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晴兒讓柳淮絮駐了步子,拉著予安的手有些微微用力,而後又漸漸的鬆開。
細細的敲著柳蘅看去。
乍一看,柳蘅確實跟柳淮誠神似,臉龐上的剛毅如出一轍,但細看下去竟沒有發現一絲相同。
柳淮絮看著他的相貌突然就鬆了口氣,若是她跟柳蘅有一兩處相似的地方,恐怕將來都無法麵對自己的這張臉了。
儘管柳淮絮最近看起來對這些事放下了,可那也隻是表麵上的風輕雲淡,或者說,隻是不那麼看重了,但心裡的怨氣還是有那麼幾分的。
而此刻看著穿著破爛衣衫的柳蘅,柳淮絮也不得不承認,她今日來,其實就是想看看這位拋棄妻女的人如今過的有多麼不如意。
她見到了,那幾分的怨氣也隨之消散,臉上更是露出一絲笑容來。
這笑容讓柳蘅更是慌了神,邁著步子往前走了兩步,想要離柳淮絮更近一些,這時候予安擋在了兩人中間,訓斥道:“你彆過來,離她遠點。”
柳淮絮笑出聲來的時候,予安就知道這次見麵的意義似乎已經達到了。
童年的遭遇,後來知道的真相,其實讓柳淮絮心裡對柳蘅這人很抵觸。
若是如今的柳蘅依舊是武安侯,怕是柳淮絮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見麵。
她們本就是平民身份,在身份貴重的武安侯麵前指不定讓人怎麼覺得是那貪圖權勢之人。
可現在的柳蘅完全沒有站在上位的資格,所以柳淮絮願意來見,也想知道這人得到是什麼樣的結局。
這也是予安之前的擔憂,就算柳蘅不再是武安侯,可畢竟他的妻子是清玉公主,若是想要善待,也不是不可。
可這一路走來,予安的心倒是也放了下來。
之前擔心這次見麵不能如柳淮絮的意,心中的不平更甚的想法也沒了。
她拉著柳淮絮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小聲的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要跟他說的嗎?”
柳淮絮沉思著,她是想要說些什麼的,可卻又知道要說什麼。
一時間沒回答予安,身後的柳蘅看著兩人突然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才他思緒混沌,以為來人是薛晴,可這會兒才回過神來。
兩人分彆已經二十餘年,薛靖不可能如此年輕。
他儘管被予安訓斥,可他依舊邁著蹣跚的步伐往前走去,渾濁的眼睛裡通紅一片,有愧疚,有自責,甚至還有一絲悲痛。
柳淮絮不明白他的悲痛從何而來,便聽到他嘶啞的問道:“你不是晴兒,是…絮兒?”
僅是一句絮兒,就讓柳淮絮神情一凜,攥著予安的手用了力氣,回過頭狠狠瞪著柳蘅,顫抖著嘴唇想要讓他彆發出聲音,可還沒等開口,柳蘅卻突然跪在了兩人麵前。
淚水從眼眶中流出,神色痛苦的捶著自己的頭,一連扇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手掌印清晰可見。
柳淮絮看他的舉動直皺眉,予安臉上也滿是不解。
這是鬨哪樣?
二話不說自己跪在地上狂扇耳光,賣慘嗎?
柳蘅做完這些見柳淮絮毫無反應,又開始哭訴:“都是那個賤人,是她逼著我拋棄你們娘倆,又對淮誠不善的,絮兒,父親這些年也很痛苦內疚,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和你娘親啊!”
柳蘅的表演可謂是聲淚俱下,可予安卻覺得虛偽至極。
柳蘅口中的“她”想來就是清玉公主了,口口聲聲的逼迫,哪件事又不是他同意的呢?
或者說,為了榮華富貴的生活而做出的選擇。
“嗬,一丘之貉。”予安實在聽不下去打斷了柳蘅的話。
柳淮絮看她一眼,對她說的話很是認同,表情也變的冷了起來,說出了對柳蘅的第一句話:“你對我和娘親還有淮誠的痛苦內疚是真是假你心中有數,我今日來,不過就是想看看昔日拋棄妻女威震四方的武安侯是如何的可憐。”
柳蘅聽著這話臉色沒有任何的不自然,張了張嘴繼續說道:“絮兒…父親真是…”
“彆這樣叫我。”
柳淮絮不想跟她訴說自己與娘親那些的痛苦,亦不想聽他這些道貌岸然的話。
柳蘅見柳淮絮臉色越發的冷,絲毫沒有一絲的動容,也不裝了,站起身拍了拍膝蓋的灰,坐在石椅上,與柳淮絮一樣的冰冷眼神死死的盯著兩人。
予安猜想的不錯,他與清玉公主確實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