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登基不久,蕭錦昭就被朝臣以保皇室社稷為由勸她成婚,蕭錦昭便以先皇駕崩守孝三年為由推辭。
皇室守孝本就不比平民,隻需守孝二十七日,登基大典之前便以守完此禮,此時說出這話本就是推脫之意。
可大敏以孝治天下,蕭錦昭聲情並茂的說辭讓大臣們不好再多言語。
直到去年,三年孝期已過,朝臣紛紛上書。
皇帝雖春秋鼎盛,但多子多福乃是國家之福,社稷之福的折子堆積成山,如此壓力之下,蕭錦昭便收了兩個宮人為才人,朝臣們算是消停了一陣。
然去年冬日,又開始鬨了起來。
後來就連三朝元老林相,也來勸告蕭錦昭,後宮無主前朝不寧,望皇上為江山社稷考慮。
此事就算是拖,早晚有一日也是要解決。
朝臣所言甚是,後宮不可無主,蕭錦昭選來選去便選了齊王母族,慶南王嫡子。
婚事落定,朝堂上終是一片祥和。
而柳淮誠和寧王此次來臨陽,也算是因著慶南王嫡子。
婚事定下,蕭錦昭便命親兄寧王代替她去慶南送聘。
而柳淮嫣經曆的種種,柳淮誠之所以知道便是蕭錦昭親口告訴他的。
此時過來蕭錦昭雖是沒有明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明顯,兩人便來了這麼一趟。
他所說之事,便也是替蕭錦昭試探。
可結果卻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卻也是情理之外。
柳淮嫣臉色瞬間蒼白無色,嘴唇微微抖了一下,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就連頭也沒敢抬起。
柳淮誠在心裡歎了口氣,心裡念著蕭錦昭的多年深情,還有跟柳淮嫣之間的糾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是多年前的問題,親妹與摯友,哪一邊他都不好向著。
柳淮嫣若是不願,不管蕭錦昭如何也終是沒有辦法,更彆說他的一句試探。
柳淮誠與寧王麵麵相覷,許多話都在柳淮嫣的沉默中咽進了肚子裡,隻好便也沒再提過此事。
而柳淮嫣也靜靜的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午休時間一過,便匆匆的跟幾人告辭。
這些年在外,不必在京城,在曾經的武安侯府,柳淮嫣的身形瘦了不少,柳淮誠遠遠看著她的背影,心疼的問柳淮絮:“姐姐,淮嫣如今…快樂嗎?”
若是快樂,不管摯友再如何暗示,他便也當做不清楚好了。
而柳淮絮卻蹙眉許久才給他答複:“快樂時總是有的。”
模棱兩可。
柳淮絮也知道自己的說辭模棱兩可。
可這也確實是一年多以來柳淮嫣給她的感受。
與動動相處時,柳淮嫣無疑是快樂的,但她偶爾也會見到柳淮嫣在院中靜坐。
不管是夏日還是冬日,柳淮嫣的背影都讓人覺得孤獨脆弱。
柳淮誠聽聞此話一時怔住,猶豫了片刻,開口說出實情:“方才說起皇上與慶南王之子的婚約,其實隻是試探淮嫣而已,若是她在意,我便打算告訴她實情,但……”
柳淮嫣方才是什麼樣子,幾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全然的都是逃避。
柳淮誠無奈的歎氣,繼續又說道:“皇上與慶南王之子的婚約是真,但慶南王之子怕是活不到那時。”
慶南王隻有兩個兒子,一嫡一庶,庶子為乾元,所以請旨封了世子之位,而嫡子不知何時染了重病,幾年來一直求醫無果。
因為孩子少,又是唯一的嫡子慶南王自然是極為看重的,所以慶南王並沒有讓嫡子入宮之意,也並未想外透露過。
但因為齊王與其是親甥舅,便知曉此事,蕭錦昭聽聞此事,又在被逼無奈時相出了這麼個辦法。
又借由齊王與慶南王的關係在中間遊說,應允了慶南王其子若是入宮必定為他找尋名醫,但也隻有皇夫之名。
慶南王已是無力再救治這個兒子,隻能聽蕭錦昭的搏一把,又有蕭錦昭的身份壓著,他哪裡會有拒絕的份,便隻能答應。
而幾月之後柳淮誠和寧王去的這一趟,卻是發現慶南王之子難過活這個冬日。
來之前蕭錦昭便囑咐過二人,若是情況不好,便把自己的承諾告知慶南王。
成不了婚也定會讓其子享皇夫之尊榮。
說到此處,柳淮誠不免想為蕭錦昭說上幾句好話,倒也不是好話,隻能說是事實。
“皇上躬親政事,體恤愛民,每年除年節外,就是到了柳淮嫣的生辰會休息幾日。”
“然,當年北境之戰後她的身體便不如從前,這幾年折騰下來,身子更是虧空,我和錦渙時常勸她,卻也無濟於事,錦昭這幾年笑容越來越少,雖是先帝駕崩蕭錦越薨逝,淮嫣又越遠離京城,那些年的怨懟也早就放了下來,可她對自己的怨卻是越來越深。”
“淮嫣去年之事,也是錦昭的人在暗中相助,直到與你們生活在一起,錦昭才沒有安排人在淮嫣的身邊,所以此次來我才會直接要找淮嫣的。”
予安和柳淮絮聽完這話,之前心中的疑惑也算是放下了。
柳淮誠和寧王登門突然,說了沒兩句話便提起了柳淮嫣,臉色還有些焦急,兩人便也沒多問,這回聽柳淮誠說了,才明白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蕭錦昭和柳淮嫣的感情之事,旁人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柳淮絮和予安對視一眼,皆是歎了口氣。
柳淮誠的臉色也不好看,跟著深深的歎了口氣,又繼續堆柳淮絮說道:“我與錦渙這一趟待不了多久,不日便要回家,所以淮嫣之事便隻能托付給姐姐,若是淮嫣日後有意姐姐皆可告訴她。”
“若是沒有,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
柳淮誠和寧王當晚便在了予和柳淮絮院子裡的廂房,與柳淮嫣一牆之隔,連吃飯時柳淮嫣都沒出來。
柳淮誠便柳淮嫣如此,這幾日怕是沒什麼機會說話了,可晚飯過後柳淮嫣卻敲起了他的房門。
兩人坐在院中,柳淮嫣偶爾說幾句話這些年的事,其餘時間皆是靜坐。
柳淮誠不懂她,但也沒多問。
他想起柳淮絮說起的,柳淮嫣偶爾會在院中靜坐,直到夜漸深,柳淮誠對她說道:“夏日的晚上還是涼的,回房吧。”
柳淮嫣卻沒應聲,而是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過了許久,聲音嘶啞的問道:“錦昭,她知道動動嗎?”
柳淮誠臉上錯愕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她知道。”
柳淮嫣從小生活在京城,在他的身邊,在清玉公主和武安侯的身邊,若是沒有一點機警怎麼可能。
且柳淮誠當初安排人手也沒想著瞞著她,就是想要告訴她,無論何時何地兄長都會在身後。
所以她能猜到蕭錦昭的人也在暗中,沒什麼稀奇的。
“錦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