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舒服去休息了,我還給她留了餛飩…”柳淮絮說完這話,突然意識到柳淮嫣可能不是去休息。
而是…走了。
……
柳淮誠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唰的一下就站起身來,朝蕭錦昭追去。
蕭錦昭如今體弱,追上她來可以說毫不費勁,可柳淮誠踏出門見到她踉踉蹌蹌的樣子一時間也愣住了,喊了一聲:“錦昭。”
可蕭錦昭像是完全聽不到一樣,繼續扶著牆向前走著。
柳淮誠快走兩步,走到她的麵前,扶著她的胳膊,見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想追問她跟柳淮嫣的話咽了回去,隻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蕭錦昭背靠在牆上,扶著他的手腕淡然一笑:“淮誠,陪我走走吧。”說完甩開他的手,自顧自的走著。
柳淮誠動了動嘴沒應聲,卻悄然跟在了她的身後。
兩人一路走至護城河,蕭錦昭停了下來。
她轉過頭,笑著對柳淮誠說:“還記得這嗎?你第一次帶淮嫣來見我的地方…”
柳淮誠自然記得,那時他已經不是蕭錦昭伴讀,但卻跟她有著密切的聯係,兩人一個在宮中一個在侯府,皆是身不由己,偶爾的一次見麵中,柳淮嫣跟在他的身後也想一起出去,柳淮誠瞧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便把她帶了出來。
自此兩人之間的情愫柳淮誠看的最清楚,蕭錦昭痛楚他明白,柳淮嫣的懦弱他也能夠理解。
所以從北境回來他不願插手兩人之間的事。
像他們這種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異於常人,他倒是還好,早日看清且守住了本心。
至於柳淮嫣…
從小沒人愛護,加上清玉公主一味的寵溺,當然這寵溺並不是什麼好事,她是故意要把柳淮嫣養壞,養的驕縱任性,不分是非,時時刻刻都要依賴與清玉公主和柳府。
但也因為有柳淮誠的存在,柳淮嫣並沒有完全養成那樣的性格,不過柳淮誠到底不能日日陪伴教導,所以長大之後柳淮嫣變成了看起來開朗可愛,實則逆來順受的性格。
兩人想起的都是過去的柳淮嫣,蕭錦昭更是彎著背,聲音帶著哭腔的開口說道:“那年淮誠帶她過來,隻一眼我便覺得此後經年都想要這個人陪著我,伴著我。”
“在北境戍守多年,隻望能夠建功立業,將來有一日可求父皇為我指婚。”
“你知道的,那日我去了京城,淮嫣若是不拒絕我,我甚至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管他什麼北境戰事。”
柳淮誠記得這事,北境戰事初見端倪時,蕭錦昭是何等的勢在必得,從江之縣運送糧草之時興致勃勃的與他講,要去京城看柳淮嫣,告訴她隻要北境戰事告捷便向聖上求娶。
可從京城回來後,蕭錦昭再未提及過此事,直到後來皇上命他回京時,他才明白蕭錦昭後來為何不提此事。
過去多年蕭錦昭不是沒有能力,隻是對政事沒有野心。
她的野心都放在柳淮嫣的身上,而在北境的一戰,尤其是在小齡子沒救回來之後,蕭錦昭徹底變了,變的開始急切的想要坐在那個位置。
同時也變的陰晴不定,極度缺乏安全感。
作為兄長,柳淮誠自然是在乎柳淮嫣的,所以在她麵前蕭錦昭除了對柳淮嫣占有欲極強,表現的有些輕浮之外,其餘時候倒也還好,柳淮誠話不宜多說,生怕蕭錦昭的脾氣上來,柳淮嫣受了苦。
一個是摯友,一個是親妹,柳淮誠左右為難,隻希望她們能夠互相救贖。
但卻是怎麼也沒想到,柳淮嫣竟然離她而去了。
那樣嬌弱的性子,突然有了主意選擇這一步,柳淮誠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是為她高興好,還是為她擔憂。
這份高興與擔憂不止她有,蕭錦昭也有,但她更是為柳淮嫣高興,為自己難過。
“從前,我多希望淮嫣能夠有一日像今日這般,果敢決絕…”
蕭錦昭說完這話突然笑了,笑她自己,也笑柳淮嫣,笑完低聲說了四個字:“恃寵而驕。”
“柳淮嫣就是在我麵前恃寵而驕,她知道我沒辦法,沒辦法麵對著那樣的她,還要自私的把她留在身邊。”
“就像她知道,她若是對著柳蘅和姑母如此,他們根本就不會在意。”
蕭錦昭笑著笑著又流出了眼淚,她捂著臉身子顫抖的對柳淮誠說:“淮誠啊,柳淮嫣她…走了,她離開我了。”
“她讓我放過她,也放過我自己。”
“我也該覺得高興吧,我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對待她了,想寵愛她,過往的事像是一根刺,不如就這樣彼此放過,隨她去吧。”
這一刻,柳淮誠突然在蕭錦昭的身上看到了孤獨和孱弱。
在北境得知自己身中劇毒,柳淮嫣指婚給蕭錦越時她沒見過蕭錦昭這樣。
在北境殺敵,直入北朝國都時他也沒見過蕭錦昭這樣。
就連小齡子去世,蕭錦昭也隻是滿腔的悲切。
坐上太女之位,他日成為帝王,蕭錦昭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可她的心卻在柳淮嫣離開的一刻徹底的死了。
她含淚的眼裡帶著笑意,亦帶著一分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