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1 / 2)

“你確定,她會同意來見我?”鄭一娘抱著胳膊,靠在木柱上看著正在吃魚膾的崔肅。

從魏朝之前,文人士子就以食用經過精細切膾的魚肉為風雅,隻是因為運輸問題,一般都是以江河湖海之中的魚作為原料,海魚的魚膾更加鮮美細膩,同時腥味也更少,崔肅現在困在小島上吃得最多的還是鹹魚泡飯,但是多少也有了吃新鮮海魚的機會。

昔年皇帝李昌突發奇想想吃新鮮的海魚,命沿海的州府每年上貢一次,崔肅那是火力全開,把皇帝噴了個狗血淋頭——什麼大周剛剛立國才多久,陛下不思開源節流,還要沿海州府為了給你送條新鮮海魚勞民傷財之類的,就差把皇帝按在砧板上問他知不知道魚長這麼大多累多辛苦了。

皇帝被罵的捂著臉稱病兩天沒敢上朝,要是知道崔肅被海匪綁了還在水寨裡天天吃海魚魚膾,怕不是當場能把崔肅發配南州,讓他每天吃個飽。

崔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這魚是好魚,醬卻不行,比不上天京天香坊的老魚膾醬。”

鄭一娘隻覺得自己太陽穴那一跳一跳得疼:“我們這些海匪哪來的什麼好醬,你們這些達官貴人才專愛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挖空心思,百姓的死活不管,自己那一口脂膏倒是得先爽到了才是。”

崔肅道:“娘子說的是,本官受教了。”他這幾天在海島上都沒能洗澡,整個人散發出了一股油膩膩的臭味,崔肅向來是喜歡在身上熏香的,如今熏香也沒了,身上隻有鹹魚味和幾天沒有換的衣服的味串在一起的“武器”。

不過好在海島上也沒多少人洗澡,就連鄭一娘,自己那一頭長發也是用巾幗包著,十天半個月也不洗一次。

就算海島上有淡水,但是那都得拿來澆灌蔬菜,出海的時候儲存起來用來喝的,怎麼能拿來做洗澡這種奢侈的事情。

崔肅坐直了身子,十分懇切地提醒道:“不過娘子還是要聽我一句勸,你若是真想要和大殿下見麵,若是沒有條件用熏香把衣服熏一熏,最好還是先洗個澡。”

鄭一娘:……

自覺被這個臭男人給調侃了的鄭一娘,一臉惱怒地走過去,一腳踢翻了他沒吃完的魚膾和醬。

“去死吧!狗官!”

然後氣呼呼地走掉了,徒留下崔肅一個人看著被她踢翻的魚膾,滿臉的心疼。

——他這說的有什麼不對嗎?作為一支萬人幫派的首領,哪怕是想要投誠於李安然,你也得收拾乾淨了才能去啊,本來就是去送菜,再不打起精神來把自己弄得有幾分氣勢,你和你的青衣幫在大殿下的眼裡可都是會打折扣的啊。

鄭一娘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偏偏就是氣崔肅說這件事時候的態度,她在做幫主管理青衣幫的時候無論再怎麼把自己當成個男人,再怎麼雷厲風行,鄭一娘的心裡始終還是有那麼一分少女春心的。

崔肅這麼大大咧咧的直接告訴她:你好久沒洗澡了身上很臟甚至還有點臭,鹹魚味都快醃入味了。

她惱怒得理所當然。

不過,她確實不打算這樣去見李安然——那可是……寧王殿下啊。

在崔肅告訴她之前,她幾乎都沒敢相信對麵真正操控著大局的人,居然就是那個“寧王殿下”。

鄭一娘並不是胡地邊關的百姓,但是她聽過“汗血馬、寒鐵槊,巍峨如山撼不得”,確切來說,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幾乎都聽過這兩句童謠。

“山海外,赤旗揚,十萬忠魂守邊疆。”

“汗血馬,寒鐵槊,巍峨如山撼不得。”

——這兩句威州治下不少孩子都能拍著手,繞著圈唱出來的童謠,唱的就是以寧王李安然為主帥的“赤旗玄甲軍”。

至於那個對於當時的鄭一娘來說,簡直就像是傳奇一樣的寧王,她隻是在茶餘飯後聽人說過許多和她有關,似乎真,又似乎假的諸多傳聞。

道士說她是天上武曲星下凡,因為喝酒誤事所以投了個天家公主。

最近,似乎又有和尚說她是彌勒轉世雲雲。

之前,鄭一娘對於這些都是一笑置之,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直到這個隻出現在各種傳聞之中的人,第一次親臨自己的封地,並且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威州盤踞多年的世家豪紳,鹽商、鹽稅問題之後,鄭一娘才算是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寧王確實不一樣。

有值得她去冒一次險的價值。

對方要清繳威州這一點的海匪,並不是跟之前的那些刺史一樣說著玩玩也就算了,無論是那個刺史文承翰,還是李安然,都是打算動真格,將威州一帶的海匪之患一具連根拔除。

這就意味著,身為海匪的鄭一娘,要麼被官軍水師弄死,要麼……成為官軍水師的一部分。

崔肅之前在和她剖析形勢的時候,就曾經告訴過她,大周現在幾乎所有的水師、水武侯都是以河道水文為基礎,以在江、河、湖之中,為了登陸對岸而準備的戰船和水師官軍。

這意味著他們上了海,除了依仗水師戰船極其優越,遠遠勝過海匪們的裝備,實際上他們對於海戰,還是一知半解,在這一方麵上絕對不如威州本地出身的海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