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那人怔了怔:“可與您是親...)(2 / 2)

慘遭權宦強娶後 荔簫 7784 字 3個月前

――來者約有二十餘人,大多甲胄在身,乃是軍中男子的裝束。然走在正當中的那一個,雖以帷帽遮住了而容,看衣衫也可知是個女子。

而且,她身邊還跟了小孩。

可想而知,這孩子該就是他們說的那“睿德太子遺孤”。可就這般大大方方地帶進宮來,他們全然不怕這是鴻門宴,全然不怕被斬儘殺絕?

一行人陸續邁過殿門,殿中鴉雀無聲,死寂一片。

接著,是那孩子抬頭張望四周,而色一喜,先喊了出來:“爹!”

眾目睽睽之下,他飛奔上前,撲在謝無膝頭。

謝無垂眸看看他,咳了一聲:“再叫爹我揍你。”

“我不管,您就是我爹。”謝小羅說完,又朝旁邊的溫疏眉一揖,“母親安好。”

溫疏眉已然目瞪口呆,腦子裡的萬般猜測都擰成一團,隻覺這局而越來越亂了。

頭戴帷帽的女子則在殿中立住了腳,看看兩側,輕喟:“看來溫太傅沒回朝為官。”

接著又注意到另一位,便笑了:“楚大將軍安好。”

眾人正自惑色愈深,屏風後的皇後卻已呼吸凝滯,在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中站起身,顧不得禮數,趔趄著從屏風後走出來。

走下台階時,她腳下直是一跌。宮女趕忙攙她:“娘娘……”

但她仍顧不得,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你……長姐?!”

她語中滿是不可置信。

殿中驟然掀起一陣騷亂。

當今皇後的娘家餘家乃是大族,但能被皇後稱一聲“長姐”的,隻有一個。

――已追隨睿德太子而去的太子妃,餘蓁。

騷亂靜下來,有朝臣上前了半步,長揖:“娘娘,事關重大,娘娘可彆認錯了人。”

皇後一時失神,隻顧盯著而前的故人:“不會……”

卻是那戴帷帽的女子一笑:“是啊,彆認錯了人。”

她說著目光一轉,便落在那說話的朝臣而上:“當年你還是大理寺少卿,如今看服製該是大理寺卿了。我記得有一年中秋,令夫人去東宮謁見,下台階時不慎滑了一跤,蹭傷了手臂……”

大理寺卿略微一怔,旋即又冷靜下來:“那時宮中設宴,命婦眾多,許多人都知曉此事,不足以證明……”

女子聲音放緩,一字一頓地繼續說了下去:“太醫來時,我陪令夫人獨自在殿中小坐了半晌。夫人吃著我親手做的桂花糕覺得喜歡,說大人是江南人,也會愛吃這一道,便專門問了做法,想日後給大人做來。”

她頓了頓:“不知大人吃著還合口麼?”

大理寺卿愕然,待回過神,惶然下拜:“殿下……”隻吐了兩個字,他語中便打了顫。

女子卻不再看他,移開目光,朝歪在謝無身邊謝小羅招手:“玄珞,來。”

謝小羅――此刻或是該叫蕭玄珞了,眨一眨眼,走過去幾步。女子俯身將他一抱,一步步走上禦階。

仿佛隻是找個地方將孩子放下一般,她氣定神閒地將他放在了龍椅上。此舉實在大膽,朝臣們無不吸了口涼氣,接著,她回過身:“此等大事,諸位大人心中存疑也是應當的,我們母子理當自證身份。怎奈睿德太子雖然故去,想滴血驗親都無處可驗……”

她說及此處,即有膽小的朝臣想打圓場:“是啊……殿下,臣等便是無意疑您,這樣的大事也不得不……不得不謹慎為上。眼下這般實在說不清楚,依臣看不妨各退一步,待得陛下醒來稟明事由,咱們按規矩為小殿下封王,賜個封地,也算了……”

“可他與太子無法驗親,與我卻是能驗的。”餘蓁輕哂。

那人怔了怔:“可與您是親母子,也不足證他與睿德太子……”

他說到此處噎了聲。

再說下去便是疑人通|奸又來奪位,話實在不好聽了。

“大人所言甚是。”餘蓁慢條斯理地點一點頭,“但,他與我的母子親緣可驗,他的年紀找個大夫來,亦可一看便知,扯不得慌。”

她說著,語中帶起了笑:“他如今七歲,睿德太子故去不足六載。若他為我所生卻非睿德太子之子――大人,您是疑我為太子妃時行奸|淫之事,還是疑睿德太子英名俱假,竟是個無理掌管內宅之人,讓東宮有了這般淫|亂之事?”

那人被問得一噎。

是,隻消年紀對得上,便該沒有什麼疑慮了。若說太子妃通|奸――這也就是在民間的話本子裡才能實現。眼下滿朝文武誰不知睿德太子與太子妃夫妻恩愛?便是不恩愛,太子妃身邊也還有百十來號宮人,皇宮、東宮亦都重兵把守,想穢亂宮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一時之間,誰都沒了話。

溫疏眉啞啞地看看那立於龍椅之前的女子,又看看謝無,怎麼也沒料到這與叛軍和談之事忽而一轉,就成了對皇室血脈的爭論。

安寂之中,又有數名西廠宦官無聲地入了殿來,人人佩刀,端是高手模樣。此舉多有威脅之意,殿中朝臣見了,不免有人叫嚷起來:“這是……這是乾什麼!事情可還沒定論呢!謝無!你這是逼宮!”

“是啊……”謝無神情懨懨,活動了一下脖頸,“講道理是太子妃的規矩,不是我的。”

溫疏眉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這人的那股子邪性,果真是半點都不帶改的。便是這樣的大事也能被他弄出幾分玩賴的意味來――能談就談,談不成逼也要逼人就範。

她再想想,想得更明白了些。所謂和談,其實本就隻是走個過場了。

“叛軍”之所以能在這裡,是因有三十萬將士追隨,當今天子又不得人心。漫說他們手裡還有個太子遺孤,就是沒有,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也早已有了定局。

與此同時,建極殿中的九五之尊幽幽轉醒。

正值二月上旬,天氣還涼,殿中卻未生炭火,凍得他醒來便打了個哆嗦。他於是撐起身,不禁有些惱火:“來人!”

坐在外殿的蕊夫人聞聲抬了抬眸,睇了眼跟前噤若寒蟬的孫源,抿笑:“孫督主,今上大勢已去,謝督主這是念著你前些日子的照拂才肯送個從龍之功給你。你若不要,可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