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二更）
“難道這就是……”
九鬼秀信驚訝地看著圖片上的灰原雄, “這就是灰原的同位體嗎？”
【悟貓】也把腦袋耷拉在他的手上，細長的白色胡須像是唐人街裡賣的龍須酥，胡須因為興奮一彈一彈的，“灰原就是灰原啊, 性格看起來也差不多, 有點像寶可夢裡的海岱俱樂部廚子！”
“之前居然都沒注意到過。”小貓有些不高興地罵罵咧咧, “灰原特彆崇拜傑那家夥, 要是老子之前把這個灰原征服了，這場戰鬥不是就是1v1公平競爭了？”
九鬼秀信就說這個小家夥怎麼會突然做出一副不喜的愁眉苦臉, 原來是因為這個……不是，你們一隻狐狸一隻貓, 把一隻小狗的喜愛和崇拜當作與對方的鬥爭……
有點成熟但不多。
九鬼秀信想到懷裡的貓貓看性格也還是隻小貓咪，分外喜愛地點了點它粉紅色的鼻尖，在它不耐煩地打噴嚏, 又被一腳蹬開時才鬆開【悟貓】。
【悟貓】有點開心地蹲坐在沙發上, “怎麼都沒見過他，出任務去了嗎？”
等等，九鬼秀信突然記起七海建人來找他時的神情, 那種迫不及待想了解異世界【灰原犬】有著什麼生活, 什麼性格的樣子……當時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出於尊重不願意去深挖七海先生的傷口, 難道是……
看了看五條悟之前的那個省略號，九鬼秀信拿著冰冷的手機瞬間感覺手裡拿著的是燙手山芋，【悟貓】還在一邊期待地不自覺踩著爪爪，在沙發上踩來踩去來回打轉：“現在也不遲, 老子要第一個見到這個灰原，把他變成貓奴！”
想到【傑狐】到時候會有什麼表情, 【悟貓】笑地倒在沙發上翻滾了一圈，滾到九鬼秀信的身邊，爪子勾著他的衣服。
又點開那張圖片，九鬼秀信看著上麵笑容燦爛的男生，想到他當初或許還和【悟貓】說過話，摸著小貓腦袋開心說話，閉了閉眼睛。
萬一不是他想的那樣呢，可是七海建人那時候的神情……
手已經先一步打出了問題，消息甚至已經顯示了已讀，對麵飛快地回複了問題，九鬼秀信害怕五條悟直接打電話過來詢問，手速破天荒幾乎冒火星一樣打了字過去。
五條悟：灰原……已經不在了。
九鬼秀信的心臟猛地一跳。
九鬼秀信：請不要打電話！悟現在正在我的身邊，它很期待和灰原的見麵……
五條悟：OK
五條悟：你說的祓除任務我沒有印象，不過高專的任務都有報告留存，可以去學校的任務檔案室找找[emoji][emoji][emoji]
身邊的小貓還在催促，聲音卻越來越低沉，它神情轉變，產生疑心：“怎麼了？”
九鬼秀信連忙撓了撓貓的下巴，在【悟貓】柔和起來的一瞬才道：“五條先生現在估計還在和硝子他們一起調查，讓我們先去學校的任務檔案室看看。”
看著小貓咪“嘁”的一聲開始吐槽“眼罩男”，九鬼秀信呼出一口氣，感受著手心裡的濕潤，有些忐忑不安。
拖得越久，【悟貓】的期待值就越大，發現事情真相的時候情緒就會越發反彈。
九鬼秀信或許應該就這麼直接了當的坦白，而不是把事情壓下去，不告訴【悟貓】。
屏幕黑掉的時候，九鬼秀信眨了眨眼，看著灰原雄那張熱情直率的臉消失在屏幕內，歸為一片平靜與虛無。
既然發現“夏油傑”的事情時【悟貓】和大家都能做到情緒抽離，清醒地看待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那麼想必在灰原雄這件事情上，【悟貓】也能做到冷靜吧。
但是，一想到鮮活的生命就此歸於死亡，九鬼秀信便感到了不忍與難以理解。
咒術界的死亡如此司空見慣，高層卻沒有人做出乾預與改變嗎？
他在心裡麵打氣，抄著【悟貓】就打算直接去咒術高專查任務報告，一絲微不可見的怒意在心裡發散又消失。
打開遊戲，幸好一向活潑熱情的小黑狗此刻沒有待在《寵物回戰》的事務所內，九鬼秀信胸膛裡的壓力微微減輕，在遊戲當中被一瞬間傳送到了現實裡位於咒術高專的事務所內。
現在他已經輕車熟路了，還記得第一次大晚上傳送過來，不僅建築物轟轟轟吵醒了眾人，還有不絕於耳的外來咒力警告。
直到後麵登記了咒力，這才沒有再引起內部結界的警惕。
九鬼秀信當時是真的覺得尷尬。大晚上和咒術高專的學生們大眼瞪小眼，還得說明自己的無害性，隻要想到自己是先行入侵的那一方，他就分外羞愧。
哪怕他已經給五條悟打了報告，得到了五條悟的同意。
但是現在他已經能夠做到完全沒有波動地點開五條悟發給他的路線，熟門熟路地找到任務檔案室，站在門口向著激動的小貓豎了豎食指：“要小心，還要安靜。”
【悟貓】白了他一眼，踹開了門，邁著大大咧咧的貓步走了進去。
隻是想活躍一下氣氛的九鬼秀信歎了口氣。
以前隻知道咒術師們會寫任務報告，但九鬼秀信還從沒有見過任務報告的留檔。打開門一看，裡麵烏壓壓的全是文件，一份份被很好的收納整理再放好，是由日期來作為分類的。
他下意識驚奇了一番，又總覺得不對，不論是哪裡的程序係統都會要求將項目或者任務留檔備份，九鬼秀信對咒術界高層的印象太過偏離，以至於這種平平無奇的事情也能讓他驚訝。
不過……轉念一想，這裡是咒術高專。如果是咒術高專的話，那就不足為奇了，夜蛾正道這個校長做得非常稱職。
他還在那裡為黑壓壓的文件驚奇，【悟貓】已經司空見慣地順著時間年份往裡麵跑去，乾脆利落地在上麵扒拉出一份文件，叼在嘴裡得意洋洋地搖尾巴。
九鬼秀信從它手裡把文件接了過來，“厲害！不愧是悟！”
【悟貓】擠在他身邊，“快打開看看，灰原來你家祓除的時候可是輕輕鬆鬆就走了，證明你家其實沒出什麼問題。”
“那麼，窗又是如何知曉我家裡有詛咒存在？”
他翻開文件，裡麵詳細記錄了時間地點，起因，發生經過，任務結果。
九鬼秀信的目光落在了起因上，對家族印象刻進了骨子裡的他看見那句話：出於九鬼家家主請求……
“我家的長輩？！”他手裡拿著那份報告，看見了灰原雄的字跡，裡麵沒有提到【悟貓】，想來是因為灰原雄認為一隻小貓無關緊要，不需要寫進報告當中。
期間提到了九鬼家的詛咒都是低級詛咒，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傷亡。但不知道為什麼九鬼家的詛咒滋生速度非常快懷疑是有什麼咒物被藏在了九鬼家家中，申請進一步調查。
落款是灰原雄的簽名。
九鬼秀信訥訥無言，“我家裡還有長輩知道咒術界的事情？那為什麼那時候我……”
那為什麼當時他術式覺醒時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出來，沒有人懷疑過九鬼秀信口中的怪物就是家族內滋生出的詛咒嗎？
【悟貓】卻是見慣不驚，就算它整個家族都是一堆小貓咪，裡麵的醃臢事情也不少，更何況九鬼家不是自稱也是平安時代傳下來的老舊家族嗎？
知道咒術界的事情隻能是在意料之中。
身為人類，既沒有貓貓的玲瓏剔透，也沒有貓貓這樣一口道破的才能，九鬼秀信哂笑自己，作為人類實在是有些天真了。
【悟貓】在他腦袋上拍了拍。
沒有給他傷春悲秋的時間，找到證據印證了之前的猜測，【悟貓】不客氣地把爪子放在九鬼秀信的肩膀上，把人逼退到角落，眯著眼睛威脅：“現在事情一清二楚了，趕緊把你隱瞞的事情都告訴老子，不然——”
被騰空而起的毛絨團子擠在角落，九鬼秀信將思緒從中抽離，睜大了眼睛：“不然？”
貓貓怎麼還帶翻臉不認人的。
“不然老子晚上就熬你——”
九鬼秀信臉色一變，他明天還得去上最後一個星期的課程，下周開始就是期末了，深知白天不熬貓晚上被貓熬的道理，他吸了一口氣。
見【悟貓】其實早就知道他有所隱瞞，九鬼秀信隻能順著【悟貓】的口氣坦誠道：“灰原前輩他……已經不在了。”
提及這個的時候九鬼秀信略微不忍心地閉了閉眼睛，等著【悟貓】的怒火。
