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2 / 2)

昭華似乎也看見了李安然,向前幾步便盈盈肅拜道:“昭華見過長姐。”

李安然抱著貓,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四妹妹怎麼來了?”

“我自然也是和姐姐一樣,來看貓兒的。”這麼說著,她便將目光落在李安然懷中的白貓上,“這貓崽兒通體雪白,應該是《相貓經》上所說的‘尺玉’吧?”

李安然撓了撓小貓的下巴:“最近王府好像是鬨耗子,聘隻貓回去捉老鼠。”

“大姐姐此言差矣,”昭華用扇子遮住嘴唇,一派嬌俏可愛的模樣,“這貓狗坊裡的貓狗,幾乎都是給宮中女眷賞玩用的,性格以溫馴為主,怎麼能抓耗子呢?”

李安然道:“再溫馴的貓,也是會抓耗子的,這是天性使然。”她說到這,笑著指著籠子裡的小貓道,“你喜歡哪一隻,隻管挑便是了。”

昭華目光閃爍,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唇,眉眼微彎,一派嬌憨嫵媚:“那妹妹可得罪了……妹妹喜歡長姐懷裡這隻。”

一邊負責挑選貓崽的小太監整個人在邊上試圖把自己縮到最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李安然沉默了一瞬,笑道:“這有什麼得罪的,你喜歡你就拿去,橫豎是個玩意,”她將手裡的小貓放到一邊伺候的宮人手裡,轉頭對小太監道,“再去給我挑一隻凶一點的來,這隻可愛是可愛,太溫馴了,不中用。”

小太監連忙稱是,不一會便從一群小貓裡挑出了一隻年紀稍大,專門用來捕鼠,且性格頂活潑的半大狸花貓,用黑布蒙了籠子,讓李安然帶回去。

李安然讓貓讓得太乾脆,昭華抱著貓反而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長姐那句“橫豎是個玩意”更讓她心裡一陣堵得慌。

明明爭贏了貓的人是她,偏偏她卻有一種輸了的委屈感。

看著李安然拎著狸花貓遠去,她忍不住咬住了朱唇,一扭身回去找甘貴妃哭訴去了。

李安然回到王府之中,榮枯尚且沒有回來,她便把貓放在籠子裡,給了些熟肉糜吃,之後就把貓丟在了榮枯的廂房庭院裡。

自己則換了一身戎裝,來到王府的後院之中——她這段時間都在忙辯法會的時候,確實很少來後院練習箭術了,既然秋獵在即,她也不能荒廢了弓馬,還得在練練手,找回一下感覺才是。

李安然練了一下午的箭,待到暮鼓響過了,到了用晚膳的時間才停下來,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生疏,準頭倒是比起以前略微差了一些,她收起弓箭,轉頭想回廳堂用膳,轉念一想,卻又吩咐下人將蔬食送到榮枯的客房去。

自己則回房間簡單的用早先就準備好的熱水擦洗了一下,換上了一身秋日穿的齊胸襦裙。

榮枯大概很快就要離開寧王府了,她能和他一起坐在廊下用膳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隻是當李安然來到西廂房的時候,卻正好看到榮枯用兩根手指捏著從籠子裡放出來的小狸花貓的後頸皮,肩膀上蹲著兩隻瑟瑟發抖的小銀喉,一邊還躺著原本關銀喉的籠子。

做個顯而易見的猜測,大概是這貓從籠子裡跑出來了,然後撲了榮枯的雀,正被他揪著後頸皮說教呢。

李安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卻發現榮枯不是在“勸架”,他是在念經。

那就這麼一隻手拎著那隻貓崽,另一隻手掐著佛珠,在給貓念《圓覺經》。

貓:喵~

好家夥,貓叫裡帶著哭腔,這是貓聽完也死了啊。

李安然頓覺不妙,下意識的想轉身開溜,卻聽榮枯道:“殿下既然來了,何不暫坐一會。”

被點了名,大殿下隻好縮著脖子,宛如一個藏私房錢被發現的耙耳朵一般溜到榮枯跟前:“我,我先說明,我沒想到它會跑出來。”

“貓與雀本不該同地而處,貓撲雀是天性使然,殿下心思玲瓏,怎麼不事先想一想呢?”榮枯也沒有露出責備的神情來,隻是歎息了一口氣,徐徐講著道理。

李安然隻好幫他把鳥籠子重新掛好,看著榮枯把兩隻銀喉又放進去,隨後又拎著狸花貓的後頸皮,把它拘在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敲著它的鼻子:“你來我這裡,便是宿世的緣分,不可濫傷無辜。”

狸花貓:喵嗷啊。

李安然看得隻想笑,卻不料榮枯抬起頭來,道:“我同四寺的師兄們說好了,每逢三五前去僧講,冬三月之前還是暫時住在殿下這裡,他們也有諸多事項要交割,我不好去打擾。”

李安然雖然知道這其實並不好,但是聽到榮枯這麼說的時候,她心裡突然冒起了一絲不太理智的,也壓不太下去的淡甜味。

她低頭,半晌之後才笑道:“既然法師自己這麼說……那就隨法師吧。”

天邊明月初升,羞羞怯怯的一彎掛在樹梢上,唯有這入夜早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人們——秋已至,最是這留不住的辭樹秋葉,如歲月蹁躚。

不知不覺間,她與榮枯相識,居然已有將近一年了。

在李安然撐著胳膊,側著腦袋看向明月的時候,榮枯也在想自己和李安然相識的這近一年,有的時候他會想自己當時若是跑了,又會怎麼樣。

隻是沒有如果。

他走了神,貓便找到個機會從他懷裡跳出來,一徑往李安然懷裡撲,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扒拉著李安然束齊胸襦裙的束帶不肯放,李安然抱著貓,又是撫摸,又是笑:“這小東西果然煩了你了。”

在貓爪的扒拉下,她襦裙束帶被抓鬆了一些。

榮枯:……

聖僧長歎一口氣,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