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少時守在她身邊,還是成婚多年沒有孩子,都是阿韻為她做的讓步。
十多年前與予安初相識時齊四湖動了想要孩子的心,也完全是心疼阿韻。
她心疼阿韻,阿韻更心疼她,不願讓她遷就自己便說不要孩子。
而實際的情況齊四湖後來才清楚,是她要不了孩子。
剛剛成婚時,她總是會克製,不在雨露期的時候標記阿韻,若是阿韻實在難受逼不得已標記時,阿韻便說她會吃事後藥。
後來她才得知,其實那藥阿韻一次也沒吃過。
幾次還可以說是運氣不好沒懷上,但幾年過去,明明就是她有問題。
她得知時曾抱著阿韻痛哭過,替阿韻不值,這一生都栽在她這個病秧子的身上,什麼都給不了她。
可阿韻卻隻是說,她能夠陪在身邊,便是什麼都給了她。
如此深情,她卻總是在辜負。
偶爾瘋魔固執的性子齊四湖不知道是隨了誰,隻知道從懂事起便是如此,年輕時不覺得阿韻多辛苦,這些年來卻是深刻的覺得了。
沒有寬容是應該的。
兩人今日離心都是她作出來的,她心有愧疚,也不願一直如此。
深吸了口氣,又裝著膽子拉住了阿韻的手,這次無論她如何掙開齊四湖都攥的死死的。
語氣更是軟綿的不成樣子:“阿韻,我想你了。”
深愛著一個人,對方隻要示弱一點,便會萬劫不複。
阿韻此刻便是這樣的心情,她眼底濕潤的看著齊四湖,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這幾年是我混蛋,往後再也不會了,我會把自己的調理的健健康康,一直陪著你。”
兩人相識數十年,對方心裡如何想早就一清二楚,齊四湖一開口便命中了阿韻的要害。
她也是擔心齊四湖的身體才如此與她生氣的。
這會兒這麼一說,她完全沒有話要接。
聲音也軟了下來,還帶著濃濃的委屈:“你若是再如此不顧著自己,我便也不要你了。”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好不好?”齊四湖說話時帶著極為諂媚的表情,還把阿韻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阿韻霎時間紅了臉,瞧了眼一旁站著的侍女和乖乖守在床邊的予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這麼多人呢!”
齊四湖及時收手,又湊到她身邊悄聲說著:“那等這幾日忙完的好不好?我們許久都會一起度過雨露期了。”
越說阿韻臉越躁得慌,氣惱的訓斥道:“閉嘴,這麼急著被我標記嗎?”
堂堂乾元總是被標記,齊四湖也沒麵子,登時被捏住要還一般不吭聲了。
乖巧的模樣惹的阿韻發笑,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剛想取笑她,床邊的予初卻喊了她一聲。
“韻阿娘,鈺姐姐好像醒了。”
……
蕭錦鈺確實是醒了,而且身體的鬱熱也下去了不少,而且一睜開眼就看到予初讓她心情大好,半天都沒再有鬱熱,又在予初的陪同下吃了晚飯才又睡下去。
一朝分化,蕭錦鈺體力消耗極大,等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予初已經不在了,隻有阿韻還守在身前。
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分化成了乾元還是坤澤,隻覺得後頸上護著藥極為難受,掙紮著起身想要清醒清醒。
而她這一動,正假寐的阿韻也醒了過來,以為蕭錦鈺有什麼不舒服便急急的走了過去。
蕭錦鈺恢複了些力氣,乖巧的叫了一聲韻姨,又有些緊張的問道:“我是分化成乾元還是坤澤了?”