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良久，他覺得眼皮外麵過於耀眼了，下意識睜開眼睛，一團藍盈盈中夾雜著紅光的能量直直刺入九鬼秀信的眼底。
九鬼秀信看了眼周圍的環境，想到自己踏入前特意囑咐過的“要小心，還要安靜”，頓時生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今天夜蛾校長沒在咒術高專吧？
眼見【悟貓】全身的光芒已經呈現出了噴射的既視感，似乎下一刻就要炸開。九鬼秀信渾身是膽，上前一步就抓著沉重的棉花糖，打開了門往任務檔案室外一扔！
“砰砰砰砰——”
半空中一陣無差彆掃射，高專外登時淪為了一片廢墟。
九鬼秀信猜錯了。
夜蛾正道這幾天沒有出差，震驚的聲音隔著老遠傳了過來，這段時間裡夜蛾校長對此的經驗那是蹭蹭蹭往上漲，現在已經能夠做到不用抬頭就怒吼：“五條悟！”
“不管是哪個五條悟，都給我馬上過來！”
看著完好無損，隻是順著餘震的威力落下幾層灰塵的任務檔案室，九鬼秀信擦了擦額頭上幾乎沒有的冷汗。
這可是無數人的任務報告啊，可不能被【悟貓】給破壞了。
聽到了夜蛾正道的怒吼，九鬼秀信趕忙跑出去關上了檔案室的門，小心鎖上後才喊道：“悟！夜蛾校長生氣了！”
聽到呼喚，【悟貓】飄在半空中，下意識朝向校長室的位置看過去，貓爪子中凝聚的能量團來不及收攏，向著夜蛾正道窗戶的方向極速前進——
還在探頭往外看的夜蛾正道霎時間怒火中燒，縮回去後又重新探出頭來，“你這隻臭小子！！”
就算是貓也忍耐不了這種想要捶它的心！
九鬼秀信迅速衝上來張開雙手等著【悟貓】自己落到懷中，然後朝著校長室猛衝了過去，嘴裡還在喊著：“夜蛾校長，你沒事吧？”
沒事的夜蛾正道快被氣死了，在【悟貓】還是被九鬼秀信抱著上來的，頓時一個拳頭輕輕敲在了小貓的頭頂。
拳頭來得急速又迅猛，九鬼秀信都做好準備，打算摸著腦袋包安慰可愛又可憐的小貓時，卻見那超級大的拳頭在最後一秒放緩了速度，給了個輕得像是羽毛落地的力道。
渾似□□老大的夜蛾正道咳嗽了一聲，眉毛擰起，粗聲粗氣：“看你還是隻小貓，下不為例。”
可是夜蛾校長，這已經是第五次了。
九鬼秀信把這句話咽進了肚子裡，見夜蛾校長沒有出事，把鏟屎官整顆要操的心都重新落到了一聲不吭的【悟貓】身上。
他先是向夜蛾校長輕車熟路地道歉，然後在夜蛾正道的頷首當中捧著軟乎乎的貓腦袋，把沉默不語的【悟貓】抬起來，輕聲問：“怎麼——”
“呃……”九鬼秀信看著那一雙殺氣騰騰的藍眼睛，腦中自動出演的幻想被毀於一旦，在九鬼秀信的設想當中，小貓睜著一雙濕漉漉的藍眼睛萎靡不振，被他捧著臉蛋細細安慰，結果……
“不傷心？”他憋了半天。
“傷心？”【悟貓】咀嚼著這個詞，殺伐之氣咄咄逼人，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小模樣，“老子現在可是超——熱血的！”
它“喵嗚喵嗚”叫個不停，完全是喑嗚叱吒的樣子，在半空中張牙舞爪，是橫眉立目的凶惡貓貓。
九鬼秀信忍不住用手蓋住自己的臉，看來又是他想多了。
兩個熟悉的小動物的同位體下場都不太好，【悟貓】在意識到這一點時肯定是憤怒的，但是它是一隻很清醒的貓貓，頓時就能想到灰原雄這一次的源頭在哪裡。
隻見它掙開了九鬼秀信的雙手，氣勢洶洶來到窗前，居高臨下地靠在校長室的窗台上，翹著一隻後腿，貓爪指著窗外的景色，語氣冷冽：“這個咒術界一定會是老子的地盤。”
“不止是要給老子的牛奶工廠打工！還要來高專除草！”
如果是一個人，九鬼秀信會覺得這句話很狂妄自大，甚至這個姿勢也很離譜很搞笑。但這是一隻世界上最可愛的白毛貓貓，九鬼秀信隻覺得……
糟糕，它真的好可愛。
它放狠話的樣子，跟野生的貓貓站在人類麵前齜牙咧嘴一模一樣。
想到咒術界現在的體係，第一次在心裡認同了【悟貓】的心願，九鬼秀信前傾著身體在它粉色的梅花肉墊上和【悟貓】小小擊了個掌，“一定會成功的！”
“到時候整個咒術界都是小貓的天下！把高層通通發賣去生產牛奶！”
此時，夜蛾正道正黑著臉看著他們的背影。
夜蛾正道：“我說，你們兩個臭小子，有沒有看清楚這裡是哪裡？”
“雖然我聽不懂貓言貓語，但是我好歹也是個人類。秀信？”
完蛋！
九鬼秀信渾身一僵，如遭雷劈，抓著【悟貓】就條件反射要鞠躬，就聽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的五條悟張嘴就來：“啊？夜蛾你也太古板了吧，我連牛奶廠都建好了啊？”
第52章（一更）
“牛奶廠！”
【悟貓】剛剛還炸成了一團棉花, 現在就兩眼放光地撲進了五條悟的懷裡麵，宛如一顆雪白的炮彈。
五條悟順手就把它撈住，任由它兩隻後腿興奮地踩在胳膊上麵，兩隻前爪扒拉著教師製服的衣領, 一顆貓腦袋來回使勁蹭著肩膀和臉頰, 就差打滾賣萌了。
揚起的風從夜蛾正道臉上擦過, 他靜靜擦了把臉, 看著視角正對麵的破洞，板著的臉更加臭了。
“牛奶廠？”夜蛾正道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什麼牛奶廠？”
【悟貓】之前就知道五條悟在建牛奶工廠，此刻知道已經建好了, 渾身上下美滋滋地冒出小花，聽到夜蛾正道的話張口就要“喵嗚喵嗚”。
然後被九鬼秀信一把捂住了可憐又無助的三瓣嘴，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
夜蛾正道：“五條悟！”
一隻手搓了搓頭發, 五條悟單手攬著小貓, 靠在門沿邊上，就差用手戳進耳朵裡掏一掏來表達不屑了：“啊？夜蛾年紀大了，牛奶廠都分不清了嗎？”
他指著【悟貓】：“小悟很喜歡喝牛奶啊, 所以成熟的大人才會想要開建牛奶廠！”
“喵嗚？”終於被鬆開了嘴的【悟貓】無辜臉, “你難道不喜歡喝嗎！”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五條悟抱著小貓, 把它露出的尖牙推了回去，一隻手指討厭地塞進小貓的嘴巴裡，讓貓呆了呆，“夜蛾啊, 你還沒發現嗎！這就是名為‘五條悟’的夙願啊！”
聯想到九鬼秀信之前的話，夜蛾正道有種不詳的預感：“你的夙願就是把高層們都趕去生產牛奶？”
“啊啦, 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嗎？”五條悟和【悟貓】擊掌，嘴裡小小的“嘿咻”一聲，“你放心，等我全都準備好的時候，會給你留個管理層位置的！”
“我已經製定了超——多種口味方案，就等著最後的兩個步驟了！”五條悟嘴角上揚，“等到小悟家的小貓咪都來幫我完善方案的時候就可以把爛橘子們打包啦——”
“這是樣品。”
他把手裡幾乎已經揣熱乎的藍莓牛奶放到了夜蛾正道懷裡，看著夜蛾正道呆呆愣愣不敢置信地問：“這是……高層們做的？”
然後五條悟在九鬼秀信的目瞪口呆當中把人抓住就往外衝，並且大喊：“成功轉移注意力！”
“夜蛾真是笨蛋，現在還沒開始趕鴨子上架呢！”
心知自己是被耍了的夜蛾正道在後麵探了個頭出來怒罵：“你這個臭小子！下次彆讓我抓到你！”
五條悟隔著老遠朝著夜蛾正道比了個大拇指，把校長氣的眼冒火星。
直到把九鬼秀信拉到了自己的地方，他才惆悵地歎了口氣，把懷裡攬在胸口處的貓放開，“夜蛾就是太嚴肅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五條悟長腿交疊，剛剛還活潑蕩漾的語氣轉瞬變得平靜，隻見他點了點桌麵，“報告找到了？”
