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姻緣錯 怡米 14692 字 7個月前

馬車抵達遠親家,雪勢隨之轉大,淅淅索索個不停。

被對方娘子迎進屋裡接過熱茶,寧雪瀅沒有單刀直入,委婉表達了收債的意思。

要得寧雪瀅稱一聲“衛叔”的男子掀開棉簾子走出來,手裡也端著一杯熱茶,“不瞞大奶奶說,今年收成差,家中周旋不開,實在拿不出七十兩銀子,能否容我們先還一半?”

寧雪瀅抿口粗製的茶湯,巡睃一圈屋中家私,全是昂貴的紅木,甚至還有一塊撐門麵的金絲楠木雕作擺設,若將這些拉去集市上變賣,怎麼也能湊出另一半欠款。

“您此言差矣。”對方不實誠,寧雪瀅也無需再客客氣氣,遂拿出欠條,“除了本錢,還有息錢,攏共可不止七十兩了。”

欠條上簽字畫押,即便與衛氏是遠親,也刁賴不得,需就事論事。

麵子上過不去,衛叔咳了聲:“另一半加息錢,大奶奶能否再寬限我們幾個月,等到明年秋收?”

寧雪瀅言笑晏晏的,一點兒沒有討債的壓迫感,“這是我第一次收賬,若是收不回,為了不在公婆和小姑那裡丟臉麵,隻能自掏腰包填補上,而這筆債就成了咱們之間的。”

衛叔的妻子趕忙笑問:“要不,我們重新給大奶奶寫張欠條?”

“衛叔和嬸子是覺得我年紀小,好說話兒嗎?”寧雪瀅還是和顏悅色的,說出的話卻絲毫不含糊,“您提起秋收,那我可要好好說說了。瑞雪兆豐年,佃戶們都說收成不錯,您是莊頭,收租子的,應該沒被佃戶們拖欠吧?怎麼還債就費勁兒了?”

雖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深閨女子,但也非不諳世事,今年的收成好不好,沿途打聽打聽就能知曉。

然,寧雪瀅話鋒一轉,“你們若真的手頭緊,做小輩的也不能不講情麵,這樣吧,我自掏腰包填補上這筆債的空缺,再將您屋裡的一應家私搬走,就算扯平了如何?”

一應家私??

衛叔險些跳起來,但顧及著對方伯府長媳的身份,生生忍下。

“大奶奶說笑了,我們還沒窮到要變賣家財的地步!”

開時,寧雪瀅收起白花花的銀錠子,舒適地趴在車廂的小榻上。

秋荷坐在榻尾,為她捶腿,“小姐變了。”

“怎麼講?”

“有獨當一麵的氣勢了,老爺和夫人一定會很欣慰的。”

原來是個馬屁,寧雪瀅忍俊不禁,“秋荷,你要記得,在狡猾的人麵前,你要做到比他們多想一步。”

秋荷晃晃腦袋瓜,“那豈不是更狡猾?”

“這麼理解也行。”寧雪瀅撐著頭笑了笑,剛要補充,卻覺馬車驟停。

有趕路的人攔下馬車,想要搭乘一段回皇城。

看著臉蛋被吹得通紅的幼童和衣衫單薄的婦人,寧雪瀅讓她們上了車。

道路積雪打滑,馬車行駛得緩慢,晃晃悠悠於傍晚才駛入城門。

而在她們的馬車剛通過城門侍衛的盤查後,後方一輛馬車被攔了下來。

侍衛接過對方遞上的路引,嗬出白汽問道:“金陵來的?”

車夫和嬤嬤同時點頭。

“一行幾人?”

嬤嬤答道:“二人。”

“來皇城做什麼?”

“探親。”

“讓車廂裡的人露個臉。”

話落,一隻纖纖素手掀起棉簾子,露出一張雖上了年紀卻濃顏嬌美的臉。

侍衛呆了呆,對照路引後放了行。

兩鬢斑白的嬤嬤扭頭看向車廂裡的美婦人,“夫人,咱們是先下榻客棧,還是直奔戶部尚書府?”

美婦人看眼天色,“先下榻客棧,等吃飽喝足,再去戶部尚書府附近轉轉,順便與附近的鄰裡打聽打聽雪瀅的近況。”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寧雪瀅的生母田氏。

田氏悄然來京,隻為暗中知曉女兒嫁得如何,也因長途跋涉,錯過了寧雪瀅寄去金陵的書信。

夜幕拉開,繁星點點,寧雪瀅獨自用膳後,繼續捧著醫書研讀,打算在本月十七日為秋荷打下手。

因著要回債的事,府中上下都對這位新夫人多了幾分敬佩,不管怎麼說,那對夫妻是打算賴皮到底的,換彆人去未必能在不失和氣的前提下要回來。

幾個庶弟庶妹相繼給玉照苑送去可口的小吃,巴結之意明顯。

這事兒傳到綠萼苑時,正在上妝準備陪長輩去聽戲的衛馠僵了麵容,被自己的丈夫肖遇慕勸了好一會兒才無事發生地走出府邸。

天寒地凍,肖遇慕患有嚴重的痹症,入秋就會與輪椅相伴,隻有天兒暖和些,才能直立緩慢行走。

讓人在輪椅旁的火盆裡加了炭火,肖遇慕捶捶腿,發生一聲輕歎。

這病根還是幼時落下的,後來被一對寒門夫妻收養,花了大半家財,仍醫治無果。

深夜,寧雪瀅聽見窗外的動靜,趿上繡鞋跑向蘭堂,拉開門扇時被寒風襲麵,本能眯起雙眼。

衛湛闊步走近,立在她麵前擋住了部分風雪。

寧雪瀅拉他進屋,墊腳為他脫去

大氅搭在了椸架上,“今日很忙吧?”

