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事,我不開口就是想看看安兒會如何應對,安兒是我的侄孫,爭兒同樣也是,可說不偏幫哪一個,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我身為家主,有時也不能全然按照自己想想法來行事,你四姑一家多是爭強好勝的性子,爭兒往後還有可能考取功名,族人向來對她都是高看兩眼,若是我那麼明目張膽的護著你,反倒是會讓你更受委屈。”
予二奶奶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臉上的表情頗為無奈甚至還有些悔恨的意味:“從前我是想著,你不懂事些也沒什麼,最起碼家主之位我還坐著,有我在的一日,我也就能護得了你,可如今我這身子…”予二奶奶頓了頓,略過她自己的病,又開口說:“安兒現在比我想的還要有出息,所以現在這些想法也變了,既然無法一直護著你,倒不如…”
予二奶奶表情一凜,問道:“安兒可願意坐這家主之位?若願意,我和你二伯必定全力助你。”
予安怎麼也沒想到,予二奶奶話音一轉竟然轉到來這裡來。
她從沒想過要坐什麼家主的位置,如今生意越做越好自然是更不想的。
予二奶奶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不想,也沒有多少失望之意,甚至都在她的料想當中。
“你有出息,能走出這澤源村和予氏宗族自然是好的,可安兒往後在外凡事都要小心,二奶奶年紀大了幫不了你什麼。”予二奶奶說完這話有些落寞,是為自己垂垂老矣無能為力的落寞,予安看著有些許動容,拉過予二奶奶的手剛想開口,卻見予二奶奶揮揮手,喊了一聲:“老二,你進來吧。”
予安和柳淮絮一起向外麵看去,見予二伯端著個錦盒走了進來,放到幾人麵前,予二奶奶示意予二伯打開。
予二伯把錦盒對著予安和柳淮絮二人緩緩打開,然後便退了回去。
錦盒裡麵放著的是一堆銀錢房契和一個金鎖。
“這裡一共有五十兩,二十兩是你祖母給你留下的,鋪子是你祖母在世前幾年在縣城買的,這幾年的租子錢一直是我幫你收著,差不多也有二十兩,不過從去年開始那鋪子便一直空著,你若是想做什麼正好可以拿去用,”
予安的眼神在錦盒上掃了一眼,目光定在那多出來的十兩上:“二奶奶這十兩是…”
“剩下的那十兩,是我給你的。”
予二奶奶把東西從錦盒裡拿出來交到予安手裡:“想到往後你在縣城生活,二奶奶不放心,便多備些銀兩讓你傍身。”
予老夫人留下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予安實在沒有理由還要收予二奶奶這十兩,推據著說道:“二奶奶這十兩您還是留著吧…”
予二奶奶卻很堅持:“我年輕時受你祖母恩惠,如今你祖母這一脈隻剩下你和予栗了,二奶奶豈能坐視不理?這十兩銀子不多,但多少能夠幫到你們。”
儘管予二奶奶如此說,予安還是十分抗拒這十兩銀子,予二奶奶深深的歎了口氣,開口道:“你若十分不願意,那這十兩銀子便當做是給予栗吧。”
說起予栗,予二奶奶有些自責,垂頭道:“從前我對予栗庶女的身份有些輕視,可如今看來確實是我錯了,甚至錯的離譜。”
予安還小的時候,予二奶奶向來是看不上予栗的,甚至想過能夠對予安助力的多半會是予鬆,予爭等人。就好比她對於予老夫人一般,可如今想來卻是大錯特錯。
更重要的是人心。
想到往後能幫襯著予安的人唯有予栗,予二奶奶還是十分的不放心,便又想到一個人來,想到能多一個人幫助予安,予二奶奶的表情好看了一些,笑著說道:“安兒,你大姑二伯年紀大了,家裡的人也未必對你有益,你往後可以跟你六姑多走動走動,且你們年紀差距不大,想來也能聊得來一些。”
予家六姑,算起來跟予安的是關係更加親厚了一層,畢竟是予老夫人親庶弟的孩子,予安記得這人,不過卻沒太印象,如今予二奶奶提起,予安便想起上次予四姑那時的事兒,予六姑此人確實性子挺好,便點點頭應了聲。
聊完此時,予二奶奶便把目光放在了柳淮絮的身上,方才她與予安說話時柳淮絮一言未發,隻是淡淡的看著,予二奶奶知她話少,但都是聽進去了的。
