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神的第一天。(1 / 2)

屋外淋淋淅淅下著小雨,朦朧的霧籠罩著整個庭院。

偌大的和室裡隻有一個小小的男孩,安安靜靜地盤坐在榻榻米上,雪白的短發在並不刺眼的燈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光,長長的白色睫毛隨著主人的呼吸微微顫動。

孩童就這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宛若漠視一切的神明。

如果忽略他手背上紮的點滴的話。

金屬吊瓶架立在榻榻米旁邊,和古典風格的和室顯得格格不入。

上麵至少掛了三個藥袋,如果自信看,還能見到袋子上寫的小字,不過那都是普通人看不懂的醫學術語。

唯一能看懂的,或許隻有“生理鹽水”和“葡萄糖”。

無色透明的液體從細長的塑料管落入靜脈滴壺,在水麵上漂動一會兒,便融入水中。

“嗒”,“嗒”,“嗒”……

和室寂靜,隻能聽見屋外規律的雨聲。

這時,房門打開的推拉聲打破了寂靜。

一個身穿和服的女人跪在門口,垂著頭,向室內的人舉起手中端著的食盤。

“少主大人,該用餐了。”她說。

榻榻米上的孩童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目光平靜,湛藍的眼眸中好似有萬千破碎的琉璃,又好像有無儘延伸的天空。

被這樣的眼睛看著,哪怕不是第一次經曆,侍女還是感到了靈魂深處的戰栗。

這是對強者的畏懼,是刻在生物本能中的畏懼。

五條家的“神子”,有著一雙數百年一遇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哪怕隔著厚厚的障壁。

他會成為最強的咒術師,成為所有人畏懼的人,也會是帶領五條家走向巔峰的人。

家族和咒術界會怎樣,和侍女沒有太大關係,她隻是害怕著,同時尊敬著自己服侍的少主。

少主的存在引來了眾多窺忌,就在半個月前,他才被一個詛咒師團夥花大代價抓走,族裡的長老們用了足足三天才把人救出來。

自那以後,少主就不肯吃飯,據說是因為他當時是被下了毒的食物放倒的。

果然,今天的少主也拒絕用餐。

“出去。”孩童的聲音十分稚嫩,卻異常平靜,哪怕是已在社會上走過一遭的成年人也很難有這種冷淡的語氣。

“是,少主大人。”侍女如釋重負,直起腰,跪著挪出去,拉上和室的門。

門合上後,孩童又垂下眼瞼,視線放空。

對他來說,睜眼閉眼都沒有區彆,附近的一切,地麵木板的每一寸花紋,室外飄灑的每一根雨絲,庭院裡被雨打彎的每一根嫩草,都隨“六眼”的效果自動映入他的腦海。

很煩,他想。

哪怕附近的院子都清空了,哪怕身處最偏僻安靜的和室,還是很煩。

每一天都一樣,上課,發呆,睡覺。

年僅六歲的五條悟,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

四下無人。

突然,他拔掉了手背的血管,按照記憶中醫生用酒精棉的方式,用乾淨的袖子將針孔壓住。

待傷口結痂,他站起身,推開了和室的門,無視朦朧的小雨,走到庭院的櫻花樹下。

櫻花已經謝了,枝頭新生的嫩芽還未長成茂盛的樹冠。

他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樹,然後,順著樹枝跳到圍牆上。

牆外是山林,附近沒有人的蹤跡。

五條悟沒有多想,徑直跳到了地上,穿過在他眼中額外顯眼的結界,步入林中。

家族的結界不會阻攔已登記的族人,沒有發出警報。所以,這個傳承千年的大家族,完全沒有發現自家的神子已經跑了。

……

…………

五條悟在山林中走著,雜草與灌木沒有阻攔他的步伐,山中的大型動物也早已被盤踞此地的家族清理乾淨,隻偶爾冒出鬆樹和兔子,好奇地看著這個人類幼崽。

幼崽沒有分給他們哪怕一個眼神,隻是朝自己選定的路走著。

沒有理由,不管是向那裡走的理由,還是必須過去的理由。

雨一直下。

霧氣將林中的一切都染上距離,什麼都看不清。

五條悟走了很久,直到天空的陰雲逐漸變深,夜幕降臨。

他來到一座山的山腰,這裡有石製的階梯,看起來年代很久了。

……這是在哪裡呢?

他很累了,坐在一階台階上,靠在紅色的柱子上歇息。

因為六眼的副作用,他需要的營養和休息比彆人更多,身.體也比同齡的咒術師更脆弱一些,是不是就會頭痛發燒。

但即便如此,他的體力也比普通小孩要強的多。

應該走了很遠吧……

不想回去……

要是永遠不用回去就好了……

小小的孩童就這樣靠著柱子,雙眼微闔,不說話。

雙腿沒有力氣了,是體力用完了吧?

頭又開始痛了……

這時,一把紅色的雨傘,支到他頭頂,遮擋住朦朧的雨。

“?”五條悟抬起頭。

來人也是孩童模樣。

他穿著黑色的和服,寬大的衣服掩蓋了孩子瘦小的身軀,黑色頭發勉強過耳,眼睛好似是眯著的,估摸是太小了睜開不明顯吧。

“小孩子?”和五條悟一般大的孩童彎下腰,打量著他。

五條悟眯起眼睛。

六眼告訴他,眼前的人,不是人類。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咒力,也沒有人該有的心跳和呼吸。

是什麼東西……

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五條悟袖中的手覆蓋上一層藍黑色的咒力。

撐傘的人突然拿出一個小紙包,油紙裡散發出和果子的香氣。

“是走丟了嗎?吃點東西吧。”

“……”

五條悟手上的咒力又散開了。

“不吃嗎?”看著眼前的孩童遲遲沒有動作,撐傘的孩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