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2 / 2)

她這樣子,肯定是要割破手的。

李琰看了,正想要過來指點指點自己這個嬌滴滴又偏偏死倔的妹妹,卻見李安然上前一步,一隻手把住昭華握著弓身的右手,身體微微向下傾,另一隻手則用手指輕輕勾開昭華繃得死緊的手指,勒開了弓弦。

“你這樣是會割傷手的,如果拉不開,不要逞強。”

李安然身材高挑,而昭華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嬌小玲瓏,整個人都像是被李安然攏在懷裡一樣,後背緊貼著長姐的胸脯。

昭華:……有點……軟?

“鬆手。”李安然貼著她的耳朵道。

昭華下意識將繃著弓弦的手指一鬆,便聽“嗡”的一聲,一箭直中靶心。

李安然鬆開她,道:“記住剛才的感覺,如果拉不開,那也無妨,你的長處本不在這。為了鬥氣而爭強好勝,作為天家子女最是傷體麵的。”

似乎是在說射箭的事,又似乎不僅於此。

昭華的臉燒了起來。

她又倔,便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一邊的安華誰也不看,隻是自顧自的彎弓搭箭,自己練自己的。

至於安平……要不是皇帝還在上麵看著,她可能已經放棄了。

最後比下來,卻是昭華堪堪比安華多了中了一箭,得了皇帝兩個金餅子,一邊小衛相公行禮道:“待臣回到營帳之內,將詩作寫好之後再交給昭華殿下。”

昭華原本以為自己聽著會高興,卻沒想真的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卻沒有自己想得那麼激動,隻是淡淡地應了:“嗯,麻煩小衛相公了。”

便轉頭去看和皇帝笑著聊天的李安然。

皇帝道:“你找髫髫說了什麼?”

李安然喝了一口水:“姐妹之間的悄悄話罷了。”

皇帝歎氣:“狻猊兒大了,不和耶耶親厚了,悄悄話也不肯告訴耶耶的。”

李安然憋了半天,才忍住了自己朝天翻的白眼。

明明知道自己的四女兒心悅小衛相公,還硬是要把小衛相公塞給自己,耶耶你缺德你知道嗎?

皇帝起來,伸手拽住李安然的手腕道:“又想起來我們父女好久沒下棋了,走,去耶耶營帳裡下棋去。”言罷,便擺了擺手,將其餘人都遣散了。

甘貴妃帶著昭華,劉妃帶著安平、安華兩姐妹,紛紛告退。

呂公公伺候在邊上,皇帝和李安然在棋盤上手談了一會,終究是皇帝先開了口:“你覺得髫髫怎麼樣?”

“髫髫?挺好呀,倔了點,小女孩嘛,我小時候也挺倔的。”李安然手持黑子,落在了棋盤上,“我想問阿耶要安華。”

“安華?你看上她什麼了?我就不信你沒看見她最後射偏的那一箭是故意讓髫髫的。”皇帝看著自家被吃了一小片棋,連忙下手還擊。

“我要在尼姑庵辦個女學,收一些出身比較低的女孩子,髫髫雖然才學好,但是性格驕傲,隻適合在貴女圈子裡呼風喚雨。”李安然守住陣地,繼續道,“安平是個富貴閒人的性子,隻給她開開心心過日子去便是了。”

“安華確實是謹慎又柔和,還懂得藏拙,難怪你看得上她。”皇帝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撐著臉,畫風一轉,“那你怎麼就死活看不上衛子成呢?”

“耶耶,我真不喜歡子成這樣的,我若是隻喜歡風花雪月,吟詩作對,他自然是可以的,”李安然道,“可他不懂我啊。”他能陪我去胡地吃苦麼?能陪我去威海監造船廠,訓練水師嗎?

“胡說!”皇帝道,“你想找個懂你的,你也得給他懂你的機會啊,你都不和他說話,不和他出遊,天天天天就拽著那榮枯……胡人不行,耶耶我把話就放在這了,胡人,起碼看得出的胡人,不行。和尚都沒關係,賜他還俗也就是了,就是胡人,不行!”

“怎麼又扯上榮枯了。”李安然落下一子,“和他沒關係,我就是不喜歡子成這樣文弱的。”

“那給你找個武將。”皇帝道。

李安然道:“那邊關武將一半是我一手拉起來的,真要有想讓尚主的,還用得著耶耶你說不成。”

女兒油鹽不進的態度,讓皇帝大為焦心:“你知道耶耶壓了多少奏請立儲君的奏章麼?”

他自己最喜歡的長女,手握重權,在邊關武將之中極有人望,再看自己的幾個兒子,老二是個草包美人,能辦點事,但是一旦登基一定會被世家那幫老狐狸拿捏得找不到北。

加上他又在朝堂上和李安然針鋒相對,一旦登基,肯定遲早鬨出自己和戾太子一樣的事情來。哪怕是為了保住老二的命,他也不可能立老二做儲君。

欒雀又是個溫良恭順的,其餘的孩子年紀太小,就更不能成事了。

老父親操碎了心。

但即使操碎了心,胡人還是不行。

這事關係到李家後代的血脈問題,皇帝再怎麼著急也不會同意李安然找個胡人的。

李安然盯著棋局道:“女兒許多年沒有回天京,弟弟妹妹們都大了,有些也越發能乾,欒雀前兩天來信,說是糖坊的事情進展順利,已經準備運第一批石蜜進京了。”說著,便落下了一子。

“咦?”李昌看著她落下的一子,“你怎麼下在這?不下在這?”他伸手點了點棋盤上的一個位置。

李安然道:“下在耶耶說的地方,看上去是得了一時之利,風光無比,卻是自絕後路,堵死了後來。”

她伸手點了點棋盤,淺笑著道:“耶耶,故意讓缺給我,不就是誘我下這一步麼?”

皇帝看著她,半晌,才撫膝大笑,笑著笑著,歎了口氣:“狻猊兒大了,不和小時候那般貼心,什麼話都和耶耶說得清清楚楚,反而學起了和尚,打得機鋒禪語非要人拐著彎去想下頭是什麼意思。”

他擺了擺手:“人智有限,想一步可,想十步可,百步、千步,就太遠了。”

李安然把玩著手中的棋子:“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她手中的子,落在了天元的位置。

她的目光如幽夜中的火,令邊上的呂公公看著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皇帝卻不以為意,轉頭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什麼時候去威州?”

“來年開春吧。”李安然道。

皇帝怪道:“文承翰罵你牝雞司晨,你不立刻就去威州給他點顏色瞧瞧?”

“他去了才多久,”李安然笑了,“等他做出點實績來再說吧,總得給他點時間看看不是嗎?”

父女二人相視一笑,似乎剛剛的殺機四伏的機鋒禪語從未發生過一般。

——隻有李安然自己知道,她確實有很多話不能對這個寵愛自己沒有邊際的父親說。

阿耶是對的。

沒有子嗣,她即使坐穩了這個皇位,其實也隻是曆史長河中曇花一現的輝煌。

她有野心。

她想坐這個皇位,她不僅自己想坐,還想讓自己的女兒、孫女,也能名正言順的坐上去。

至少,在她的下一代這裡,百官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女人做皇帝,就和男人做皇帝一樣,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還是沒有和尚呢【?】

皇帝是不會允許一個西域胡人混淆皇家血脈的,尤其是大公主還是儲君人選的情況下,所以他其實並不喜歡榮枯【女婿意義上】,但是他又很欣賞榮枯的才華【惜才意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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