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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到永安城外頭的彆宮是在四月初,榮枯因為是在受不了馬車顛簸搖晃,所以乾脆下車步行,跟著車隊。

元容見榮枯下去了,自己一個人坐在馬車裡也沒有什麼意思,便帶著一卷榮枯注疏的經卷,也下來,一邊走一邊和榮枯討論:“法師好文采。這裡寫的精妙……”

前頭李安然打馬回來,恰看到榮枯頭戴著遮陽鬥笠,手持竹杖跟在車隊邊上,邊上元容歪著個發髻,雖然走得滿臉汗,卻興致高昂。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落在了車隊後麵。

車隊自然不會因為這兩人落在後麵就停下腳步,隻是後麵的護衛向前報告了一下,李安然就騎著馬往回走了一段。

“法師和叔達好興致呀。”李安然騎在馬上笑道,隨後便從馬背上翻下來。

隨著她下馬,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榮枯不知其意,向李安然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到是元容反應了過來,伸手拽了一下榮枯的袖子:“此處已經靠近天京永安,大殿下的車隊回京,應該是有黃門騎快馬去回稟陛下了。”

榮枯對大周這一套皇族禮儀不甚了解,微微蹙眉,不解其意。

元容卻不一樣,搖頭道:“我與你還是在此和殿下分開,另外從安化門入內吧,此刻明德門應該已經禁閒雜人等通過了。”陛下為了以示對大殿下的寵愛,恐怕會專門為大殿下入京準備一套儀仗。

車隊到彆宮暫停,為的是將方便趕路的輕車車隊,替換成繁複的儀仗隊。

同樣的,李安然也要更衣。

榮枯和元叔達對視一眼,後者道:“我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的陣仗,還請寧王殿下借我一匹快馬,許我繞道從安化門入城。”看樣子,寧王殿下在彆宮收拾妥當,也臨近永安城敲響暮鼓了。

儀仗隊有聖上特許,可以在暮鼓時分依然在大街上行進,他們這些白身可不行。

加上城中私驛暮鼓一響就要關門,他們還得花時間找下榻的地方呢。

不會騎馬的榮枯:……

李安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反正我也打算換彆宮車輦,法師可以和叔達一起坐輕車入城。”

她頓了頓,隨手解下一塊玉佩遞給榮枯:“我的王府在長樂坊,管事的姓藍,你和叔達可以以此物為證,讓他將你們安排在客房便是。”

言罷,李安然又招了招手,從仆從中走出一個小黃門來:“他會帶你們去永安寧王府的。”

榮枯雙手合十:“叨擾殿下了。”

元容笑著調侃道:“怎麼法師不就地尋個廟暫住,反而要去王府,難道是人間富貴也迷眼?”

元叔達能和李安然放下身份差距,做個一起閒談、下棋的友人,足以見得他本身也不是什麼木訥無趣之人。

聰明人之間的風趣,自然也多一分豁達,榮枯道:“叔達執著了,廟宇、王府,皆是外物幻夢,自然也沒有什麼不同。”

言罷,兩人相視一笑。

李安然:“……再不走,趕不上暮鼓之前了哦。”行吧,他倆一路坐一輛馬車,不是下盲棋就是探討佛經注疏,現在已經相談甚歡了。

元叔達之前來過永安,又是從永安去往雍州隱居的,自然更熟悉路。

榮枯是西域人,從來沒有來過永安,好在他官話很好,倒不至於聽不懂話。

李安然在看到兩人登車而去之後,才轉身步入彆宮。

瑤池宮中早有侍女等著,她一進入浴池,便有侍女上前,為她褪去衣裳。

溫泉蒸騰著讓人舒適的熱氣,水麵上微波輕漾著茉莉、玫瑰的花瓣,整個浴池熏染著令人陶醉的幽香。

最美麗的,是依靠在浴池邊沿,任由侍女為她梳髻的女子——大周民風開放,女子彪悍,貴婦穿著喜好豔麗嫵媚,不僅露出一痕雪膩的脖頸,連脖頸下玲瓏嫵媚的鎖骨、渾圓雕玉般的香肩也一並解放,上至貴婦,下至白身,無不以熱烈奔放,強悍豐滿為美。

這個時代,女人的美充滿了玲瓏甘美的誘惑和火一樣的灼燙,稍有不慎,就會被灼傷。

畢竟,再往上尋個一千年,也找不出一個朝代滿朝開國文武大臣,有一半是懼內的了。

伺候李安然的侍女為寧王殿下換上了一身火紅的繡金牡丹襦裙,又取來上好的胭脂為她點唇,李安然身材窈窕豐滿,雍州氣候溫和,到是把她的肌膚養得白嫩了不少,隻是手上常年使槍、弓的趼子,怎麼也褪不下去。

梳罷髻,戴上釵環,畫罷眉,且點朱唇——盛裝打扮的李安然才登上車輦,隨著儀仗隊一路往明德門走去。

等到她走到明德門,看著那高高的城門為自己敞開著,寬闊的朱雀大道儘頭,聳立著那座華美、壯觀,且和大周一樣威嚴的皇城時,她突然有些遺憾。

若是把榮枯留在車輦邊上,她此刻便能揚起一個如孩子炫耀般的笑容,對他說:“這便是天京永安。”

萬種的繁華,千般的多情彙聚之地——天京永安——世人的“天上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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