九鬼秀信點了點頭，從衣服裡拿出報告，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的【悟貓】，頭皮發麻地頂著五條悟眼罩下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剛剛悟有點激動，保險起見就放衣服裡麵了。”
五條悟這才恍然大悟，想著來時看見的那一片廢墟，讚歎不已：“不愧是小悟！”
“啊？”九鬼秀信不明所以，接著把報告放到了五條悟的麵前，嚴肅正經地說，“是真的，灰原前輩以前來九鬼家進行過任務，這份報告都是他親手寫的。”
五條悟沒有拿起來檢查，而是手肘撐著桌麵，五指相對，仿佛在思索。
“十年前的任務……你有見到過灰原嗎？”
九鬼秀信搖頭，“但是悟有見到過，還和前輩有過交流。”
五條悟倒是沒有什麼驚訝的，不如說他一直都有一種萬事萬物皆在意料之中，儘在掌握且遊刃有餘的樣子。
九鬼秀信想到他現在還不知道異世界裡的那抹靈魂的事情，瞬間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既然七海建人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五條悟，那證明現在還是需要找到“夏油傑”和那抹靈魂……
但是……這樣瞞著對方真的好嗎？
在發現了【悟貓】和其他小動物們的態度後，九鬼秀信也開始思考起五條悟的態度。就像七海建人那樣，七海先生當時也沒有非常巨大的反應，或許……
而且既然有靈魂存在，那麼灰原前輩的靈魂是不是也在人類世界當中飄蕩，就像夏油傑的靈魂被吸入動物世界後那樣……
九鬼秀信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突然有點覺得自己是在異想天開。
畢竟在這邊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靈魂這一類的東西，隻有大堆大堆醜陋而不自知的咒靈。
“那麼你現在，要把這件事告訴小狗嗎？”五條悟歪頭，和【悟貓】習慣性的動作如出一轍，“不憤怒嗎？小悟？”
【悟貓】瞥了同位體一眼，九鬼秀信這才發現這家夥居然也是同樣的坐姿，小屁股坐在辦公桌上，兩隻腿交疊，一隻爪子撐在後麵，大大咧咧的模樣看起來格外放肆。
“哈？你當老子是誰？”【悟貓】貓貓直叫，“當然要告訴它了！難不成還要老子說什麼對不起，並不為灰原的死感到悲傷，而是特彆激動，血液沸騰？”
五條悟語氣帶著笑意：“不愧是‘我’啊。”
啊你們這……一人一貓究竟是怎麼交流的？如果九鬼秀信不是兌換了【超高校級的飼養委員套餐】，他還真不知道【悟貓】在說些什麼。
說起來還要感謝那位叫田中眼蛇夢的人……不知道是《寵物回戰》從哪裡找到的好心人。【商城】裡的那些物品，大概率甚至不是兩個世界裡的，而是另外世界的產物。
【悟貓】拍了拍桌子，軟趴趴的腳墊在堅硬的辦公桌上發出“啪嗒嗒”的清脆聲音，格外響亮，“當然要告訴灰原！那小子才不會因為這個就萎靡不振，那可是老子的後輩！”
說著，它還挺了挺胸膛，一副拽到不行的小模樣。九鬼秀信擔心它這麼坐會傷害到脊柱，在貓不注意的時候把它翻轉了一下，【悟貓】任由他伸手過來，順著他的力道往下躺。
畢竟，六眼也能看見背後的軌跡。
然後它抱著九鬼秀信的手指，要求他立馬拿出手機打開遊戲，看看【灰原犬】有沒有在裡麵。
九鬼秀信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灰原犬】大概都會在事務所內，也有可能會跑到七海建人那邊去，聽說這一人一犬現在關係還蠻親近的，幾乎已經和【七海倉鼠】一起組成了一個團體。
他點開遊戲，進了事務所，裡麵果真躺著一隻翻身露出肚皮的可愛小狗狗。
一想到即將要說出口的話，九鬼秀信有些猶豫地看了【悟貓】一眼，躊躇半晌還是決定私下轉告小黑狗，於是帶著手機轉到了一旁。
在【灰原犬】疑惑的眼神下，他小聲把事情一一說出，將這個世界的灰原雄已經死亡的事情也告訴了它。
一向熱情開朗的【灰原犬】忽然有點失落，兩隻小扇子一樣的黑色耳朵輕輕耷拉著，短短的尾巴也不搖動了，渾身上下都被悲傷和失落籠罩著。
“汪嗚……”
九鬼秀信開始不忍心了。
氣氛陡然一冷，他張口想要試圖緩和，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背後來的【悟貓】拍了拍他，讓他閉嘴。
於是他耐心等了幾分鐘，聽著手機裡傳出來的小狗嗚叫，看著小黑狗怏怏不樂的神情，口舌乾澀。
但是再過了會兒，就見還趴在地上的【灰原犬】站了起來，重新晃動著尾巴，清脆地叫了一聲：“我知道了！”
見九鬼秀信詫異地站了起來，小黑狗試圖做出一個笑容，激勵自己也激勵對方，“不用擔心！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什麼死亡的，但是一定是好的原因！”
“雖然很失落，但是還是要好好努力活在當下的！我會繼續努力，不用那麼小心翼翼地對待我！”
五條悟之前隻是遠遠和小黑狗打了聲招呼，現在也跟著擠了過來，像隻大型的貓貓遇到了新奇又喜歡的夥伴，熱情似火地呼喚著：“小灰原——還記得我嗎？”
他指了指自己。
小黑狗一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是人類版本的悟前輩！”
“嗚哇，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真的很可愛啊。”五條悟說，故作委屈，“聽說你很崇拜小傑，難道不喜歡我們小悟嗎？”
【悟貓】不服氣地支棱了起來，做出要撓他的架勢，但是一隻耳朵明明白白地豎了起來，正好就偏向了手機那方，把它的小心思一覽無餘地展露出來。
“噗。”五條悟和九鬼秀信都沒憋住。
【灰原犬】震驚：“怎麼會！悟前輩也超級厲害的！我也要向悟前輩學習！”
【悟貓】滿意地點了點頭，怎麼會有誰不喜歡它？還算這小子識相。
眼見氣氛活躍起來，五條悟才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嘴角。
他順手就戳了戳【悟貓】的肚子，把貓戳的抱著他的手下意識蜷縮起來，“喵嗚！”
剛剛還神氣十足的棉花糖瞬間軟化。
但過不了一會兒，就見它從糖衣炮彈當中清醒過來，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桌子上扇了一下五條悟的手，埋怨：“你怎麼還沒調查完，硝子呢？”
它轉頭蠕動到九鬼秀信的手邊，沿著他的手臂往上爬，硬生生逼得九鬼秀信歎了口氣把它抱了起來，視角變得更高，【悟貓】滿意至極。
五條悟聽到它“喵喵喵喵”的，聽著貓叫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什麼，但就是能明白【悟貓】的意思，或許這就是同位體之間的心電感應吧。
他也無奈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頂著一頭亂哄哄的白毛說：“沒辦法啊，這家夥躲得遠遠的，高層裡也還有他的手下，根本就不好查嘛！”
說到最後，五條悟突然拉了一下衣領，在九鬼秀信和【悟貓】呆若木雞的目光下從裡麵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陰影，“你那麼久都沒發現？小硝子一直在我這睡覺哦。”
難怪五條悟的衣領處有個小小的鼓包，九鬼秀信還以為是看走了眼，畢竟就算是到了下巴位置的高領，五條悟的衣服領口也特彆大。
