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1 / 2)

崔宛喬醒來的時候,看到張起靈坐在椅子上,瞻仰遺容似得盯著她。

她想起他們剛剛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張起靈就總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隻是那時候,崔宛喬會將那樣的注視當成求愛信號。

看著他默然的神態,崔宛喬一時間五味雜陳,她坐起身,端起坐上的茶壺想要倒水,卻發現裡麵一滴都沒有了。

崔宛喬下意識地看向張起靈,以前這種時候,他早就將壺裡灌滿了備用水,崔宛喬暗自歎氣,把茶壺和水杯都放下了:“你在那裡,坐了一整晚嗎?”

張起靈沉默了至少有10秒鐘,才道:“觀察你。”

他以前也是這樣的,和崔宛喬睡在一張床時,可以一整個晚上看著她,直到她醒來。

“看出什麼問題了嗎。”崔宛喬道,“我能不能對你構成威脅?”

“你沒有威脅。”張起靈道,語氣平淡,一如最初,他們認識的時候。

“毯子是你給我的?”崔宛喬問。

“嗯。”張起靈站起來,此時的他渾身都充斥著生人勿進的氣息,“我們是夫妻,你為什麼睡這裡?”

這真是一個讓人難堪的提問,崔宛喬想,如果她昨天提出睡在一起,張起靈一定會立刻離開,現在問起,可能隻是想試探崔宛喬的想法。

她痛恨自己是如此的了解張起靈,男人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肢體語言,甚至一些捉摸不透的氣息,崔宛喬都能明確地知道他在想什麼。

張起靈看著她,似乎在等待答案,這個時候,他真的需要得到很多問題的答案。

“你想跟我睡在一起嗎,現在。”崔宛喬道,“夫妻,是要睡一張床的。”

張起靈不語,崔宛喬知道,那是“不想”的意思。

“張海客說,你知道我所有的事。”張起靈道,他機敏的轉換了話題。

“是的。”崔宛喬無奈地說,“我不但知道你的所有事,你以前也知道我所有的事。”她不應該責怪他,張起靈並不是故意要這樣的,但是崔宛喬忍不住,他們明明愛得那麼深沉,怎麼可以忘得這麼乾淨。

太不公平了。

“我不記得了。”張起靈毫無歉意地說。

“我知道。”崔宛喬苦笑了一下,“我先洗個澡,然後吃點東西,昨晚我什麼都沒吃,現在很餓,我會告訴你全部你想知道的,希望你等一等。”

張起靈不做任何回應的站在那裡。

崔宛喬明白,對方的意思是,可以等。

她回到臥室,把換洗的衣服掛在牆上,崔宛喬注意到床上的被褥整齊的放在原處,這表示張起靈沒有睡覺。

崔宛喬脫掉最後一件上衣時,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她扭過頭,發現張起靈站在門口。

有那麼一瞬間,崔宛喬覺得他應該是記得點兒什麼的,但是張起靈的眼神告訴她,自己真的毫無印象。

崔宛喬想了想,迅速地把衣服全都脫光,張起靈突然把頭撇開,皺著眉頭把們關上了。

張起靈站在門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剛才,他竟然很想去觸碰那個陌生的□□,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洗了澡,吃過早飯,崔宛喬像個耐心很好的老師,給一個問題學生解答疑惑,他想知道的很多,從出生到現在,似乎都迫切地想要了解,崔宛喬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寫一本張起靈傳記了。

她一一解答了那些曾經由張起靈告訴她的內容,這次又原封不動地講出來還給了當事人,張起靈的表情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就連眼神也依舊默然,直到崔宛喬提到他們曾彼此相愛,張起靈的眼睛裡才劃過一些莫可名狀的情緒。

隻是,看著崔宛喬展示的照片裡那些,過分親密的互動,張起靈還是覺得非常彆扭。

以他目前的狀態,是絕對不可能跟任何一個女人做出親吻和擁抱的動作的。

崔宛喬最終沒有告訴他童年的往事,隻有這種時候,她才覺得,張起靈失憶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吳邪和胖子,他們在哪兒?”張起靈突然問道。

“一個在杭州一個在北京,不過多半都在杭州,你們三個關係很好,他們對你失憶的事兒,好像也有些了解。”崔宛喬記得吳邪說過,他們認識張起靈的時候,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但對於下墓的事,卻熟稔得如同肌肉記憶。

“想起什麼了嗎?”崔宛喬小心翼翼地道。

張起靈搖頭,他下意識地看向崔宛喬手腕上的玉鐲:“我要去找吳邪和胖子。”他說。

崔宛喬吸了一口氣,有些難過的說:“你都沒想起我是誰,難道你還能想起另外兩個人嗎?”

“可以試試。”張起靈說,他沒有注意到崔宛喬的反應,隻是盯著那個玉鐲發怔。

他很希望能夠想起自己和崔宛喬的所有經曆,那些看上去十分溫馨,又色彩斑斕的記憶,張起靈迫切地渴望回憶起來。

也許見到吳邪和胖子,能夠有所幫助。

“可是,我不想你離開……”崔宛喬近乎任性地道,“留在這裡不好嗎,你的事我和這裡的張家人都知道,我們比他們知道得多,你找他們又有什麼意義?”

張起靈沒有說話,隻是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張起靈。”崔宛喬也起身。

張起靈頓了頓,側著頭。

“既然你對我完全沒有當初的感覺,我們就分開了吧。”崔宛喬取下了玉鐲,放在床頭櫃上,“你走後,我也會離開張家,我們的婚姻實際上是不具備法律效益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在意教條守舊的規則,覺得和我有過曾經,就對我負責。張起靈,你不用對任何人負責,我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張起靈看了一眼桌上的玉鐲,似乎沒有為這句話動容,他背上黑金古刀,推開門,出去了。

崔宛喬呆呆地盯著門板發怔,直到她真的確定張起靈不會再回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淚水。

她太愛他了,崔宛喬甚至願意為了張起靈而死,這樣的愛一旦得不到回應,是很難接受的。

崔宛喬站在原地,悲傷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委屈與不甘折磨著她。

張家人似乎都知道了族長的情況,紛紛送來食物慰問她這位並不怎麼名正言順的族長夫人,這些原本並不善言辭的“老人”,給了崔宛喬很多關懷。

她開始收拾行李,但又有些舍不得張家鎮的人,決定過幾天再動身回杭州,有機會的話,或許以後還能再見到張起靈,直到傍晚時分,她才總算將衣物都打包好了。

那些屬於張起靈的,崔宛喬想了很久,還是打算留在這裡。

她來到盥洗盆前,看到鏡子裡憔悴不堪的臉嚇了一跳,通紅的眼白,水腫的皮膚,眼睛下麵吊著黑色陰影,頭發也亂糟糟的,像鬼一樣。

崔宛喬趕緊洗臉,梳頭,還花了很長時間給自己上了妝,她隻是想讓自己彆那麼狼狽。

失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跟張起靈在一起不吃虧,銀行卡都在自己手裡,上千萬的存款,這輩子不工作也夠她浪到棺材裡了。她可以去巴黎難過,去紐約難過,去倫敦難過,去做一個揮金如土的物質女人。

崔宛喬歎了一口氣,可她寧願不要這些,也希望和張起靈在一起,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永遠住在張家鎮過與世隔絕的生活,她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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