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並沒有被討厭(2 / 2)

這次可不是處於什麼羞於啟齒的恥辱心在作祟,隻是熱鬨的集市實在讓人忍不住興奮。

說是“熱鬨”,其實也沒那麼熱鬨,不過與早些時候空蕩蕩的冷清鋪麵相比,現在著實鬨騰了不少。吆喝聲叫賣聲講價聲,紛亂的聲音不絕於耳,鬨哄哄的氛圍讓集市顯得尤其熱鬨。

還是刀的時候,紺音被義勇帶著一起去過繁華的東京市中心,澀穀和淺草的街頭擁擠著比今日還要更多的人,喧囂塵上,可比這裡熱鬨多了。但那時見到的、聽到的,甚至是風中的混雜了脂粉氣的香水味,都帶著一種朦朧的距離感,並不真切,自也不會帶來觸動。

此刻的吵鬨聲,可是真切得不能再真切了。

從兩輛並排停著的板車之間費勁擠過,從竹籠子裡出逃的小雞撲棱著竄到紺音的腳下,險些被她踩扁。巷尾幾家店鋪的老板正在同板車的主人爭辯不休,嚷嚷著裝在車上的貨物太過笨重,完全擋住了客人的腳步。板車的主人也不願罷休,居然指著剛從狹窄縫隙間鑽過來的紺音和義勇,理直氣壯地說自己的車不可能影響客流。

“你看,他們倆不就走過來了?所以說——”

感覺快要被卷進風暴的中心了,紺音匆忙溜走,跑了幾步才想起義勇還在原地。

以他一向木訥的性格,保不齊會變成雙方博弈的籌碼,她匆忙折返回來,拽著衣袖把他拖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倉促的步伐嚇得路邊的雞鴨都快匆匆跑走了。

如此看來,不隻是貓貓狗狗不喜歡他們,原來連家畜對他們都沒有什麼多餘的好感呀。

這實在是個悲痛的事實,不過紺音也沒多麼傷心。

絕妙的“貓捉老鼠”計劃算是徹底告終,看來隻能想辦法找到百分百精準捕鼠籠,或者是高效耗子藥才行了。

“你不怕老鼠嗎?”走著走著,義勇忽然想到了這件小事,“你好像很膽大。”

紺音眨眨眼:“不怕老鼠就算大膽了?那門檻也太低了吧!要知道,我還是塊石頭的時候,不隻是老鼠,還有蜈蚣和各種各樣的蟲子也會從我的身上爬過去呢!”

她貌似知道這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說著說著,下巴又不自覺地揚起來了,可惜並沒有聽到什麼誇獎,於是她的腦袋隻好耷拉到了正常的位置上。

“你該慶幸,家裡隻有一大堆老鼠而已。要是又有老鼠又有蟲子,那才叫麻煩嘞!”她仰起頭,看向義勇,“你說,要把你家的老鼠全一鍋端了,得花多少時間才行?”

這是個好問題。義勇認真琢磨了一會兒,可以還是沒能想到準確的答案,隻給出了一個大概的答複:“順利的話,說不定三兩天就可以了。不順利的話……”

“不順利的話——?”

“也許要半個月吧。”

“半個月哦——?”

紺音真不想做一個隻會複述他人話語的笨蛋,可還是忍不住念叨著他剛說的話。

她也真的很想表現出足夠的悲痛感,仿佛停留在這裡是多麼令她心痛的事,但隻要想到能夠晚上十天半個月再去刀匠村,她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起來了,揚出竊喜的得意弧度,怎麼也壓不下去。

就在她第八次抑製不住地露出笑容時,一頂黑色禮帽忽然竄到了她與義勇中間。

“早啊,兩位青年。冒昧偷聽了剛才的對話,請問二位在苦惱鼠患之事嗎?”

黑禮帽文鄒鄒地說著。

在這頂帽子下麵,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太大的中年男人,穿了件勉強得體的西裝——拋去老土的印花不說,確實還算看得過去。至於藏在帽子下的究竟是一頭白發還是禿頂的黑發,這可就沒辦法確認了。

精致的大皮箱提在他的手中,金絲邊框的單片眼鏡夾在眼睛上,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滑下去。他按住單片眼睛,用力一壓,硬是把邊框擠進了眼下的一道皺紋裡,似乎沒有留意到掌紋印在了鏡片上。慢悠悠放下皮箱,向義勇與紺音伸出了手,可是誰也沒有握住。

隻有左手的義勇實在沒法握到對方伸來的右手,而紺音則是在琢磨著該怎麼大力地拍打飛他的手掌才比較合適。

幸好幸好,在她的想象付諸現實之前,黑禮帽已經收回了手,繃直的指尖在空中畫了個誇張的半圓,這才收回到西裝外套的口袋裡。他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向他們問好。

“如果二位是在為了家中的老鼠而苦惱的話,在下或許能夠幫上忙。”

他停滯了後背,清清嗓子。單片眼鏡又滑下來了,但沒關係。他接著說:

“在下名叫研二,發明家,乃英格蘭的托馬斯·阿爾瓦·愛迪生的門徒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