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姻緣錯 怡米 14357 字 7個月前

老人家泡了茶,又拿出白皮點心,顫巍巍遞到寧雪瀅的麵前,“世子夫人彆嫌棄。”

寧雪瀅接過油紙包,吃了一整塊。

三人都是話少的人,寧雪瀅主動挑起熱場子的擔子,巡睃半圈,視線落在一排書架上,“薛老平日看的都是醫書?”

老人家扭頭看向書架,笑著解釋道:“活到老,學到老。”

寧雪瀅接著醫術的話題聊了起來,不知不覺聊到了針灸上,卻沒提起定製銀針一事。

不願以今日人情給事忙的老者再添麻煩。

但薛禦醫聽出小娘子對醫術的興趣,起身拿過書架上最厚的一本冊子遞過去,“這裡麵是小老兒總結的針灸之術,以及銀針的打磨,也算畢生所學,希望能幫到夫人一二。”

資深醫者的畢生所學,不是金銀能衡量的,寧雪瀅起身施禮道謝。

小半個時辰後,老禦廚招呼著三人落座,笑說自己喧賓奪主了,讓薛禦醫彆介意。

薛禦醫擺擺手,“寒舍來客,小老兒求之不得,怎會介意?快請坐。”

連同車夫,六人圍坐在廂房的小桌前,褪去規矩束縛,和和樂樂吃了一頓夜宵。

傍晚已用過膳,寧雪瀅沒多大胃口,卻還是淺嘗了幾樣老禦廚做的姑蘇菜肴。

風雪天,孤燈一盞的小宅,迎來了十幾年來最熱鬨的一晚。

甚覺與老人家投緣,寧雪瀅鄭重地拱了拱手,“不如晚輩拜您為師,您教晚輩醫術,晚輩給您養老,如何?”

薛禦醫悵然一笑,這些年拜師的人不計其數,但真心想給他養老的怕是一個都沒有。

他重重點頭,“行啊,小老兒可是得了大便宜。”

眾人哈哈大笑,就差起哄讓兩人當場認作師徒了。

衛湛靜靜看著老人,隱約瞧出些端倪。

回去的路上,衛湛看向坐在對麵手捧冊子的妻子,“明早再看不遲,彆傷了眼。”

寧雪瀅沒抬頭,沉浸在字裡行間中,“不愧是薛老畢生所學,我可是受益匪淺呢。郎君可尋薛老看診過心疾?”

“曾經邀約看診過,但我臨時有事離京

,再回來,薛老就被調進宮侍君了,一直不得閒。之後有機會,倒是要托他診上一番。”

寧雪瀅特認真地回道:郎君等我學有所成,再為你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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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湛笑了笑,沒有拒絕。

寧雪瀅又道:“郎君何時再有閒暇,能帶我與秋荷同來嗎?我真想帶著秋荷一起拜師。”

避開妻子熱切的目光,衛湛垂眸,片刻後“嗯”了一聲。

前世,他與薛禦醫沒有交集,縱使聽說皇帝因久治不愈砍殺了一部分禦醫,也沒有多做打聽,並不知薛禦醫的結局。

北風呼嘯,蕭瑟無邊。

道路不算平坦,晃晃悠悠,寧雪瀅有些困倦,昏昏欲睡。

回到府上已至子夜,像是心閘大開控製不住源源噴湧的河水,衛湛打橫抱起熟睡的妻子回到臥房。

沒做打擾,他放下帷幔,轉身離開。

隨著腳步聲漸遠,裝熟的寧雪瀅睜開眼,呆呆望向帳頂。

如今看來,秋荷施以的針灸和藥湯隻能緩解丈夫的心疾,還不確定對“催眠”衛九是否有成效。

且看今晚。

了無睡意,她點燈倚靠在床圍上翻看起醫書。

子夜過半,屋外響起青岑與青橘的對話聲。寧雪瀅尋聲推開門,見青橘端著個木盆,與自己的兄長起了“爭執”。

“怎麼了?”寧雪瀅走出去,立在風中詢問起緣由。

青橘擰巴著一張稚氣的瓜子臉,使勁兒瞪了一眼擋住在書房前的兄長,“大奶奶您來評評理兒,適才世子隔窗吩咐奴婢為他端盆熱水進去,奴婢照做,卻被青岑阻攔不準進去。”

每次鬨脾氣,青橘都會直呼兄長大名,寧雪瀅早已習慣,但衛湛為何會要青橘在子時中段進去送熱水?

與青岑對視一眼,寧雪瀅恍然,原因隻有一個,吩咐青橘端水進去的人不是衛湛,而是衛九。

“世子不需要熱水,你先回屋吧。”

“大奶奶?”

寧雪瀅佯裝不悅,橫了小丫頭一眼,逼退了小丫頭的氣焰。

等青橘端著水盆氣嘟嘟離開,寧雪瀅走到書房的豎欞窗前,曲指叩了兩聲。

裡麵傳出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比之平日多了三分笑意,“送進來吧。”

顯然,裡麵的人把她當成了青橘。

寧雪瀅咳了咳嗓子眼,學著青橘的聲音道:“哥哥不讓奴婢進去,要不,世子自個兒出來取吧。”

她學得惟妙惟肖,帶著青橘特有的小鼻音,幾乎以假亂真,連最熟悉妹妹的青岑都看呆了。

裡麵的人卻沒了動靜,良久哂笑一聲:“寧雪瀅,要不你進來送水吧。”

寧雪瀅又學著他的語氣謾笑道:“我向往自由自在,可不願被困於一隅。你說是不是,小伯爺?”