呼呼大睡的棕黑色果子狸被輕輕掏了出來，失去了暖烘烘的熱意，【硝子狸】揉了揉眼睛從五條悟的掌心當中坐起來：“咕嘟咕嘟？”
它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五條悟，發出疑問的聲音。然後【硝子狸】就在【悟貓】驟然響起的質問聲當中被迫清醒：“硝子！你在做什麼！”
【硝子狸】掏了掏自己被震得發麻的耳朵
仿佛失去了清白的【悟貓】把腿夾在一起，震驚地看著它。
“不就是睡了個覺嗎？”【硝子狸】衝它翻了個白眼，“大驚小怪。”
從來沒睡在誰衣服裡過的【悟貓】睜大了眼睛，急得團團轉。它本來想往五條悟身上撲的，但又因為果子狸的氣味退開，於是死命纏在了九鬼秀信的脖子上，差點把他勒的兩眼翻白。
巨大的貓貓不能把自己塞進衣領裡，於是隻能睜著一雙貓瞳盯著五條悟的領口，不知道小貓腦袋裡在想什麼。
大概是頭腦風暴吧。
九鬼秀信摸了摸它，它好像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體型，還在陷入沉思。
不過按照【悟貓】的性格，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恍然大悟——“老子這個體型才是最完美的嘛！”
第53章（二更）
就在這群人為了灰原雄的事情聚到一起時, 【傑狐】也正悄悄摸摸後一步到了小清水惠美的私人診所外，它埋著頭嗅了嗅門口的氣味，眯起完全看不見的狐狸眼：“就是這裡！”
它為了不被發現，每次都會等到“夏油傑”到達後的一段時間再遲一步跟上。現在估摸了下時間, “夏油傑”大概已經離開了這裡, 【傑狐】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到診所, 打算進去看一看。
就在這時候, 它耳朵飛快豎立，搶先一步躲到了陰影裡, 看著麵前的門從裡麵打開，小清水惠美打開了門, 朝外奇怪地看了幾眼，“怎麼回事……剛剛好像看見了一隻漆黑的小狗？”
診所的大門是玻璃的，【傑狐】忘了這一點, 躲在陰影裡搖了搖尾巴, 一隻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真是……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太好，警惕性有所下降。
小清水惠美回頭的那一瞬間，玻璃門回彈回去, 【傑狐】飛快擦著門縫擠進去, 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光滑油亮的毛發輕輕擦過了小清水惠美的腿部。
她低頭看了一眼裸露的小腿, 伸手碰了碰，隨後搖搖頭：“今天怎麼回事，是因為年紀大了麼……”
“一想到秀信也長那麼大了，就覺得時間真是過得好快……”
腳下的粗高跟在地麵踩出“噠噠噠”的聲音, 小清水惠美走到接待室準備收拾東西，餘光卻捕捉到了什麼黑乎乎的東西正在書架那裡蠕動。
她皺緊了眉頭, 如果沒有記錯，那裡是前麵那位“夏油傑”先生待過的地方……他落下了什麼東西嗎？
小清水惠美走過去，腳下一踏，那個黑團便立刻縮緊了身體，朝她看了過來——
“啊啦！原來是一隻可愛的小家夥！”
一衝進來就直奔氣味最濃的地方嗅探，【傑狐】渾身一僵，看著那個中年女人朝著自己大呼小叫地走了過來，把裙子墊在了小腿下麵，伸出手朝它試探性地招了招：“你是……”
“小狗狗？不對，吻部太長了，不過真的好黑呀……要不是耳朵和嘴巴，還真的分不清哪邊是頭部……”
為了防止小清水惠美受到驚嚇後叫來更多的人引起“夏油傑”的注意，【傑狐】腦袋一塌，把下巴放到了中年女人的手掌心上，“嚶嚶嚶——”
“啊啦，是狐狸嗎？”聽到這嬌滴滴的聲音，小清水惠美眼睛一亮，見它完全沒有抵觸，這才伸出手摸向了【傑狐】的頭部和頸部，試圖表達自己的友好。
【傑狐】被這熟悉的手法摸得昏昏欲睡，然後猛地一個激靈，站起來往其他地方跑開，迅速召喚出隱匿的咒靈洗刷一路的蹤跡。
下一秒，原本已經離開的“夏油傑”微笑著站在診所門口，斯文地拉開袖子露出手臂，在門口的鈴聲處按下。
“叮咚——”
小清水惠美的手停在半空中，看了眼狐狸跑開的地方，有些疑惑地來到了玄關處，看清來者，奇怪地問：“夏油先生？是落下什麼東西了嗎？”
“是的。”“夏油傑”在外麵朝她微微一笑，等著她從裡打開門，然後自然而然地走了進去，環視著四周，“剛剛是在接待客人嗎？”
他徑直向著前麵待過的地方走去，彎下腰在桌麵下麵拿出了一把傘，視線卻在縫隙中擦過，默不作聲撚起一根黑色的毛發。
將那隻手收在了袖口裡麵，“夏油傑”拿著傘向小清水惠美晃了晃，“忘記我的傘了，京都今天有雨，真是抱歉。”
小清水惠美搖頭，“不用道歉，不過今天居然有雨嗎？”
她來診所前專門看過了天氣預報，得知今天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這才和九鬼秀信約好了時間來著。
說起來，小清水惠美突然覺得奇怪，她是什麼時候接待過這位先生的？她在京都做了多年的心理醫生，從私人醫生到單獨的工作室再到如今的診所，小清水惠美記得住每一位患者，可是這位……
她其實不大有印象。
但“夏油傑”來時，她也特意查過了預約登記表，上麵確實寫著“夏油傑”的名字，還有今天的行程。
小清水惠美揉了揉太陽穴，果然是年紀大了啊。
她也老了。
替“夏油傑”打開玄關的玻璃大門時，小清水惠美漫不經心地想著，目送著身著袈裟的男人慢慢離開。
他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在小清水惠美的目光中手拿著傘柄，慢條斯理地解開了傘麵，拿起撐開的傘時抬頭朝著她回望了一眼，然後把傘放到與肩齊平的位置，轉身離開。
明明是豔陽天，但是雨瞬間嘩啦啦地往地上砸。
眼前的太陽光線灼熱至極，小清水惠美卻如墜冰窖。距離太遠，她明明不應該看清“夏油傑”的眼神，但她卻在一刹那大汗淋漓。
身後的陰影一陣扭曲，詛咒在她的頭頂來回搖擺著，滴答滴答往下垂落涎液，落到了小清水惠美的臉上。
她頓感怪異地伸出手摸了摸臉，隻看見了透明的粘液，“呃——”
小清水惠美抬起頭，一道黑色的陰影迅速躥出，不動聲色地將咒靈壓縮成了咒靈球踢到一邊。
小清水惠美仰頭的時候隻察覺到了一陣腥風掠過，隨即她古怪地看著懸掛在頭頂的黑色狐狸，歎了口氣，“真是的，這是你的口水嗎？”
【傑狐】瞬間僵硬，眼神厭惡至極的在她手上的透明粘液上來回逡巡，然後火速遠離了小清水惠美的那隻手。
儘管看不清它的表情，可是它嫌棄的動作太過明顯，小清水惠美一愣，無奈，“這可是你自己的口水，這麼嫌棄嗎？”
想到被自己踢開的咒靈球，【傑狐】又跑過去在不遠處的地板上把那東西扒拉扒拉出來，打算直接祓除掉。
太惡心了。
不過，【傑狐】悶悶不樂，它這回是又暴露了吧。
對比起“夏油傑”的三番五次戲弄，【傑狐】的手段還尚且太過稚嫩，要不是那家夥擔心【傑狐】身後的其他人，估計早就向它下手了。
不過……為什麼他要對它那麼容忍？
就在不遠的地方，“夏油傑”撐著傘走在路上，冷冷看了眼天上的咒靈，在感知到放出去的咒靈已經被祓除後，嘴角略微上揚。
他拇指和食指之間夾雜著那根黑色的狐狸毛發，徐徐玩弄，“原來這幾天真的有狐狸在跟著我。”
“多虧你的提醒，花禦。”
從拐角處走出來的花禦無聲點頭，收到了“夏油傑”的感謝。
“這幾天五條悟追得緊，現在還不方便對它出手。”“夏油傑”搶先一步指出，對著姍姍來遲的漏瑚解釋。
【傑狐】這種行為簡直就像是明晃晃地瞧不起它，本來以為它會暴跳如雷，卻沒想到漏瑚隻是陰沉著一張臉，兩手交握，露出一抹笑容。
