早飯的工夫,陸月喬已經聽完陸豐在大院裡上樹下湖,掏鳥摸雞的故事了。
於奶奶和趙晏河回來的時候,陸豐已經說到他兩年前偷自家爺爺的槍,他直挺挺站在院子裡,一臉驕傲:“……我爺爺你知道嗎?陸大將軍陸餘武,上過報紙的,還跟那位握過手呢!我爺爺的槍法可準了,我也不差……”
於奶奶揣著介紹信準備進屋,臨要踏門檻的時候,突然轉過身奔到陸豐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