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自雨中折翼17(1 / 2)

4月21日,周二。

諸伏景光從夢中醒來,對著窗外的緋紅的繁花看了很久,恍惚間他好像從那盛開的櫻花樹下看到了誰的身影,伸出手去的時候,卻觸摸到了被陽光照得有些暖意的玻璃。

“早上好。”

他對著玻璃上倒映出來的自己說。

諸伏景光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看到隔壁的門還關得死死的,畢竟黑澤這個點一向是在睡懶覺的,想讓過了二十年夜行生物生活的殺手先生忽然開始早睡早起?還不如指望他相信衝矢老師是無辜的。

出門,晨跑,路過警察學校,跟電車司機打招呼,去市場買菜,順便買茶回來——家裡最近客人有點多,返程,看到對麵的酒吧有客人駐足,對客人說酒井叔出去旅遊啦,然後回到家,開始準備早飯。

一個相當普通的早上。

等早飯做好的時候,黑澤多半就在沙發上看新聞或者報紙了。諸伏景光把早飯放到桌子上,對黑澤說:

“黑澤,最近好像有不少飲料投毒事件發生,我聽在帝丹高中的朋友說,他們學校附近有個壽司師傅熬夜後喝了一瓶朋友送來的飲料,剛剛被送到醫院了。”

壽司師傅?

黑澤陣想起他給波本發的郵件,準確是問那個熟人偵探要的“朗姆榮獲壽司大賽冠軍”的照片,心想組織的同事們在外麵的生活可真是夠豐富多彩。

廚子在參加廚藝比賽,主持人在做采訪節目,演員在風風火火地拍電影,叛徒在兢兢業業地搞組織……隻有那個美國賣保險的在算賬。

不過諸伏景光說的人肯定不是在做壽司師傅的朗姆,朗姆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是人足夠謹慎,絕不可能喝什麼朋友送的飲料,除非是BOSS給的。

(正在米花醫院躺著的朗姆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波本,不,你果然是赤井秀一……這麼快就要下毒手謀殺我了嗎……等我出院,我一定要報仇……)

(此刻,烏丸集團的二把手朗姆,正在ICU裡暢想他的複仇計劃。)

“對了,還有,”吃早飯的時候,諸伏景光又想起一件事來,“初中部一年級PTA(家長會)的時間定在了下周,到時候——”

沒人去是吧。

黑澤陣心想他哪裡來的能參加家長會的家長,諸伏景光該不會想去參加吧?他麵無表情地回答:“不用管。衝矢昴會想理由。”

畢竟衝矢老師作為他們的鄰居,當然清楚這家根本沒有大人,到時候肯定會幫他找好理由的,所以說FBI有時候也非常讓人省心。

諸伏景光緩慢地眨眨眼,說:“但我今早碰到了魚塚先生,他說會替你的父親來參加。”

黑澤陣:“……”

伏特加,你來乾什麼?跟FBI、MI6和日本警察坐在教室裡暢談人生和理想?我不是說過讓你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嗎?!

諸伏景光看到他沉默,又補充道:“魚塚先生是那個組織的人吧?我提醒過他這附近有人監視了,並且那天還會有日賣電視台的主持人來采訪,但他還是堅持要來,說‘要給大哥的孩子一個完整的童年’。”

很好,日賣電視台,那組織裡的某個CIA八成也會來。

雖然水無憐奈已經在向FBI提供情報了,但把她歸類進CIA沒有任何問題。

黑澤陣安靜地吃完,站起來,去拿放在門口的衣帽架。

諸伏景光丟下早飯就衝過去抱住了他:“黑澤你要冷靜!伏特加先生他沒有惡意啊!”

“不用擔心,”黑澤陣無比冷靜地說,“我頂多打斷他的腿,讓他安分一段時間而已。”

“那也——”

“諸伏景光。”

黑澤陣的聲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比起往日裡算得上“退休人員”、對任何人或事都相當漠然的態度,現在的黑澤陣眼裡多了幾分刺骨的冷意。

玄關沒有開燈。光線昏暗的角落裡,他反手攥住諸伏景光的手腕,兩人的角力隻持續了很短時間就升級為了貨真價實的肉搏,狹小的空間並未限製他們的能力,堅實的牆壁與尖銳的櫃角反而成為趁手的武器,沉悶的聲響捅破黑暗的寂靜。

“咚”的一聲是身體重重砸向地麵的動靜,銀發的少年將看起來稍年長點的人壓在地上,有力的手把對方牢牢按死在玄關,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說:

“是我最近給了你很好說話的錯覺?諸伏景光,彆管你不該管的事。”

這語氣像是威脅。

但在看到黑暗裡那雙依舊堅定的霧藍色眼睛時,黑澤陣還是鬆開手,站了起來。他動手自然有分寸,剛才給諸伏景光摔得不輕,但諸伏景光到現在都沒吭一聲,像極了他最初認識的“蘇格蘭威士忌”。

他就是看不慣蘇格蘭這點。三年零五個月前,被抓住的蘇格蘭問他“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臥底,為什麼還不殺我”的時候,也在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但是——”

但是他眼前的人不是當初的那個蘇格蘭,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每次黑澤陣想這麼說的時候,諸伏景光都會表現出屬於蘇格蘭的某些特質來。

他的本質從未變過,始終是當初的那個人。

“一旦殺了人,就再也沒法回頭了。這是黑澤你說的話。”諸伏景光坐起來,揉了揉發疼的手腕,說,“你上次回來的時候不是說,要離開組織,去旅遊嗎?那就彆動手了,你已經是‘黑澤’,不是‘琴酒’了。”

黑澤陣確實這麼說過。

事實上在前往洛杉磯之前他都是這個打算,等那個叫做烏丸集團的破組織完蛋他就一走了之,雖然肯定有人(特指波本等人)會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但也會有人(比如MI6的)證明他的臥底身份。

可那位先生的做法讓黑澤陣的計劃徹底泡湯,不過他並不失望,隻覺得那位先生真的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