“老夫不是什麼蠢貨，這種道理肯定是懂的。”漏瑚之前正麵接過【悟貓】一招，對那隻白貓的力量清楚得很，本來還看不起五條悟的它，自然不會再大意。
“九鬼秀信召喚出的動物之間或許能互相感應，又或者和九鬼秀信之間存在連結。”它猜測，“現在還不能殺了它。”
“不過，你確實不錯，居然能對另一個自己下手。”漏瑚冷笑一聲，“有這麼強的決心……”
又狠又黑，它心下把對這家夥的危險程度再次翻了幾個倍，提及還未被救出來的真人，“上次你說找人救出真人的事情……”
“啊，那件事啊，失敗了。”“夏油傑”笑著說。
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漏瑚，“夏油傑”無視周圍看神經病一樣的視線，在朵朵傘沿下朝著新的住處前進。
這幾天內，那隻狐狸想必是不會再出現了。
他不露聲色地看了眼手袖口處趴伏著的螞蟻大小的咒靈，沒有去祓除它，隻是任由它輕飄飄地趴在袖口上，漸漸被紋路所掩飾。
這種形狀大小的咒靈，是從那邊世界帶出來的嗎？
想到在小清水惠美那裡拿到手的資料，“夏油傑”默不作聲地收起了傘，一抬頭，雨已經停下了。
一年間罕見的太陽雨在出現後再一次草草結束。
他把傘隨手塞到了漏瑚懷裡，比劃著[狐狸之窗]的手勢，把兩手間的缺口對準了幾乎能灼傷眼球的太陽。
同一時間，九鬼秀信一隻右眼看著指縫間的方形缺口，直到眼睛都發酸了才放下了手，聽到五條悟發出驚奇的聲音。
“誒——狐狸之窗？”他拍了一下大腿，“我就說門這個概念怎麼那麼熟悉，不就是狐狸之窗嗎！”
【悟貓】翻了個白眼，眼罩男明明是才聽說這個好嗎！
“‘要想打開另一個世界，就必須要打造出一個通道，這個通道就相當於一扇門，一扇連結彼此，連結你與我，你與悟，你與怪物的門。’這段話——”五條悟摘下了眼罩，眼神亮晶晶的，感歎道，“真是太有道理了！”
就如同禪院真希，即使有了專門用來勘測咒靈的眼鏡，也需要用咒具才能祓除咒靈。
所以想要真正觸及詛咒這個世界，就必須要有一個可以互通的渠道，以此類推九鬼秀信的術式，五條悟摸索著自己的下巴，“完全能說得通嘛，那位小清水女士真是太聰明了，‘打造出一個可以連結我們的這個世界與另外的我們看不見的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也就是門。’”
“——說不定這就是秀信術式的由來理解哦。或許也是最好的詮釋。”
五條悟朝旁邊攤手，氣鼓鼓瞪著他的【悟貓】把手邊的糖塞到他手裡，被他順手抓了把腦袋。
“那麼這道門一旦產生，就意味著它一定存在兩種狀態。一種是開，一種是關。”
如果按照九鬼秀信的說法還有一個通道可以供這些小動物往返，那麼就意味著這扇門現在是開著的。
“對這扇門，你有感覺嗎？”
九鬼秀信回答的飛快，“沒有，完全——沒有。”
“嗯……真是奇怪，看來還是記憶的問題，真是可憐又無助。”五條悟擦了擦眼睛上不存在的淚珠，然後打了個哈欠，“現在，你說的有話要和我說是指？”
“不是關於他的術式嗎？”家入硝子摸著手術刀，擦了擦上麵還沾著血紅的地方。
五條悟把人和小動物都帶到了她這裡來，估計是打算把她這裡的零食都洗劫一空，家入硝子塞給在和她交流經驗的【硝子狸】一張柔軟的軟布，說著：“對，就像這樣，這樣擦就不會傷到手指。”
糟糕……九鬼秀信回想起自己之前腦袋一熱，頂著頭皮發麻的感覺脫口而出的：“我有話要和五條先生以及家入小姐講！”
當時五條悟還戴著眼罩，似乎是轉過頭來仔仔細細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才歪了歪頭：“有話要和我還有硝子說？啊……還加個硝子啊，那估計就不是男孩子之間的話題了。”
您在說些什麼啊！
九鬼秀信滿臉通紅地被他拉到了醫務室，本來打算直接說出那個靈魂的事情，又想到得先做個鋪墊，便把自己查到的資料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於是現在害得自己陷入了這樣尷尬的局麵。
【悟貓】無視他求救似的眼神，和【硝子狸】開始擠在一起絮絮叨叨，交流著最近兩隻小動物分開以來的所有經曆。
然後【硝子狸】說：“傑那家夥，每天都偷著跑出去玩，任務都是卡死線做的。”
【悟貓】睜大眼睛：“傑居然已經墮落成了這樣？！不應該啊，傑一直很勤奮的？”
【硝子狸】瞅了它一眼，“它變了。你知道它最近都睡在事務所的事吧？”
【悟貓】點頭。
“那你肯定不知道這個。”【硝子狸】直接戳穿假象，“這隻狐狸，每天晚上都不會回來。它隻有淩晨才會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摸進窩裡，還以為我和娜娜明不知道。”
甩開幾隻小夥伴，自顧自擠在九鬼秀信被窩裡的【悟貓】震驚的甚至忘記了“喵喵喵喵”。
它剛剛打哈欠的深淵巨口還張著，粉紅色的舌尖上倒刺若隱若現，喃喃：“傑？！”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也：“傑？！”
正巧現在也回到了事務所裡的【傑狐】看著空空蕩蕩的事務所，歪著頭跳到了桌子上用爪子翻著登記記錄。
一眼看去，今天隻有【七海倉鼠】在做委托任務。
或許還要加上【傑狐】姍姍來遲趕到現場完成的那一個委托。想到當時虎杖悠仁乾脆利落的感謝，【傑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麼，悟和硝子在哪裡？
它滿眼疑惑地繞著事務所逛了個遍，連個出去玩的留言紙條都沒找到。
真是奇怪。
但是【傑狐】最近因為兩頭跑，估計在其他小動物們看來也很奇怪。
它看著緩緩跨進事務所大門的七海建人和【七海倉鼠】，迎了上去，然後就看到七海建人單膝及地，俯下身問它：“這幾天的學生都問過我，你總是遲到？”
【傑狐】呆了呆。
學生們都打了小報告？那豈不是九鬼秀信他們很快也會知道！
七海建人沒有質問的意思，隻是摸了摸【傑狐】的頭，在它緊張起來的一瞬間靠這樣安撫它，真正成熟可靠的大人穩重告知：“沒關係，我不會乾涉你的私事，但請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傑狐】霎時間被濃烈的愧疚感籠罩，兩隻烏黑的爪子扒拉住自己長長的吻部，“嚶——”
不過它還是不準備告訴其他人。
同一時間，不止它在惴惴不安，九鬼秀信也罰站似的站在醫務室的空地上，頭皮發麻地說：“是的……那個靈魂……嗯……七海先生說就是夏油先生的長相？”
他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九鬼秀信眸色無光，看著五條悟抓著眼罩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一旁的家入硝子，語氣莫名：“硝子，我是耳背了嗎？”
家入硝子放下手術刀，狠狠掐了他的大腿一把，在五條悟的叫喚聲中，皺著眉冷冷道：“我在做夢嗎？”
五條悟無助地捂住自己的大腿，“難以置信——”
“是啊，真是難以置信，現在還能聽到那個人的消息。”家入硝子兩手抱在胸口，朝後倒下靠在椅子上，“原來不是做夢啊。”
“我說的是你掐我的事！”五條悟捂著自己的臉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居然會有人舍得對我下手！”
“捂錯位置了，混蛋。”家入硝子不客氣地指出，“你該捂大腿，而不是你那張騙女人的臉。”
九鬼秀信默默舉了舉手：“那……那個？五條先生？家入小姐？”
