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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悅她 臨淵魚兒 7801 字 3個月前

曲鳶按亮手機,進入微信,翻到沉落底端,備注名為【媽媽】的聯係人,點進去,最近的聊天記錄是在三年前。

當時,她跳完了最後一支舞,等觀眾離場,她獨自坐在舞台邊,鼓起全部勇氣,做了有生以來唯一一件忤逆媽媽的事。

“媽媽,我決定退出芭蕾舞團了。”

“因為,芭蕾是媽媽的夢想,不是我的。”

她媽媽曲聽芙曾是國際知名的芭蕾舞者,可惜為了生她,傷了身體的根本,加上精神狀態不穩定,不得不忍痛告彆芭蕾舞台。

她也不得不放棄心愛的鋼琴,重拾媽媽的夢想,跳進了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成為最年輕的首席芭蕾舞演員,十二年裡,她的生活除了跳舞,就是跳舞,像童話裡穿著紅舞鞋跳舞的小女孩,無休無止,跳個不停。

她厭倦了這種單調乏味的生活,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生儘頭,於是那個被囚禁在心底深處小黑屋的叛逆曲鳶輕鬆取得勝利。

信息發送成功。

她緊張地等待命運的審判,舞台燈光籠住了她,如同無形的十字架,沉甸甸,要壓住蠢蠢欲動,渴望自由的靈魂。

媽媽沒回複。

她最後一次跪下來,以顫動的心、滾燙的唇親吻舞台,然後,離開它。

自那以後,本就疏離的母女關係降至冰點,直到她和徐墨凜結婚才有所回溫。

旁邊睡得正香的甄湘發出模糊囈語,曲鳶回神,替她掖好被角,調高空調溫度,閉上眼,醞釀睡意。

***

時光如白駒過隙,不知不覺,曲鳶離家出走三天了,徐墨凜沒等來她的半條消息,以他的性子,必然不會主動聯係她,兩人像是在暗中較勁,誰先低頭誰就輸了。

他恢複了出事前的工作狂模式,生活節奏也沒有隨著曲鳶的消失而有所變化,早出晚歸,遊刃有餘地處理工作,應酬,隻是苦了興陽集團的員工們,以總裁辦為中心的辦公區域,連日來縈繞著低氣壓,像被巨大積雨雲覆蓋著,風雨欲來。

私人水群消息活躍,大家都在討論這次徐總休完病假回來,像換了個內芯似的,儼然成了行走的製冷機。

明明是盛夏時節,無論何時,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進總裁辦公室,總能看見屏幕後冷若冰霜的俊臉,最深受其害的非高尚莫屬,他暗中多次觀摩,總算摸清了徐總反常的原因,對症下藥地建議道:“徐總,要不您哄一哄夫人?”

徐墨凜冷眼斜斜掃過去,高尚立刻識趣地閉了嘴,退到一邊,免得被台風尾掃到。

徐墨凜拿起手機,查看新收到的消息,還是沒有她的,很快又放下,他望著落地窗外瓢潑的暴雨,意味深長道:“等她想通了,自己就會回來。”

高尚隻得捧場地點頭表示讚同。

然而,又三天過去了,曲鳶並沒有回來的跡象,某次高層會議,高尚又一次發現徐總走神了,而且總會不自覺地盯著手機看,徐總向來公私分明,作風利落,根本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更彆說在這種重要的會議上頻頻走神。

漸漸地,在財務部長彙報完工作久久得不到回應時,其他與會人員也發現了徐墨凜的異樣,隻見他麵容冷肅,薄唇緊抿,視線落在桌麵的手機上。

似沉思,又更像是在走神。

高尚輕咳了聲:“徐總。”

徐墨凜指尖敲了下桌麵,言簡意賅地指出財務部長剛剛彙報的某個數據出了問題,並報出了正確的數據,聽得高尚五體投地,不愧是徐總,一心兩用,走著神兒都能挑出錯誤。

散會後,在回家路上,高尚就海外市場部提交的方案,再一次把台階放到了徐墨凜腳下:“徐總,史密斯先生後天將攜夫人前來S市實地考察,要是能拉攏他,這起跨國並購案定會事半功倍。據我所知,史密斯夫婦伉儷情深,恩愛不移,而且史密斯夫人鐘情芭蕾舞表演,好像還是夫人的粉絲。”

高尚點到即止。

可冗長的安靜告訴他,不要試圖去點醒一個裝睡的人。

他迎難而上,把話說得更明白:“如果您和夫人一起接待史密斯夫婦……”

“高特助。”淡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響在車廂裡,雪崩般淹沒了高尚接下來的話,他不再自討沒趣,徹底熄滅撮合這對鬨彆扭夫妻和好的念頭。

賓利在主乾道平穩行駛,兩側樹木高大茂盛,旁邊輔路拐進去不遠就是米蘭花園,高尚正要說話,想到什麼,嘴巴閉得比蚌殼還嚴實。

隻是他沒想到,過了紅綠燈,後座原本閉目養神的人忽然出聲:“掉頭。”

司機在合適的路口掉頭,眼看通往米蘭花園的路近在眼前,高尚無聲地笑了。

嗬,口是心非的男人。他笑意更深,永遠不可能有人逃脫真香定律。

此時,曲鳶正在樓下的小型遊樂場看小朋友們玩耍,這些天她宅在甄湘的小屋,看電影,聽音樂,打遊戲,閒閒度日,連著下了一周的雨終於停了,浸著草木清香的空氣格外好聞,她便下樓散散步。

有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坐在獨角獸搖搖椅上,開心地晃來晃去,她爸爸模樣的男人在旁邊溫柔笑著守著她,搖搖椅長得很可愛,前麵掛著小鈴鐺,左邊貼著五顏六色的星星,右邊是小熊,還會唱《小蘋果》,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注意。

小女孩指著爸爸,非常驕傲地跟小夥伴們炫耀:“這是我爸爸送我的兒童節禮物哦!”

曲鳶情不自禁地跟著笑了,有一年兒童節,商場在派發氣球,爸爸也去排隊領了,工作人員見他兩鬢染了白霜,年紀明顯比其他爸爸大,好奇地問了句:“您孩子多大啦?”

爸爸偏過頭笑眯眯地看她,麵上露出驕傲神色:“我女兒二十歲啦,是個特彆優秀的孩子。”

腳步聲由遠及近,曲鳶條件反射地望去,落日餘暉中,男人正緩緩朝她走來,姿態從容淡定,氣場強大到周邊景物仿佛都隱形了,唯有他,是她眼中唯一鮮明的存在。

清冽雪杉氣息強勢地入侵了她的嗅覺,原來男人已走到近前,晚風揚起他的黑色襯衫,逆著光看不清表情,隻聽見他清淩淩的嗓音:

“徐太太,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