“是坤澤。”
阿韻輕聲應著,可她一說完便瞧見蕭錦鈺的臉色白了一分,心中疑惑不已卻是沒問出聲來。
倒是蕭錦鈺神情混沌便把心裡話說了出來:“為何是坤澤呢?若是乾元就好了…”
“若是乾元,婚嫁之事便能更自由自在些。”
尋常百姓裡也會覺得分化成乾元更好,體力上和許多事都是坤澤比不上的,也更有話語權。
而身處皇室可能會更明顯些。
所以阿韻也不知該如何說,隻是又給她換了些藥,默默退了出去。
後半夜鬱熱難擋,蕭錦鈺又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轉醒過來,這一醒來她的身體也恢複如初,神誌清晰。
不過卻還是無甚胃口。
寧王知道後便進來勸她吃一些。
她眼神呆滯的看向寧王,情緒極差。
寧王十分不解又擔心,便問她:“錦鈺,你這是怎麼了?”
蕭錦鈺抬眸看她,神色卻依舊是懨懨的,說話也有氣無力:“寧王叔,我無事。”
寧王到縣主府這幾日沒聽她叫過幾次寧王叔,可每次叫卻都讓他心裡難受。
房裡左右無人,寧王便沒想太多,直接說道:“對外我確實是你王叔,可隻有兩人時,我還是希望你叫我一聲四哥的。”
蕭錦鈺執拗,這事是萬萬不可的,她用力搖了搖頭:“不可,寧王叔為長輩,萬不可逾越。”
寧王何嘗不知兩人的輩分問題。
可這些不過都是表麵功夫,從蕭錦昭的聖旨上就能看的出來,隻寫了趙王之女,卻連名諱都沒有,也並未讓她改過,這便可以證明幾人還是當她是妹妹。
就算輩分確實差了,但這心思卻從未變過。
自始至終,覺得不同了的人都是蕭錦鈺自己。
可這話無論寧王怎麼說,蕭錦鈺也是不認。
他如今便也隻能寬慰自己,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隻要情誼不變就成。
可他把這話說完,蕭錦鈺的臉色卻是變了變。
感動又委屈,眼底還有些難以言說的痛苦。
作為看著她長大之人,寧王太清楚她了,便問道:“自你清醒後一直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了?”
寧王作為一個成年人,恐怕無法理解當年先帝在蕭錦鈺身上造成的陰影。
隻是隨便的一句話便影響她至今。
她抿著嘴唇,艱難的說道:“那日,先皇曾說我若是分化成坤澤,便要我嫁入北朝…”
這話,是當日寧王被送往偏殿時,蕭錦昭與先帝談判時說起的,後來蕭錦昭也對寧王說過,當時答應不過是權宜之計,蕭錦鈺分化為何還不可知,隻當是應付先帝。
所以此話誰人都沒放在心上,唯獨蕭錦鈺放在了心上。
寧王皺著眉,覺得蕭錦鈺傻的很。
如今聖上乃是蕭錦昭,如何說不還是她說了算?她又怎麼會忍心把蕭錦鈺嫁人北朝?
他像從前那邊捏了捏蕭錦鈺的小臉,笑著說道:“錦鈺可是傻了,不知如今是何人說了算嗎?”
蕭錦鈺被他捏的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忐忑的說道:“先帝之言,皇上豈能不從?”
若是旁人,可能會從,但蕭錦昭寧王有信心她不從。
便寬慰她道:“你放心好啦,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寧王說的是嫁娶之事,可蕭錦鈺卻想起了當年被寧王護著的時候,寧王確實沒讓她受過委屈,自己失去了孩子也把她護的好好的。
這麼一想眼眶漸紅,聲音內疚自責,說出了憋在心裡幾年的話:“當年若不是因為我,寧王叔該是早就膝下有子了。”
寧王聽到這話眼神怔忪了一瞬,而後便又笑了起來,拉著蕭錦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說道:“如今也快了。”
這幾日照顧蕭錦鈺身體雖是疲乏,但寧王卻是有些疲乏的過分,今早便讓齊四湖把了把脈,沒想到居然是有了身孕。
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男坤澤的體質向來是比女坤澤要好一些,加上這些年一直調理身體,這一胎健康的很,寧王心裡也是開心的。
這會兒過來也是想告訴蕭錦鈺這個好消息。
她知道蕭錦鈺這些年在意此事,覺得愧疚,便也想讓她寬心。
“生產時錦鈺可要去看看?”