“啊……其實不用擔心那麼多的，九鬼。”家入硝子朝他笑了笑，“這種消息……對我來說還能承受。”
五條悟這下知道捂住自己的大腿了，他換了個地方抱著自己，像是被欺負了的小媳婦，“沒錯沒錯啦，秀信說的是靈魂對嗎？到時候真的看見再說嘛，萬一那又是個騙人的家夥怎麼辦？”
“不需要覺得愧疚哦，如果是我不確定事情，我也不會告訴其他人。”他揮了揮手，仿佛在趕走什麼晦氣東西。
雖然眼睛亮起來了一瞬，但隨後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對視一眼，語氣帶笑，“就算到時候真的是傑……對於他來說，也不太想接受這個世界吧？”
畢竟夏油傑所在乎的……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的規則就是這樣，哪怕死了再多普通人，再多咒術師，規則也改變不了。
想到夏油傑之前做過的事情，五條悟敲了敲桌子，看了眼還在頭腦風暴的【悟貓】，往那隻貓嘴裡塞了顆糖，見它終於下意識咀嚼起來，才撐著下巴，“小悟那邊不是很難形成詛咒嗎？說不定對於他來說，那邊才是最合適的地方。”
家入硝子倒是想的更多，但如果夏油傑真的回來了，那些之前在他手下因此受害的人……
她歎了口氣，不過她並不是正義感那麼強烈的人就是了。
家入硝子看向窗外來回搖曳的樹枝，咒術界這個爛泥坑，真是深不見底。
看他們接受良好的樣子，九鬼秀信鬆了口氣，默默回憶著自己究竟糾結了多少次……算來算去似乎有三次這樣糾結的時刻，但總會出現其他人接受良好的情況，難道說真的是九鬼秀信太敏感了？
或許是因為踏入了這條路途的人，都學會了豁達接受所有的情緒吧。
第54章（一更）
在眾人都頗為安靜的時候, 【悟貓】完全不懂得九鬼秀信的眼色，直接跑到了他身邊，一個蓄力跳就瞬間蹦躂到了九鬼秀信的身上。
在九鬼秀信踉蹌了一下的時候，它嚴肅正經地靠在九鬼秀信的肩膀上, 小小的貓腦袋正好一個拳頭那麼大, 像個小冰淇淋球那樣將將落在甜筒裡。
【悟貓】小聲嘀嘀咕咕：“秀信, 今天晚上我們不要回家了。”
九鬼秀信摸了摸它的額頭, 隔著濃厚的毛發，沒摸出來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他詫異地問了一句：“你不回家吃奶酪球啦？媽媽今天有準備奶酪球哦。”
藍眼睛中的神采大亮, 但不到一秒鐘，【悟貓】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不由自主地蹬了一下後腿，在九鬼秀信的視線中輕輕“哼”了一聲，小貓委委屈屈地把自己使勁朝九鬼秀信的懷裡蠕動, “後天也吃奶酪！老子是因為正事才不回家的……不能讓滿枝媽媽剝奪老子的奶酪權！”
“我們一會兒再說吧。”九鬼秀信拍拍它埋在肩膀裡的頭, 在五條悟和家入硝子興致勃勃的目光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那個……悟在和我商量正事呢。”
小貓咪才不覺得當著這麼多人撒嬌有什麼不對，這叫光明正大地行使世界第一可愛貓貓的美貌權！
五條悟“嗯嗯”著點點頭, 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那邊, 一雙同樣也亮晶晶的藍眼睛在白熾燈無所遁形的亮光當中絲毫沒有被遮擋住其中的流光溢彩。他垂著腦袋，捂著剛剛被揪到的大腿, 朝家入硝子蹭過去，強行把家入硝子擠到了座位一邊，差點沒憋住氣。
他指了指九鬼秀信那邊，暗示性地朝家入硝子說：“硝子, 你看見那隻貓了吧？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樣？”
家入硝子顯然知道他的尿性，隻是被他堵在了座位裡壓根出不來, 因為睡眠不足而蒼白的臉色不由得鐵青，有種手癢了的衝動。
“喂，五條，你還想向貓看齊，是吧？”
【悟貓】顯然不服氣了，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在和九鬼秀信強調“正事”的重要性，朝著家入硝子揮著小小的貓爪，“大硝子！你是不是想嘗嘗貓的——”
“不好意思！”九鬼秀信突然插入其中，捂著【悟貓】的嘴巴不讓它繼續放狠話，看了眼還在專注著研究人類的手術刀的【硝子狸】，“接下來我和悟還有點事，我們就先離開了。硝子一會兒忙完了也回事務所裡來吧，悟好像還有點話要和你說。”
“嗚嗚——喵——”【悟貓】一口氣沒喘上來，圓溜溜的貓瞳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總是不讓它說話的人類，然後看向了後麵完全沒搭理過它的【硝子狸】，“硝子——”
【硝子狸】拿起一把和它體型差不多大的手術刀，看了看平滑鋒利的刀麵，上麵照射出它棕色的毛茸茸腦袋，眼神癡迷，把【悟貓】的呼喚當作了耳旁風。
幸好【灰原犬】之前就因為要去找【七海倉鼠】和七海建人，已經早早離開了，不然【悟貓】的這副撒嬌賣萌的一貫操作，豈不是會壞掉它在小黑狗心目中的形象？
“悟，你這樣的話，要是被灰原看見了，你和傑的比賽該怎麼辦？”
九鬼秀信蹲下身，把軟軟甜甜的大貓就那麼夾在了半空中，想到【悟貓】對【灰原犬】的在意，語重深長地說。
聽到關鍵詞，【悟貓】的耳朵彈了彈，眼神茫然，“這關比賽什麼事？和灰原有什麼關係？”
九鬼秀信說：“當然是事關你前輩的威嚴！”
【悟貓】完全不懂他在說些什麼，被架起來的兩隻前足直愣愣地敞著，下半身垂落在地，後腳嚴嚴實實踩在地上。
“但是之前灰原也沒說什麼啊？”它反應過來九鬼秀信的意思後還特彆開心地晃了晃尾巴，在尾巴那裡覆蓋了一層無下限，地麵的灰塵席卷一空，“相反，從那以後，它超級——崇拜老子的！”
藍莓餡的“棉花糖”挺起了胸膛。
“悟前輩好厲害！居然能這麼自然地利用外貌來達成目的，我也要向前輩學習！”它嘴裡“喵喵嗚嗚”地劈裡啪啦砸出來一通明顯是【灰原犬】口吻的話，喜氣洋洋地繼續道：“這句話可是灰原親口說的！老子的魅力簡直不減當年——”
“但是那時候娜娜明嚴厲製止了灰原，讓它不要向前輩學習不好的事吧。”慢慢悠悠的慵懶語調從角落裡傳出來，一坨黑漆漆的生物睜著烏溜溜反光的眼睛凝視著一人一貓，“悟，秀信，硝子呢？”
九鬼秀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隻能看見兩隻反光的狐狸眼，有點可怕。
“傑！”
【悟貓】倒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但轉眼立刻變成了歡樂的小樣子，九鬼秀信聽出它語氣中的古怪，在它和【傑狐】交流的時候看了它好幾眼。
“今天硝子要回秀信家裡休息，它說它想吃滿枝媽媽做的奶酪球了。”
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吧，九鬼秀信歎氣。
“所以老子和秀信今晚要住在事務所裡。”【悟貓】喜滋滋地擺了擺尾巴，無視九鬼秀信手一動，指了指自己的呆怔模樣。
“說起來這個，悟，你忘記我和你說過，最後一周我要期……”
……期末考的事情了嗎？
九鬼秀信被貓隨腳朝後一蹬，涼悠悠的後腿腳墊立刻壓在了他的嘴巴上，他維持著這個姿勢發了幾秒鐘的呆，這才一把抓下了這隻不老實的後腿，睜大了眼睛看著那粉紅色的梅花墊。
難以置信。
罪魁禍首被攥著一隻後腿，卻相當平穩且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當著黑色狐狸與人類的麵繼續說：“滿枝媽媽做的奶酪球超好吃啊，但是硝子鬨著吵著要回去，老子也是沒辦法了，忍著吧。”