予二奶奶也算是看她長大的,對她也多了憐愛之心,招手示意她靠近些,然後問她:“有件事,二奶奶藏在心裡多年,如今想要問問你的意思。”
說完話予二奶奶從錦盒裡拿出金鎖,交到了柳淮絮的手上。
剛才看到這金鎖時,柳淮絮便覺得有些熟悉,如今聽了予二奶奶的話心裡更是有些了然,她低下頭眉頭緊鎖的看著,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予二奶奶見狀,心疼的說道:“孩子,你從小在予家生活,不管是你祖母還是我都把你當成了予家的孩子,可說到底…”你畢竟不是這話,予二奶奶沒說出口,而是看向柳淮絮手裡的金鎖,歎口氣說道:“如今你長大成人了,我覺得有些事還是該你自己拿主意。”
柳淮絮仿佛知道予二奶奶下句話要說什麼似的,有些緊張的握著手裡的金鎖,抬眸看了予安一眼,予安也猜到了一些,站到了她身邊去,從後麵微微攬著她。
原文中對柳淮絮描寫幾乎是沒有的,隻把柳淮絮如何來到予家的事交代清楚了,現在予二奶奶要說的事予安也一無所知,可看這事絕對是另有隱情的。
兩人如今心意相通,柳淮絮的事自然就是她的事,予安攬著她寬慰道:“沒事的,無論怎樣我都跟你一起麵對。”
聽了予安的話,柳淮絮放鬆了些,緊握著的手也漸漸鬆開。
“二奶奶,您說吧。”
予二奶奶眼神飄遠想起曾經的往事,淡淡的開口:“當初你娘親帶著你來予家時,這金鎖就在你的身上,是你娘親去世前親手把金鎖摘下來的。”
聽完予二奶奶的話,柳淮絮算是知道為什麼覺得這金鎖熟悉了,同時眉頭也皺的更深。
予二奶奶看了她一眼,又繼續說:“這金鎖被你娘親摘下來後就交給了你祖母手上,當時我也在場,你娘親說…”
予二奶奶頓了頓換了個半躺的姿勢,坐的時間太長她有些疲憊,而且接下來的話也並不少。
等換完了姿勢,予二奶奶才說道:“你娘親說,讓你祖母保管這金鎖,說是等你成人後由你自己做決定,你祖母生前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跟你說這事,後來她人去了,又把這東西交給了我。”
“我把這幾樣東西一直放在一起,安兒的事不知如何說,你的事更是不知道如何說,直到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意識到是時候了。”
“這事是二奶奶耽誤了太久,如今隻想問你,淮絮你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這金鎖可幫著你去尋親。”
從予二奶奶說讓她自己做決定開始,柳淮絮的腦子就一直嗡嗡作響,一時間竟不知做什麼反應好,隻覺得這金鎖有些燙手,下意識的就扔回了錦盒裡去。
予二奶奶見狀沒再言語,予安也擔心的看著她,見她睫毛微顫眼神中帶著些委屈,心裡不落忍,把自己的東西也放回錦盒然後鎖好拿在手裡,回頭對予二奶奶說:“二奶奶,我們先回去了,等過些時日再回來看你。”
予二奶奶見柳淮絮的樣子就知道她難以接受,並且十分抗拒,也不再多說,隻是讓予安好生照顧柳淮絮。
柳淮絮在看到那金鎖時就有些不對勁,但當予安攬著她往出走時才發現,她手腳冰涼,手指用力的按在她的胳膊上,全身都很緊繃,甚至連嘴唇都差點咬破了。
且這短短的路程走的也十分緩慢,予安擔憂的看向她,開口說道:“淮絮…沒事的,有我陪著你呢。”
柳淮絮聽到她的聲音,僵硬的轉過頭,眼眶有些發紅,但還是沒說話,予安在心裡歎了口氣。
柳淮絮卻突然停了腳步,轉過頭看向予二奶奶。
表情有些掙紮,還是開口了:“二奶奶,我想知道。”
從前,柳淮絮沒想過自己的身世會有什麼隱情,她零星的記憶力隻有娘親帶著她逃難,而後遇到了予老夫人,所以她便一直以為自己除了娘親再無彆的親人。
要不然,娘親一個坤澤為何會帶著她四處逃亡?
如今想來,若是還有彆的親人她也更是難受,為何家人會讓娘親一個澤坤和稚子經受如此的苦難?
若她一直都不知道就算了,可如今知道自己可能還有彆的親人,更是為娘親鳴不平,是以驅使她想要知道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