裡麵徹底沒了回音,不知是被氣到了還是懶得鬥嘴。

得勝一局,一雪前仇,寧雪瀅舒坦地回到臥房,很快有了睡意。

夜風吹起覆在屋簷上的層層雪沫,熠熠晶晶地飄散而下。

旭日消薄霧,天兒大亮時,天氣有了回暖,不再雪虐風饕。

寧雪瀅請安回來,站在霞光中抬手遮眉眼,望向金陵的方向。

路途迢迢,細數著日子,信差應是還未將書信送至母親的手裡,也不知母親在收到書信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再望大同鎮的方向,寧雪瀅隻盼著父親能夠冷靜。

秋荷捧著烤熟的芋頭走來,“小姐要吃嗎?”

怕噎住自己,寧雪瀅搖搖頭,忽然很想吃上一碗母親做的清湯麵,清淡爽口的湯汁回味無窮。

“讓後廚煮三碗清湯麵來。”

等熱氣騰騰的清湯麵被端至麵前,寧雪瀅伸手接過,走到廊下叩了叩書房的門。

青岑拉開門,側身讓開路。

湯麵的香味飄散開來,寧雪瀅走到桌前放下托盤,招呼著青岑用膳。

守了一夜,饑腸轆轆,青岑也沒客氣,跨坐在繡墩上大口吃起來。

寧雪瀅端起一碗走到泥牆前,打開小窗,彎腰向裡看去,“小伯爺餓嗎?”

密室裡未燃燈,黑漆漆的,正靠坐在躺椅上的男人睜開眼,漫不經心地抬起食指晃了晃,“當心得意忘形。”

“多謝提醒。對小伯爺,我防備還來不及呢。”將碗筷放在小窗上,寧雪瀅回到桌邊小口吃起來,餘光一直盯著空空的窗口。

半晌,湯碗被裡麵的人端了進去。

再難伺候的人,也敵不過饑餓。寧雪瀅沒借機挖苦,而是看向青岑,“你回去歇歇,我替你一會兒。”

“卑職習慣了。小伯爺狡猾如狐,將他交給誰,卑職都不放心,需自己看守才踏實。”

裡麵傳來衛九幽幽的聲音,“當我聽不見?”

青岑撓撓眉,沒有接話。

心意儘到了,寧雪瀅也不上趕著討嫌,起身回到正房讀書。

日落時分,大片的晚霞蔓延在天邊,寧雪瀅叩響書房的門,見主仆二人相安無事,稍稍寬心。

隻要衛九消停,一切都如常了,連天氣都和暖了。

離開時,她倍感輕鬆,身姿輕盈,衣裙張起,窈窕又靈動。

董媽媽端著盅走來,“大奶奶今兒心情好?”

寧雪瀅佯裝尋常,“倒沒有特彆值得高興的事,就是天兒暖和,身心舒坦。”

董媽媽隨寧雪瀅一同走進正房東臥,將盅置放於桌上的小爐,“按著日子,快到您的月事了,老奴讓後廚備了紅棗薑湯,以備不時之需。”

有個心細的人在身邊,免去不少麻煩,寧雪瀅點點頭,走進湢浴洗漱。

舒舒服服躺在床帳中,她時不時掀開帷幔看一眼漏刻,距離子夜中段不到兩個半時辰。

兩個半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知怎地,又忽然緊張起來。

笑了笑自己,都不知為何會緊張。

是畏懼衛九,還是在期待衛湛的“醒來”?

自己何時那麼惦記衛湛了?

理順不了繁亂的心緒,她掖上被子催眠自己,卻聽“咯吱”一道推門聲響起,隨之有人拉開了隔扇。

她挑簾的瞬間,闖入者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負手而立,一襲絳紫錦衣瀲灩無雙,麵龐攏在燈火中忽明忽暗。

心口一跳,寧雪瀅攥緊帷幔。

這人是......衛九?

伴有懼意的猜測一出,寧雪瀅歪頭看向隔扇外,不見青岑的身影,是否說明青岑又雙叒叕受傷了?

“世子?”

試探的喚了一聲,她仰頭盯著男人的眉眼,辨彆著真假。

真正的衛湛是不會在夜裡故意嚇她的。

床邊的男人一嗤,交疊起雙手,不疾不徐轉動著食指的銀戒。

這一刻寧雪瀅心涼一截,竭力維持著淡定,可攥著帷幔的手還是止不住發抖。

“小伯爺是怎麼出來的?”

“區區機關術,能一直困住我?”

在她認出自己後,衛九走到桌邊勾出一把繡墩,撩袍坐下,見小爐上溫著薑湯,沒有多問,舀出一碗放在桌邊,以指骨叩了叩桌麵,“過來喝一碗。”

寧雪瀅坐著不動,暗暗拖延著時辰。可長夜漫漫,又如何能一轉眼抵達三更……

看她不動,衛九眼底暗含深意,不知在醞釀什麼。

“第二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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