醫務室裡的【硝子狸】不知為何，突然折斷了一把手術刀。
“哢嚓”一聲，鋒利的刀身便彈出些許銀光碎屑，沿著乾淨的桌麵彈開。
家入硝子朝它看了過來，“怎麼了？”
【硝子狸】搖了搖頭，扔開那把已經是半截的手術刀，兩隻爪子撐在後麵，坐著朝窗外看去，眯了眯眼睛。
總覺得有誰在嘀咕它的壞話。
該不會是那兩個渣渣吧？
它看了眼五條悟，那家夥正撐著腦袋翹著二郎腿，興致盎然地看著窗外。
果然還是發生了什麼，對吧？
“是嗎？”從角落裡走出來的黑芝麻狐狸團子語氣裡滿是懷疑，不是它不相信【悟貓】的話，而是【悟貓】嘴裡這副撒潑打滾賣萌耍賴的形象……怎麼完全對應不上【硝子狸】？
不過卻完全能和【悟貓】對應上，不如說【悟貓】口中的【硝子狸】簡直能和【悟貓】本貓的形象完美重合。
【傑狐】納悶地看著【悟貓】還保持著後腳一踢的姿勢，無奈道：“你在乾什麼？怎麼開始欺負秀信了？”
幾次三番被九鬼秀信打斷了話的【悟貓】登時膨脹成了一個麻團，隻聽它冷哼一聲，粉色的小鼻子高高翹起，“這叫以牙還牙！”
【傑狐】總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勁，它落後半步看著【悟貓】飄在半空中不讓九鬼秀信抱它，細細思索著見麵以來【悟貓】的表現，還有它嘴裡吵著鬨著要回去吃奶酪球的【硝子狸】……
下意識已經被【悟貓】那種一隻小動物要麼隻能睡在事務所裡，要麼隻能睡在家裡的邏輯繞了進去，【傑狐】渾然不覺，隻是從同期貓顯然不太對勁的行為裡嘗試理清找出毛線球的線頭。
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已經被七海建人的保證迷暈了心，【傑狐】想到對方義正言辭地答應它，一定會幫它保密時的神情，總覺得對方存著些許低落。
難道他以前也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傑狐】歪了歪腦袋，腳步越來越慢，終於從落後半步變成了落後半截石板路。
因為之前才下過太陽雨，石板路上滑溜溜的，【傑狐】走起路來下意識更加小心。
【悟貓】在前方大聲“喵喵喵”，“快點啊傑！”
此時它已經騎在了九鬼秀信的脖子上，兩條貓後腿夾著人類的脖子，身體靈活地向後仰躺，落到了九鬼秀信的背部，柔軟的腹部也暴露在空氣當中，向著【傑狐】這邊。
“你在磨磨蹭蹭什麼呢，秀信明天還得早起去上課，小心他因為遲到給你穿小鞋！”
被夾得差點窒息的九鬼秀信這次真的忍不住想收拾它了。
然後【悟貓】立刻從他身上翻了下來，踩著九鬼秀信的肩膀，吐著粉紅色的貓舌頭，跑得飛快，跳得遠遠的，“嘿嘿，笨蛋秀信！”
被那一腳借力跳遠蹬的眼前一黑，九鬼秀信緩過來後當即立馬追在它身後，大喊：“悟！”
渾身除了白就是粉的淘氣大少爺抖了抖毛茸茸的貓耳朵，全當作沒有聽見。
一場爭先搶後的馬拉鬆就此開始。
【傑狐】隻能長長歎一口氣，一隻狐狸做出人類那樣煩惱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但是卻笑意盈盈地小跑著跟了上去。
“你們兩個小心點，彆滑倒了——”
等到一人一貓搶先回到了事務所內時，九鬼秀信已經隻能扶著沙發的扶手大口大口喘著氣了。
【傑狐】用黑乎乎的腦袋頂著透明的玻璃水杯輕輕推到了九鬼秀信麵前，然後又把明顯是為【悟貓】準備的果汁小盤子推給了它。
它居然比一人一貓還回來得快，而且渾身的毛發都乾乾淨淨，打理得整整齊齊，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悟貓】跳腳，“傑你作弊！”
九鬼秀信這才發現【傑狐】身上纏著的縮小後的虹龍咒靈，搖了搖頭“噗嗤”一笑。
【傑狐】長長大大的黑色耳朵抖了抖，無視。
“太過分了！”【悟貓】舔了舔盤子裡的紅色果汁，飄在空中然後倒栽蔥一樣朝著【傑狐】俯衝了下去，“這次不算！真是黑心芝麻狐狸！小心眼！”
這次【傑狐】轉過頭來了，眯著眼睛問：“悟，你再說一遍？”
“哈？”小貓咪才不管這些，落到【傑狐】身上把它壓住，一黑一白開始打鬨起來，“先作弊的狐狸才沒有資格請老子當複讀機！”
“是嗎？”【傑狐】“嚶嚶嚶”地說，鋒利的犬牙露出，白光一閃，它帶著冷冷的笑意，“到外麵去說吧，悟。”
幸好你們沒有想著要拆了這間事務所。
九鬼秀信鬆了口氣，聽到了外麵轟轟轟的巨響。
到了深夜，他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冷灰色的天花板，還是沒想通為什麼他會睡在超級大的貓窩裡麵。
此時【悟貓】正悄悄扒拉著牆壁，朝外探頭探腦。
“傑怎麼還在睡呢？”
【悟貓】震驚至極。
第55章（一更）
目光炯炯, 整整一晚上都沒有睡的【悟貓】算盤打空，想了一整夜的它最後氣鼓鼓地跑去攔住了【傑狐】，大聲質問：“你昨晚怎麼不出門了？”
真是沒心機的小貓啊，把自己想的什麼全都說出來了。
九鬼秀信扶了扶額頭。
結果發現黑色的小狐狸先是一愣, 而後緩緩睜大了眼睛, 一副震驚十足的樣子。
要問九鬼秀信為什麼看出來了, 那是因為小狐狸烏溜溜的眼珠在光線下反光, 睜大後炯炯有神，完全不會被黑色埋沒！
九鬼秀信一怔, 這是棋逢高手，半斤八兩了。
隻見【傑狐】磕磕巴巴問：“出……出門？”
【悟貓】用後足撓了撓自己的耳朵, 舔了舔爪子，聞言納悶抬頭，“對啊！硝子說你每天晚上都跑出去玩, 怎麼從來不帶老子一個？”
“該不會……”它藍晶晶的眼睛轉了轉, 【悟貓】想到了來這裡時看見的三流戀情雜誌，“難道你是背著硝子和老子交女朋友了嗎！”
【傑狐】支支吾吾不肯說，它直接撲了上去, 狐狸瞬間被【悟貓】掛在身上一個踉蹌, 差點直接倒了下去。
【悟貓】震驚：“真的假的，真的是女朋友？”
它罵罵咧咧, “說好的同期同步調呢？”
【傑狐】趕緊捂住它的嘴，一臉黑線，“什麼啊，悟, 沒有女朋友這種東西！”
“嗯？”【悟貓】歪了歪頭，“哦, 那你天天晚上是去電玩城打遊戲機了？”
說著還瞅了瞅【傑狐】那張狐狸臉，搖了搖頭，“黑眼圈真重。”
九鬼秀信一隻手蓋住臉，要不是他著急去上學，真的想要好好告訴小貓咪世界上不是隻有女朋友和電玩城兩種選擇的！
“不，不是！”【傑狐】後退一步，“我怎麼可能背著你們去玩遊戲？”
“那就是……你去吃好吃的了！”【悟貓】不敢置信，甜甜膩膩的“喵嗚”幾乎衝破了事務所的屋頂，一副被背叛了的模樣，“肚子裡有沒有喜久福？！”
也不是隻有美食的選擇，劃重點，特彆是喜久福！
黑色的狐狸這下不吱聲了。
【悟貓】伸出爪子去碰了碰黑狐狸的腹部，欲碰未碰，盯著那裡神情恍恍惚惚，湛藍的貓瞳都迷茫了。它伸出爪子又去摸著自己大早上還癟癟的小貓肚子，“老子……老子的肚子都還沒有嘗到喜久福的滋味！”
這聲音太過淒厲，九鬼秀信不想被小貓拉著變成質問狐狸的同黨，慌慌張張逃跑時隻來得及看見【傑狐】吞吞吐吐，含糊躲閃的樣子。
嗯，這也是位狐才！居然能被小貓咪的無理取鬨給唬住……
九鬼秀信坐在教室裡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昨天頭挨著頭和【悟貓】小聲嘀咕的【硝子狸】，該不會是它指使的小貓咪吧……
不愧是同期啊。
九鬼秀信不知道它們後續有沒有問出來【傑狐】究竟去了哪裡，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在抓緊時間複溫習功課。
期末考迫在眉睫，要知道這學期的各種意外已經打亂了他的步驟，這是最後檢驗成果的時刻了！
