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間的謝珺也不好受,但她收了予初的糖果還是咬著牙挺著,還給武滿加油:“滿哥你再挺一挺!”
“珺姐,我真不行了。”武滿說著便要倒去,這時予初突然叫喚一聲:“滿哥我看到人了,你站穩了。”
武滿便又咬著牙穩穩的站住。
縣主府裡的蕭錦鈺穿著一身月白色襦裙,正往湖心亭中走去,然後便又一次聽到了熟悉的喊聲。
“鈺姐姐~~~”
她沒轉過頭,而是對著身邊的侍女耳語了兩句。
不多時,予初便見到那侍女緩步向著她走來,頤指氣使的說道:“小丫頭快回家去,要是下次再來,我們主子可說了讓侍衛打你的板子!”
予初聽完這話瞬間就擰著眉,神色不滿的想要回嘴。
可再一想又覺得自己理虧,懨懨的沒了言語,低下頭剛要跟謝珺說要下來了,結果就聽到了訓斥聲。
“我便是如此跟你說的?”
聲音中雖是透著絲絲冷意,但確熟悉的很,予安立馬回過頭,看向訓斥侍女的蕭錦鈺。
本是忘卻了的長相在這一刻竟然一點陌生感都沒有,她歡快的招手,歡喜的喊道:“鈺姐姐~~!”
可她忘了下邊的武滿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她一招手立馬就站不穩了,三人齊齊的往下摔去。
站在牆裡的蕭錦鈺見狀也沒心思在訓斥侍女,邁著有些急切的步伐向院外走去。
侍女慌亂不已,也跟著蕭錦鈺往外跑。
三個小孩躺在草地上,沒受什麼傷,就是渾身蹭的臟兮兮的,蕭錦鈺見狀趕緊跑過去,拿出帕子給予初擦臉,可剛觸碰到予初的臉卻又收了回來。
把手帕往她手裡一塞,讓她自己擦。
兩人幾年未見,有些生疏感也是正常,予初沒在意這些,拿過帕子輕輕擦拭著,擦完了又規規矩矩的疊好,笑嘻嘻的說道:“鈺姐姐的帕子好香~”
蕭錦鈺聞言,本是冷著的臉突然紅了,轉過頭不好意思看予初。
予初心大的性子是隨了予安的,見狀笑意也未收斂,反而更勝,然後把帕子收進懷裡,說道:“帕子臟了,回頭我洗乾淨給你送過來好不好?”
“鈺姐姐。”
鈺姐姐三個字像是燙人一般狠狠的戳著蕭錦鈺的心。
她扔是撇著臉,緊咬著唇沒吭聲,像是默許。
予初便趕緊招呼武滿和謝珺起來,讓兩人向蕭錦鈺問好,不過隻讓人叫姐姐,不許叫鈺姐姐。
蕭錦鈺趁著他們說好的功夫才轉過了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予初,等她再轉過來的時候她又微微垂眸。
“鈺姐姐我明日還是休沐,再來時可以從門口進去嗎?”翻牆真是翻累了,予初不想再翻了。
但蕭錦鈺沒應聲,而是站起身來向府裡走去。
等人走遠了,武滿有些憤憤的說道:“初姐,這姐姐也不像你說的那般好啊…”
武滿嘴笨又實誠,謝珺看著予初越來越委屈的小臉,趕緊接道:“我和滿哥是覺得你委屈嘛,翻牆多累呀。”
予初知道兩人是為她打不平,不過那人可是蕭錦鈺啊,她怎麼舍得有人說她?
便維護道:“鈺姐姐隻是害羞,沒看到她拿帕子給我擦臉嗎??”
兩人一聽覺得也有道理,便也沒再吭聲。
……
第二日三人還是同樣的時間到了縣主府。
其實比起三人行,予初更願意一人來,可家裡都知道他們幾個一起玩,不帶著也說不清。
而且阿母好像是不願意讓她與蕭錦鈺見麵。
隻能瞞著。
昨日晚上予安和柳淮絮回來的晚,予初自己偷偷洗過了蕭錦鈺的帕子,可今日過來一路她一直握著帕子,夏日炎熱,她們幾人又是跑跑鬨鬨來的,帕子上沾染了她的汗漬,予初有些微惱,可想了想似乎又成了一個理由。
到了門口,予初想著怎麼跟侍衛說話放他們進去,可還沒等開口呢,侍衛便自己給他們放了行。
予初踏進去時眉眼間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好開心。
果然鈺姐姐昨日就是害羞了。
幾人由侍衛帶著一路到了湖心亭。
蕭錦鈺正在撫琴,見人過來立馬停了下來,抿唇不語看著予初。
她如今已經快十四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昨日再見予初那怦然的心跳她明白是何意。
但予初太小,她又沒有要跟人如何的心思,見了予初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過好在予初性子活潑,她自己甩下身邊的兩個小夥伴,跑到了蕭錦鈺的麵前。
兩人有著身高差,昨日看著蕭錦鈺都是仰頭看的,這會兒她坐在琴邊,予初看她正好。
仰著笑臉脆生生的喊道:“鈺姐姐~”
蕭錦鈺眼睛睜大了一些,手指不經意的動了兩下,想要摸她的頭,但卻是生生忍住了。
試圖扯出一抹笑容來。
但她太久沒笑了,不確定自己的笑容會不會好看,便又斂了笑意,輕輕的應了一聲。
然後便開始予初把有些臟的帕子拿到了她的麵前。
“鈺姐姐這帕子我昨日洗了的,可是剛才急著過來見你,跑了一身的汗,又臟了。”
予初撇著嘴,似惱似嗔的話讓蕭錦鈺心裡軟成了一片,剛想開口與她說沒關係,卻突然瞧見她眼底喜色。
她年紀小,心思淺,有事壓根就藏不住,本是想繼續裝委屈的,可一想到可以用帕子做借口再來找蕭錦鈺,心裡就像似打鼓一樣。
什麼都擺在明麵上。
“鈺姐姐,這帕子不乾淨,等我再洗洗,下次休沐給你送過來好不好?”
