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靜悄悄的,孤燈一盞,他仰躺在搖椅上,開合折扇。
一遍遍看著上麵豐筋多力的字跡。
九九歸原。
因守護而生的他,卻從來不被衛湛待見。如今加上一個寧雪瀅,雪上加霜。
嘖。
想想挺可氣呢。
將扇麵蓋在臉上,遮蔽了淺薄的月光,視野陷入暗淡。
火盆中的銀骨炭發出劈裡啪啦的燃燒聲,折扇自男人手中脫落,“啪嗒”一聲落在火
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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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疏枝轉涼,寧雪瀅坐在臥房內發呆。
有衛九在隔壁書房,她自是不會去主動招惹,一個人在靜夜中研讀起醫書,直至窗外雪停。
子夜過半,她折上書頁,起身拉開房門。
燈火稀疏,打在暈裙上,映亮上麵的花紋。
與書房隻有數步之遙,她沒穿鬥篷,忍著寒冷小跑過去,叩響了門扉。
“世子?”
屋裡燈火通明,卻無人影晃動,她搓了搓手臂,隻聽咯吱?_[(”一聲,燈火流瀉,裡麵的人拉開了房門。
下意識的,她看向男子的右手,見食指上還戴著銀戒,登感不妙,剛要轉身離開,耳畔傳來一道莫名有安全感的聲音。
“是我。”
寧雪瀅轉身,望著燈火流瀉中的紫衣男子,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哦”。
這一回應彆說熱切,連尋常都算不上,著實有些冷漠,衛湛卻隻是稍愣,便伸手將人拉進了書房,反腳帶上門,隔絕了嚴寒。
身上的寒氣被屋裡的熱氣衝淡,寧雪瀅倚在背靠門扇的男人懷裡,與之四目相觸。
腰上的大手慢慢有了動作,沿著裙帶環合,以十指掐住。
寧雪瀅在男人的掌心扭動起細腰,想要脫離這份暗昧的掌控。
“你心口可有不適?”用手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她認真道,“我想了想,日後還是每月逢七針灸吧,以免讓那個人鑽了空子模仿你。”
對於衛九的所作所為,若是沒有衛九刻意留痕或是身邊人的告知,衛湛並不能知曉,然而,恰恰相反,衛九能感知他的所有心事,單單除了動情時的床笫之事。
衛湛鬆開寧雪瀅,聽她詳細敘述了昨日的事,包括衛九意欲將她送回金陵的插曲。
靠在門扇上緘默良久,衛湛隱含沉重道:“讓你受驚了。”
寧雪瀅自認還做不到包容衛湛的一切,與豁達二字相距甚遠,她沒有偽裝的雲淡風輕,直言不諱地提醒道:“那你要對我好些,以免我再生出和離的想法。”
衛湛低眸,說不出什麼滋味。
前世的事實擺在那,擦拭不掉,可今生,麵前的女子是單純的,鮮活的,不受沈懿行教唆的。
沒得到回應,寧雪瀅有些來氣,也不知他在彆扭什麼,莫不是想將關切和嗬護付諸在日常的細節中?
“好了,你先去更衣吧。”
衛湛和衛九無論是在性格還是穿著打扮上都截然不同,看著這身華麗的紫衣和食指上重工打造的銀戒,寧雪瀅不自覺會聯係到那個總是欺負她的衛九。
衛湛點點頭,繞過她走進裡間,很快,屏風內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等衛湛走出來時,已換回了素雅的閒居寬袍,玉石腰封上墜著個流蘇如意扣,手上的銀戒不見了影蹤。
寧雪瀅不禁驚歎,明明是同一張臉、同一副身軀,可換過著裝後的“兩”個男子截然不同,一個冷矜,一個陰鷙,不知是
著裝的緣由還是氣韻的不同。
寧雪瀅走過去,這才願意與之親近,還抓起他的右手,看向食指上的壓痕,“那人為何會一直戴著銀戒?”
提起這事,衛湛有些好笑,老話兒有“言念君子,其溫如玉”之說,君子本該如玉溫潤,可衛九自認狂悖,與溫潤不沾邊,該用銀飾祛除身上的鬱氣。
然而,這隻是聽青岑轉述的,真正的緣由隻有衛九自知。
衛湛不願妻子與衛九有過多的接觸和互相了解,隻道:“他閒的。”
寧雪瀅還想再問,被男人攔住肩,帶進了懷裡。
衛湛低頭,冷峻中多出一絲探究,“我嘴上的傷口是如何弄的?”