在這期間，【悟貓】破天荒也沒有來打擾他，小貓咪分外懂得分寸，除了大晚上偷偷開冰箱去偷拿吃的，被九鬼真當場抓獲。
然後當天，九鬼家的家法公示欄上麵，寫上了【悟貓】的名字，罪名是偷吃，懲罰為家務三天。
可憐的小貓在家硬生生幫著九鬼滿枝踩了三天的衣服。
它被扔進盆子裡，用四隻雪白的貓爪爪踩在需要手洗的衣物上，蹦躂過去蹦躂過來，累了就四隻爪子分彆抬起來、落下去，雙眼無神又呆滯。
等到九鬼秀信終於一身輕鬆地站在公示榜前時，他的周圍還是沒有任何一個學生。幾乎整個學校的學生們都在他走來的那瞬間離開了公示榜，自動遠離了他的身邊，在九鬼秀信周圍呈現出了一個圓形真空。
吉野順平大老遠看見他，從後麵走過來朝他打招呼，羞澀的笑容漸漸驅趕了陰影。他順著九鬼秀信凝重的視線看去：“怎……怎麼了嗎？”
九鬼秀信看著公示榜上位列第一的名字，默不作聲呼出一口氣，銳利的眼神慢慢軟化，“不，沒什麼。”
“考得怎麼樣？”他看向吉野順平，最後那幾天時間可是能看見這家夥在天台吃午飯時手裡都捧著書，想來應該不差，“看樣子不錯？”
吉野順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住自己一隻胳膊，“嗯，多虧了秀信你的筆記，起碼是中上了。”
“這樣就能順利轉學了。”他看了看身後那些想要靠近但是卻不敢靠近的學生們，隻覺得自己的擔憂簡直是毫無道理。
畢竟從之前的事情之後，九鬼秀信顯然要更受歡迎了。想到這裡，吉野順平拍了拍九鬼秀信的肩膀，笑道：“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很喜歡你，這樣我也能安心離開了……”
九鬼秀信瞥了吉野順平一眼，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喜歡？
他順著吉野順平之前的目光看去，剛剛對上他那雙冷冷的死魚眼，真空地帶外的一大群學生便迅速離去，仿佛九鬼秀信是什麼吃人的惡鬼。
他嘴角抽了抽，忽然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那麼，你們是已經決定好要轉去哪裡了嗎？”九鬼秀信問道，也不是好奇，隻是想在吉野順平轉過去之前再查查看，免得又是一所裡櫻高中。
不過如果是現在的吉野順平，大概不會變成之前的樣子吧。
想到麵前變得有些強硬的人，九鬼秀信出乎意料地點點頭，吉野順平現在也學會了更加委婉的方式來搞定彆人。
“嗯……可能會在東京、京都、東北三縣這幾個地方選……”吉野順平顯然已經有了選擇，但他還在顧慮母親的意願，“我比較傾向於宮城縣仙台市杉澤第三高中，可是媽媽覺得東京的學習條件要更出色，有點難以說服她呢。”
說到最後，他靦腆地笑了笑，臉頰有些紅。
九鬼秀信聽到這所高中的名字，覺得有點耳熟，便若在記憶當中翻找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這所高中……我有印象……”
“誒？”吉野順平下意識說，“那你覺得它怎麼樣？”
忽然拿出手機找到虎杖悠仁的賬號，他先是詢問了一番虎杖悠仁，然後便衝吉野順平晃了晃手機，“我認識一個性格超好的男生，他之前就是這所高中的學生，你來問他怎麼樣？”
“不需要覺得害羞。”九鬼秀信想到虎杖悠仁的熱情與天然，“說不定你們會相處的很好。”
在吉野順平來不及阻攔的時候，他已經接通了虎杖悠仁迅速撥打過來的電話，側過臉小聲詢問起來，之後才在吉野順平輕輕的拉扯當中轉頭用視線詢問：“？”
隻聽吉野順平鼓著勇氣，這個麵對電影售票員都不敢大聲說話的少年，放大了聲音請求道：“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了……可以把電話給我嗎，我自己來問他。”
九鬼秀信衝著手機低聲講了幾句，隨後才掛斷了電話，“那我也不可能強迫你去和陌生人說話吧，我把他的賬號推給你，你們聊好了隨時可以交換信息。”
“哦……哦。”
吉野順平收回了手，腦袋垂得低低的。
就在九鬼秀信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時，吉野順平猛地抬頭朝他盈盈一笑，原本就通紅的臉頰在太陽灼熱的視線下熱度上漲，整個人都像顆飽滿成熟的蘋果，綴在枝頭，明媚至極。
他一側的臉頰上仍舊蓋著厚厚的劉海，但人已經不再那麼陰沉和憤世嫉俗了。
顯然有在慢慢變好嘛。
等到確認完成績後，九鬼秀信背著書包和他招手揮彆，看著吉野順平慢慢離開的身影，有些感慨。
說不定從此以後，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麵了。
不過人生的旅途就是這樣，九鬼秀信興衝衝地背著包往家裡狂奔，在看見自家的住所時打開門衝進了廚房，“老爸，我的天婦羅！”
今天下廚的是九鬼真，天婦羅是九鬼真最擅長的一道菜。
正蹲在廚房邊緣，伸出爪子偷吃的【悟貓】被抓了個正著，尾部的毛發炸開，“喵嗚？”
它一隻貓爪還抓著已經炸好的北極蝦，嘴裡甚至還叼著半隻飛快地咀嚼著，轉過頭來時一邊呆呆地看著九鬼秀信，一邊瘋狂吧唧吧唧嘴，“喵喵喵喵？？”
“那可是我的天婦羅！”九鬼秀信衝上來看著盤子裡隻剩一隻北極蝦，震驚地後退幾步，“這是我的天婦羅嗎……？”
【悟貓】顯然在心虛，瞥了眼雪白的盤子裡那唯一一隻金黃色的炸蝦，猶豫了幾秒要不要把爪子裡還完好的這隻放回去。
然後，就在九鬼秀信以為它會這麼乾的那一瞬間——
大貓貓迅速把嘴裡那半隻吞了進去，再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將爪子裡的那隻塞進了嘴巴中，順便探出爪子抓走了盤中唯一一隻北極蝦。
全程沒有超過兩秒鐘，九鬼秀信幾乎隻能看到一陣黑色的殘影，等到他反應過來後，眼前剛剛還放著一隻金黃色炸蝦的盤裡，已經空空蕩蕩毫無一物了。
揉了揉眼睛，他指著雪白的盤子邊緣，“這個——”
“這可不是你的天婦羅啊。”【悟貓】腮幫子都鼓脹了起來，圓乎乎的小貓臉擠成了橫著的葫蘆絲狀，“那就是個空盤子而已。”
盤中間還有油漬殘留在其中，九鬼秀信磨了磨牙，輕輕敲了敲那小小的貓腦袋頂部，就見那臭小貓捂著頭頂大叫：“殺貓了！金剛大猩猩，痛死老子了！”
“真、真的很痛嗎？”九鬼秀信看了看自己的拳頭，有些呆愣，衝著自己的臉撞了撞。
難道說是因為小貓經常開著無下限所以比較敏感……？
“當然了！”雪白的藍眼睛似乎籠罩著霧氣，氤氳朦朧地盯著九鬼秀信猛瞧，小貓曲起軟綿綿的貓貓拳，“老子要吹呼呼——”
九鬼秀信抓著它的貓拳頭，在貓少爺的頭上摸了又摸。【悟貓】的耳朵忽然一跳，朝廚房門口動了動，在九鬼秀信疑惑的眼神下強烈要求：“吹——”
九鬼秀信無奈，隻能低下頭，吸了口氣在上麵吹了吹，在蓬鬆的毛發上吹出一個小坑，哄道：“好了好了，小貓乖乖的，痛就飛走啦……”
“飛走了？”
九鬼真剛進廚房就聽到這句話，定睛一看九鬼秀信腮幫略微鼓起，盤子空空蕩蕩，他怒道：“九鬼秀信，馬上就開飯了，你把天婦羅都偷吃完了？！”
“什麼？”九鬼秀信一懵，“老爸，我一口都沒吃！”
“不是你吃的你張嘴在乾什麼？難不成是悟吃的？”九鬼真顯然不信，把他趕出廚房，“明天你就放假了，下一個星期的家務都是你的了！”
九鬼秀信站在客廳裡，看著懷裡明晃晃使壞的小貓，目光如炬，“好啊，你先使壞的。”
他就說這家夥怎麼突然又開始撒嬌賣萌，還要什麼吹呼呼，這玩意兒不就是【悟貓】昨晚跟著九鬼真一起看的親子教育裡的那一幕嗎！
還真是活學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