蕭錦鈺神色緊繃,不住的點著頭,然後又費力的張開胳膊像小時候一樣環住寧王。
寧王嘴上揚著笑,拍了拍她的腦袋,剛想說她已經分化了卻還跟小時候似的,卻覺得肩膀處有些濕潤,而後便聽到了她嗚咽的道歉聲。
抱歉當年的事,也抱歉這麼多年不敢聯係。
寧王把她當做小孩,也心疼她,一下一下扶著她的頭發說道:“當年你也受了委屈,那些事又與你何乾呢?”
“至於孩子嘛,不過是與我沒有父子緣分,責任也不在你。”
如今有了孩子,寧王覺得蕭錦鈺早晚能釋懷,而且當年的事也確實不怪蕭錦鈺,眾多惡人當中她是無辜的,自己的孩子也是無辜的。
而且那些人該死的都死了,早就該過去了。
……
自從蕭錦鈺分化成坤澤之後,予初想要分化成乾元的想法便極為迫切,日日念叨不說,也日日期盼著分化的日子。
常人早了便是十二歲開始分化,予初怎麼算也還有兩年,誰人都覺得她盼的太早,又不敢打擊她,便隻當是身邊多了聒噪的小鳥。
不過予初也隻敢在家裡人麵前聒噪,當著蕭錦鈺的麵卻是不敢的。
分化成坤澤後她與蕭錦鈺見麵的時間便少了,往日裡休沐想去便去,可如今多了坤澤的身份,蕭錦鈺卻不敢再單獨跟予初見麵。
雖說予初還未分化,但已經分化的蕭錦鈺卻是心虛的厲害。
沒分化時她心裡有些不清不楚的萌動,分化後卻是徹底明白了自己對予初的感情,所以從前可以肆無忌憚的看著予初,跟她玩鬨,但分化後卻不敢再看予初那清澈的眼神。
生怕自己多看幾眼,便會讓人發現,自己便也跟著萬劫不複。
她婚嫁之事雖然寧王說過不會如先帝所言,甚至在回京城前又囑咐她可隨心所欲,但她依舊心有餘悸。
所以便半月見予初一次,而且還是邀請予未予晞動動一起,還有予初玩的好的小朋友,甚至連予安柳淮絮,還有柳淮嫣也邀請過。
如此一來兩人相處得時間更少了,蕭錦鈺倒是自在許多,可予初卻是煩心的很,但她跟又不好意思跟蕭錦鈺說想單獨見麵,隻能強忍著。
不過這事倒也不是全無好處,近一年的時間裡跟蕭錦鈺見麵少了,予初的畫功卻是進步極大。
鄒老夫子見其天賦極佳,便更用心的教導予初,休沐時不去縣主府予初便去鄒老先生那裡作畫。
臨陽小畫家的名頭也越來越響。
予初最擅長的是人物和山水,花鳥怎麼畫都是差了一些,便是心思放的再多,也還是不儘如人意,所以時間久了她便慢慢的也不再執著於此。
蕭錦鈺見過她的畫,每次也都會誇讚她,誇讚之後予初便會問她要不要陪她去山林間作畫。
想到到時獨處更久,蕭錦鈺便是都會拒絕。
直到聖旨下到臨陽縣的時候,蕭錦鈺心門總算是逐漸打開。
寧王當日所說不假,隻是回京後諸事繁多,蕭錦昭得知她分化為坤澤到下聖旨期間間隔兩年,這兩年間宮中朝堂連著發生了好幾件大事。
先是皇上未婚夫婿慶南王之子意外病逝,接著又是三朝元老林相告老還鄉。
最後是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卻仍然無子嗣,便昭告世人封八皇子蕭錦綸為皇太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