適才對鏡更衣,他才發現下唇留有血痂,點點殷紅,小小半圈,像是被人用嘴咬的。
衛九比他還潔癖,不可能去柳巷花街之所。
最大的可能......
摟在寧雪瀅肩頭的手臂漸漸收緊,勒得女子呼吸不暢。
寧雪瀅以掌根推他,氣喘不勻地講述起夤夜馬車中的博弈。
聽過解釋,衛湛麵色稍緩。
衛九生於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那裡堆積著仇恨、戾氣、冷情,性子上睚眥必較,對前世仇人免不了肆意報複,很有可能傷害到寧雪瀅。
此刻得知妻子急中生智,還對其先下手為強,倒也舒坦許多。
凝睇女子紅潤的唇,他靜默不語,知“這裡”有多軟彈清甜。
明明該欣慰,可為何生出一種難言的酸苦?
又是在夤夜,寧雪瀅被衛湛吻得呼吸不暢、雙膝發軟,難以承受這份纏絡。
自從那晚的一記怒吻過後,他像是支流開閘,衝進了寬廣水域,富有探索欲。
雙唇微腫,寧雪瀅使勁兒彆開臉,單手捂住男人的唇,“好了,夠了。”
衛湛咬住她的指尖,在聽得“嘶”一聲後,停下了全部動作,細細打量起她指腹上的咬痕。
“他乾的?”
“......嗯。”
不知怎地,寧雪瀅莫名有些心虛,像是與人偷.歡被丈夫抓包,可自己才是受害者。
“他報複我,咬了我。”
先下手為強,她告起衛九的狀,帶著小小的倔強,“我沒認錯,本就是他的不是。”
像是兩個小孩子在鬥氣打鬨,可衛湛愈發覺得不是滋味,抬手捂住她的唇,擁入懷中。
“不要再講他。”
“喔。”
寧雪瀅不再告狀,微眯起眼,由惶惶逐漸沉浸,不知不覺,被衛湛抱進正房的床帳。
男人以雙臂勒住她的肩頭和腰肢,不準她鑽回另一張被子。
吻細細密密地落在臉上,顯露了男人的不淡然。
窒息感襲來,寧雪瀅偏開臉,微啟著唇緩釋著被點燃的燥意。
衛湛扳過她的臉,細細打量,複又低頭。
不容她躲避。
還
故意讓她發出嚶嚶軟糯的回音,隻有這樣,才能紓解他情緒上的空落。
吻的回響,比任何音色都要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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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輕輕托起她的後頸,方便她揚起下頷。
寸寸熾熱從唇上蔓延,一點點落在雪白的頸上。
正處在暈乎迷離中的寧雪瀅忽然蹙眉,嬌靨隱現痛苦,似被什麼扼住命脈動彈不得,隻能任由其擺布。
“郎君,不要這樣......側頸不能咬,會出人命的。
衛湛頓住,以額抵在濕濡的咬痕上喘了喘,旋即抬眸,啄起她的耳根,氣息由清冽變得渾濁,“這裡呢?”
再沒了拒絕的理由,寧雪瀅攬上他的後頸,甕聲甕氣的“嗯”了聲。
繼而感到陣陣癢意。
她縮縮脖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聲短促清甜。
被這道笑聲撫平了內心莫名的乾涸,衛湛溫柔許多,抱著她坐起,背靠床圍貼了貼臉。
寧雪瀅攏衣窩在男人懷裡,聽著他淩亂的心跳,知他剛剛與衛九轉化,心率未穩。
隔衣對著他的心口吹了吹氣,她並攏十指呈碗狀,捂住那裡,以自己的方式,安撫著他的“心”。
一顆不僅僅屬於他的心。
意誌也更為堅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剔除掉衛九這重惡靈。
“衛郎。”
“我在。”
側頭枕在衛湛的胸膛,她閉上眼,翹起唇角,“沒事,就想喚喚你。”
想要以她的方式,喚醒那顆為衛湛跳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