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權貴人家的冠禮,也是十分繁瑣。
這一場由乾帝親自主持的,更是堪稱盛大。
種種繁禮,甚至是從月餘之前就開始準備。
筮日,卜算吉日吉時。
筮賓,挑選賓客。
為期,乾帝親自令禮部官員定下冠禮吉時。
再到準備冠服、禮器等物,足足一月有餘。
到了今日,還有無數繁瑣之極的禮儀,洪辟也早有預料,任由擺布。
不到午時便開始,直到太陽落下,天色昏暗之時,才將將結束。
宮中內侍才將百官群臣、各地名士,迎入殿中。
各方就座,佳樂佳肴,美酒美人,觥籌交錯,笑語歡聲,倒是好一派夜宴佳圖。
待眾人都有些酒酣耳熱,高坐上首的乾帝,才揮退樂師舞姬,對被賜座身旁的洪辟大笑道:
“亞聖公,十年前,朕早有所言,當時你赤子心性,朕不忍毀棄,便等你十年,待你加冠之後,便入朝中助朕,協理社稷,如今十年之期已至,朕也兌現諾言,為卿加冠,如今,卿可願助朕?”
殿上群臣此時都已停杯投著,側耳傾聽。
洪辟微微一笑,起身來到乾帝身前,長身一禮:“陛下厚恩,辟敢不從命!”
“哈哈哈!”
“好!”
乾帝暢笑不已,直接招來內侍:“傳朕旨意,朕要封亞聖公禮部尚書佐郎!領太子……”
乾帝話未說完,忽然微微一頓,似乎在沉吟權衡。
“嘩……”
隻是這半句話,卻已令殿中群臣名士皆嘩然不已。
“這是一步登天啊!”
“這、這如何使得?自古以來,除改天換日,開國從龍之功,還從未有如此一步而登天者!”
“陛下對亞聖公恩寵,實無複加矣!”
“哈哈!正該如此!亞聖公乃諸子以來,千百年一出之賢聖,乃我文道興衰之係,區區一個佐郎罷了,不過是陛下回護之意,否則,便是封一個尚書又如何?甚至位列三公,也無不可啊!”
眾人議論紛紛。
隻因這禮部尚書佐郎,雖不過是五品官員,看似不大。
但其職十分重。
尚書一職為各部主官,這尚書佐郎,便是尚書之佐。
雖品階不高,卻堪稱一部副官。
除尚書之外,便屬其職權最大。
分量十分重大。
而且,看乾帝模樣,似乎還要繼續加封。
能有“太子”兩字,除去東宮屬官,便隻有三公、三少。
以乾帝對亞聖公的看重,必是要親自重用的,不可能封為東宮屬官。
三公之重,群臣連想都不敢想,那根本不可能。
即便乾帝要封,這滿殿文武,也必有過半數之人要竭力反對。
但就算是少師、少傅、少保三少,也令群臣驚疑不定。
無論是哪個,都堪稱位極人臣。
哪怕是大乾的中流砥柱,武溫侯洪玄機,也不過是官封太子少保。
十年前,乾帝就想加其加封,仍有顧忌。
等了足足十年,期間洪玄機立功無數,才聽聞皇帝就要於近期為其晉封三公之一。
群臣也才沒有反對的理由。
這些年亞聖公的名頭雖然響亮,在文壇之上,幾乎要壓過洪玄機,那也僅此而已。
想要在朝上與洪玄機平起平坐,卻還早得很,根本不可能。
“嗯,加領太子……”
乾帝似乎終於權衡完畢,再次開口。
“陛下且慢!”
卻聽一聲大喊,竟有人敢在這乾元大殿上,打斷乾帝話語。
群臣一驚之下,紛紛抬首去看。
卻是一位高冠博帶,衣飾奇古的中年,一身古樸濃厚的文雅之氣,令人不由想起那貢院中供奉的中古諸子。
中古諸子,便是如此著裝打扮。
此人,倒是有幾分諸子風采、氣度。
“千年世家!孫子之後?!”
殿中,已有人認出此人身份。
竟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孫家。
這孫家,乃是中古諸子之一,孫子的後人。
真正的千年世家,文道正統。
千年世家,非隻四家。
但梵、姬、王、孫,這四家卻是其中最為龐大,影響也最為深遠的四家。
數千年間,傳承不絕。
都處於邊緣之州,天高皇帝遠,每一家都是一手遮天的大世家。
每朝每代,王朝帝王,對其任何一家,都隻能以禮相待,敬其五分。
當今大乾之盛,也同樣不例外。
隻看此人一出席間,便有無數王公大臣,紛紛立起,鄭重行禮,便知一斑。
連乾帝都非但不怪罪他,更是從龍椅之上站起,露出驚喜之色。
“不想孫先生竟也來了,先前怎不來與朕相見?倒是令朕失禮了!”
乾帝雖說著怪罪的話,卻不見有半點怪罪的神色,竟繞過席案,快步迎向那孫先生。
那位孫先生,氣度飄逸,麵容莊嚴,一雙眼深沉如海,明淨如虛空。
隻這賣相,便勝過在場所有人。
見乾帝快步迎來,他也隻是昂揚而立,也不見受寵若驚之色。
隻當是應有之事。
待乾帝來至身前,才麵帶不悅道:“皇帝今日所為,實在非明君聖君所為。”
“哦?”
乾帝也不見怒色,反虛心問道:“先生何以教我?”
“僅為一孺子,便驚動文武百官,四方賢士,又如此靡費,置如此盛典盛宴,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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