已過二更,府外的梆子聲都響了幾回。

淨過手後,衛湛坐在臥房的軟榻上,拿起炕幾上未飲儘的茶盞。

寧雪瀅想提醒他說那是自己喝過的,但見他已喝下,便沒有掃興,還主動遞上湯婆子。

“暖暖腳。”

衛湛脫去皂靴,由著妻子挪動雙腳。

腳底傳來熱燙溫度,驅散了冷寒,他拉過妻子詢問起今日收債的事,滿意地點點頭。

寧雪瀅翹唇,就快搖起隱形的尾巴了。

看她得意的樣子,衛湛麵無表情地拍了拍她的臀,提醒她收斂些。

寧雪瀅臉蛋通紅,有種幼時淘氣被娘親教訓的感覺,還多了一絲羞恥。怎麼總是打她的臀?

她快速反擊,掐住男人一側臉龐。

手感出奇的滑彈緊致。

衛湛任她掐來掐去,清俊的臉上多出一道道指印,很快消失不見。

更長漏永,蕭索瑟瑟,早該到了安置的時辰,寧雪瀅麵朝床帳裡,在感覺外側錦褥深陷下去後,轉過身輕柔道:“夜深了,郎君安置吧。”

衛湛靜坐了會兒,放下帷幔,將人舉在自己上方,“叫我什麼?”

“郎君。”

“換一個。”

“衛郎。”

“再換。”

寧雪瀅知他想聽什麼,卻故意拿班起來,不肯順從。

衛湛掐住她的下頷,逼她直視,“叫一聲夫君很拗口嗎?”

對上男人幽深的眸,寧雪瀅那股透著嬌氣的拿班忽然變了味兒。兩人之間,從來都是他在占據主導,而她一向被動,“那你也從未認真喚我過。”

衛湛眼簾微垂,喚了聲“夫人”。

寧雪瀅趴在他胸膛上引導道:“換一個。”

“瀅兒。”

屬於女子敏銳的直覺被喚醒,寧雪瀅忍氣笑道:“還沒那個人喚得親昵呢。”

大有一種故意激他的意思,誰讓他總是自持冷靜,卻要求她付出一整顆心!

那人?

衛九?

不知是哪裡來的酸澀,衛湛扣住女子的腰猛地翻身,將人壓在錦褥上,堵住了那張讓他生氣的小嘴。

“休提他。”

被掠奪呼吸,寧雪瀅反應稍慢,負氣地推搡起來,“你......唔唔......”

衛湛親得又強勢又用力,不容她拒絕。

寧雪瀅漸漸來了脾氣,拚命向左右扭頭,卻反倒與那兩片薄唇來回剮蹭。

溫情蕩然無存。

早已知曉所嫁的男子不是個會貼心窩子的人,寧雪瀅停了下來,攤開雙臂,歪頭偏向床外,目光漸漸疏冷,即便被分開膝,都毫無反應。

感受不到妻子身上鮮活的氣息,衛湛俯撐起上半身,凝著她委屈的小臉,傾倒出的酸澀一瞬收斂。

他偏頭抿抿濕潤的唇,曲膝坐起身,將小妻子抱

進懷裡,“是我衝動了,彆生氣。”

從她的嘴裡聽到衛九亦或是旁人,他就會失去理智,也許與上一世的經曆有關。

前世的她,剛嫁來京城就遭變故,新婚夫君被皇帝認回立為太子,而她被新太子休棄,無名無分囚於東宮,不見天日。

第一次相見,那楚楚動人又可憐兮兮的模樣,映入他的眼底。

明明是旁觀者,他卻為她一次次打破防線,帶她出東宮。

最終方知,打從一開始,她就是在為太子排除異己,以功勞,名正言順嫁入東宮,重新成為沈懿行的正妻。

這一世,她沒有嫁給季懿行,不再是眾人口中的準娘娘,也沒有參與到任何的陰謀。

衛湛理順心結,溫柔地撫著女子如緞的長發。

寧雪瀅卻不買賬,將人推開,掀開帷幔就要離開。

或與被激起的回憶有關,衛湛一把攬住她的腰,將人豎著舉起,自己則赤腳站在地上,貼著她耳畔一遍遍喚著“瀅兒”,偏執不自知。

感受到一絲異常,寧雪瀅踢踢小腿,想要下來,卻又被抱回床帳中。

“怎樣才能消氣?”衛湛撫上她素淨的臉,喑啞問道。

寧雪瀅從不是任意吵鬨的性子,更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夜已深,她不想在彆扭中僵持,於是發狠地咬住衛湛的左肩,來回磨蹭牙齒。

雪白寢衣浸出血跡,衛湛眉頭不皺一下,隻為讓她消氣,甚至還生出怪異陌生的痛爽感。

抬手覆在女子的發頂,他閉眼道:“再用力。”

寧雪瀅咬得香腮發酸,見他沒難受反倒一副舒適的模樣,心裡更來氣,將人一推躺回自己的被子裡。

衛湛附身過去,輕輕吻在她的眉梢,隨後躺回外側不再惹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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