若是一直不見予初,蕭錦鈺的心思可能也就沒什麼起伏了。
所以三年來,她從未在見到予安的時候提起過予初,一開始時予安還會提及予初想念她的話,後來見她無動於衷,便也很少再提。
她知道自己有些傷了人的心,但仍是不敢主動提及。
像她這樣的人,就該老死一生,孤苦無依。
予初說完這話後許久未見蕭錦鈺應聲,便抬頭看去,見她緊鎖著眉神色微冷,察覺到她可能情緒不佳,予初大著膽子伸出手撫平她的眉頭,在她耳邊說道:“鈺姐姐,不要皺眉。”
蕭錦鈺被她一觸碰便下意識的想躲,可雙眼對視的那一刻卻沒了勇氣躲。
她也想予初。
多年來封閉自己的心,京城來往信件連看都不看,但午夜時分總是會想起,粉嫩可愛的予初。
她眼裡的痛色消散,扯了扯嘴角回以一個微笑,輕輕的應著聲:“好,等你下次休沐。”
一個人在陰暗裡太久了,總是會對陽光向往。
她不敢走出去,但又無法拒絕予初向她走來。
……
此後,予初便趁著休沐的時候來縣主府,一開始還會願意帶著武滿和謝珺給她打掩護,但漸漸的予安也知道了,便在臨走時給她叫住問話問話。
予安不是不願意予初見蕭錦鈺。
隻是蕭錦鈺如今的性子跟從前相差太多,對予初又避之不談,她本是想等著予初再大一些,若是還對蕭錦鈺念念不忘她自會告知實情,但沒想到予初竟然自己去找蕭錦鈺了。
而且結果似乎還不錯。
予初每日都是笑吟吟的,雖不提起蕭錦鈺,但隻要有空閒時便會做畫,予安無意中見過一次那畫,畫上的蕭錦鈺有了清晰的樣子,予安便覺得予初是見過蕭錦鈺了,所以才把她叫住。
“見過你鈺姐姐了,這也是要去找她?”
被予安問起,予初神情慌亂極了,手忙腳亂的把畫藏在了背後。
怯怯的應著聲:“是阿母,我是見過鈺姐姐了…”
予初以為予安不願意兩人相見,知道了定然會說她,可沒想到予安突然蹲下了身子,問她:“你鈺姐姐還好嗎?見了你高興嗎?”
予初微微愣住,而後猛的點頭:“鈺姐姐見了我是高興的,隻是她不好意思說,之前我去見她時被她的侍女訓斥,後來我再也沒見到過那侍女了。”
予初是有心問過此事的,可每次提起一點話頭,蕭錦鈺便當做什麼聽不到,予初便也沒再問過。
“那好,你還記得我說過的你鈺姐姐生病之事嗎?”
予初記得這事,但這幾次見到蕭錦鈺並未覺得,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記得。”
“其實呢,你鈺姐姐是心裡生病了,所以需要你好好的安撫她,但是不可以說出此事知道嗎?”
予初如今才過八歲,雖是比年紀相仿的小孩懂事些,但予安的話還是讓她雲裡霧裡的,不解的皺眉問道:“阿母,那我該怎麼辦?”
“你鈺姐姐見到你開心,自然就會越來越好了,所以初初能夠保證讓鈺姐姐開心嗎?”
予安覺得話不宜說多,也不能乾預予初做任何事,那樣便也不是她了,所以這話說的有些不明不白,但予初這次有些聽明白了,甚至還覺得予安有點笨。
“阿母,鈺姐姐每次見到我就很開心了,我哪裡還用做什麼其他的!”
予安:“……”好,是她不理解小孩子的相處之道。
“既如此,你隨便吧,彆惹的人家不開心就好,畢竟你…”調皮搗蛋樣樣精通。
這話予安沒說出口怕傷到予初的自信心,但予初卻是明白了她要說什麼,這些話幾乎隔幾日予安就會說兩遍,絮叨的很。
她撇了撇嘴,仰起頭驕傲的說道:“我什麼樣子鈺姐姐都喜歡的,哼!阿母可真討厭!”予初說完話還氣的跺了跺腳,才往院外跑去。
予安知道她是要去縣主府給蕭錦鈺看她的畫,看她跑的樣子便忍不住叮囑一句:“你慢些跑,手上出汗再浸濕了畫紙…”
予初聽到聲音,回過頭做了個鬼臉說道:“畫紙才不會那麼容易浸濕呢!”
那調皮的小模樣,讓予安忍不住笑出聲來,而且笑聲越來越大,惹的在屋裡哄予未和予晞睡覺的柳淮絮都聽到了。
沒一會兒她便出了門,說她吵到了孩子睡覺,予安趕緊閉了嘴,上前兩步摟著她的纖腰,把予初與見蕭錦鈺相見的事兒跟她說了,連畫紙的事兒也沒落下,柳淮絮聽完哭笑不得,嗔道:“從小到大你就會逗弄初初。”
“怪隻怪逗弄初初太好玩啦嘛~”
柳淮絮拿她沒辦法,但也明白這正是兩人的相處之道,予初有時雖惱,但也是跟予安一樣,樂在其中。
……
之後一年,予初每次休沐會有一日在蕭錦鈺那裡,有時還會住上一晚,剩下的一日便是陪著妹妹們還有動動玩。
動動年紀比予未和予晞會小一些,安安靜靜的樣子也正如柳淮嫣所說跟予未很像,所以予未也很喜歡這個弟弟。
上私塾的時候也總是會跟她在一起玩。
柳淮嫣也留在了臨陽,住處她本是要自己找的,可柳淮絮想讓她留在家裡住,地方也夠大,但柳淮嫣怕打擾到她們,最後雙方各退了一步。
柳淮嫣帶著動動住在予初她們的院子裡的廂房,白日裡就去私塾裡教導孩子們。
予初予未和予晞也都很喜歡柳淮嫣這個姨娘,在私塾裡也更聽話了。
柳淮嫣每日帶著孩子,生活愜意寧靜,也恢複了從前的明媚開朗。
這一日,柳淮嫣照常給私塾裡的孩子們傳授琴藝,予晞卻突然哭鬨了起來,她走過去看著予晞身旁無措的謝珺,剛想問是怎麼回事,予初和予未便突然衝了過來,予未拉著予晞看,予初自己站到謝珺的麵前問她:“你為什麼欺負我妹妹?”
謝珺滿臉的委屈,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予晞,想張開說些什麼,予晞卻是哭的更凶了。
予初雖然在家裡總是欺負予晞,但那隻能是她欺負,當即小臉便冷了下來。
柳淮嫣趕緊過去勸導:“初初,讓小珺說說是怎麼回事好不好?”
予初還是氣呼呼的,她平日雖是和謝珺交好,但這會兒護著予晞的心讓她沒有了理智,冷著臉等著謝珺解釋。
謝珺本身性格就害羞膽小,被人這麼圍著眼眶也有些發紅。
予初看著看著,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凶,拉下臉來跟謝珺說道:“我…我隻是怕你欺負我妹妹,若是你沒欺負,我會跟你道歉的。”
這時一直跟在予晞身邊的予未突然開口說道:“長姐,你是該道歉,我問過晞晞了,是她非要親小珺姐的!”
三個孩子裡最理智的要屬予未,最衝動的是予初,但也能屈能伸,當即就給謝珺道了歉,然後又回過頭來走到予晞的麵前,拉著她也給謝珺道歉。
但予晞卻還是滿臉的不高興。
在兩人姐姐的逼視下,道了歉,然後委委屈屈的撲倒予初的懷裡哭道:“嗚嗚長姐,小珺姐姐不喜歡我~!”
予初沒出息的拍了拍予晞的後背,一臉嫌棄道:“你非要親人家,誰會喜歡你?你問問你二姐她願意讓你親嗎?總是弄得人一臉口水!”
予晞聽完這話,還真就看向了予未,予未微微搖頭,往後退了一步。
予晞一下子便哭的更凶了。
謝珺遠遠看著有些不忍,她倒不是嫌棄予晞,就是予晞剛剛那架勢嚇的她躲了一下而已,予晞自己便覺得她嫌棄。
也湊過去安撫的說道:“我沒嫌棄你。”
予晞明媚抬頭,哭的鼻涕泡的冒了出來,問道:“真的嗎?”
這樣子誰會不嫌棄呢?予初默默的收回手,走到了武滿的身邊去…
小孩子的鬨劇說好就好,柳淮嫣在一旁看著鬆了心,準備繼續教琴,可剛把孩子哄著坐好,就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經年未見,她晃了身,臉色蒼白的喊道:“兄長…”
……
柳淮誠和寧王這一遭來的突然,並未提前跟柳淮絮予安打過招呼,到了地方便自己問起柳淮嫣在何處。
兩人便帶著人一起過來了。
午休時間,幾個坐在私塾的院子裡說話。
柳淮嫣一直沉默不語,柳淮誠多次看她也不見她抬頭,突然便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聖上登基多年尚未大婚,如今受不住朝堂非議,已定下明年與慶南王之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