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2)

姻緣錯 怡米 10938 字 6個月前

人在思緒煩亂中入睡,夢境多離奇古怪。

這一晚,寧雪瀅又夢見那座山、那條河。

山坡上,勝利的一方高舉火把,自稱太子的男人跨坐在高頭大馬上,睥睨山下的河畔。

河畔跪著一人,身上插了九把刀劍,早已沒了氣息。

在太子驅馬下山的一瞬,她不管不顧地繞到跪地的男子前,赫然看清了男子的臉。

是衛湛!

視線下移,留血最多的心口上插著一把刀,刀尖剛好穿過胸膛,在背部露出一個尖頭。

夜風拂過衛湛額前落下的碎發,也拂過他沒有血色的麵龐。

她顫著手指想要觸碰他的臉,卻被一支冷箭射中。

她握住穿入自己胸口的箭矢,抬眸看向上坡上持弓的人。是個老婦人,好像是俞夫人。

可她沒有見過俞夫人,又怎知那是俞夫人?

好疼啊。

她啟唇大口呼吸,最終無力地倒在衛湛的身邊。閉眼前,聽得太子怒吼一聲:“俞氏,誰讓你殺她的?!”

**

再次睜眼時,窗外日頭大亮,投入寸寸暖光,斜照在半垂的帷幔上。

寧雪瀅從混沌中坐起,見枕邊放著個奇怪的竹筒,像雪人的形狀,身體圓滾滾的,鼻頭插著個蘿卜條。

衛九連夜做的?

想到有此可能,她撇開竹筒雪人,曲膝抱住自己。

又是沒去給公婆請安的一日,但心裡靜如潭水,隻因公婆慈愛,後院也沒有喜歡攪弄是非的姨娘和子嗣,算得上是貴胄世家中最清淨省心的府邸。

穿戴好衣裙首飾,寧雪瀅簡單用過膳,見青橘將阿順牽了進來。

經過幾次換藥,阿順的傷勢已減輕,小家夥一進門就倒在寧雪瀅的腳邊撒歡。

衛湛遲遲不醒,寧雪瀅不願去求衛九幫忙,這才拖至今日,等到了賈暄來接。

寧雪瀅彎腰揉揉它的狗頭,柔聲道:“好啦,該送你回去了。”

阿順極為聰敏,不舍地窩在寧雪瀅的腳邊,怎麼也拉不走。

寧雪瀅拿出一個親手做的刺繡脖套,套在了阿順的脖子上。

笑著祝它狗生安好順遂。

阿順在暖融的日光中被賈暄牽走,在長長的巷陌中一步二回頭。

縱使不舍,寧雪瀅還是笑著揮手告彆。

回到臥房,見董媽媽正在帶人打掃,她便去往對麵的西臥,半拉下窗上的疏簾,坐在紫檀角幾前翻閱起醫書。

衛九走進來,倚靠在碧紗櫥旁,發覺正房沒有配套的桌椅。

之前也不是衛湛沒有提議過,而是寧雪瀅有個不好的習慣,在看書時坐姿不夠端正,隨意疏懶。

瞥了一眼,衛九沒上趕子討嫌,轉身默默離開。

後半晌,寧雪瀅發現西臥多了一套桌椅和架格,於是讓人請來衛九,當麵問道:“你讓人搬來的?”

“喜歡嗎?”

“我不喜歡坐在書桌前讀書。”

她才不願領情。

“搬都搬來了,總比橫躺豎臥□□九指了指堆放在東臥多寶閣的醫書,“這回都擺放到架格上吧。”

是啊,搬都搬來了,寧雪瀅沒再折騰仆人將桌椅和架格搬出去。她捧來醫書,一本本擺放起來。

有些不常看的書,她想放在最上麵一排,可架格很高,踮腳有些吃力。

一隻大手接過書,替她放了上去。

寧雪瀅被男人和架格擠在中間進退不得,她轉過身背貼架格,仰頭時無意看到男人凸起的喉結輕滾了下。

她挪向一側,試圖逃離這份“逼仄”,卻被一條手臂攔住去路。

衛九一手抵在架格上,更低地附下.身,“去哪兒?”

彼此的距離太過接近,寧雪瀅不自在起來,忽然朝他身後喚了一聲“青岑”,在他下意識回頭之際,趁機曲膝鑽出他的手臂,拿過一本醫術坐在圈椅上,逐客之意明顯。

被擺了一道,衛九走過去,報複似的捏了捏她的臉蛋,卻被一巴掌拍開。

虎口泛紅。

寧雪瀅扭轉身子麵朝窗子,將書蒙在臉上,“我要忙了,請便。”

看不慣她的坐姿,衛九走到圈椅後,將她硬生生扳端正了,“坐好。”

為了讓他儘快離開,寧雪瀅坐姿端正地研讀起書本。

衛九滿意了,繞過書桌向外走,卻在走出二步後突然回頭,剛好捕捉到小娘子趴在了桌麵上。

被當場抓包,寧雪瀅直起背,有種被教書先生看管的錯覺。

**

傍晚,衛九回到府中,掩在寬袖中的手裡拿著個瓷妞妞,雙腮桃粉,很是討喜。

將瓷妞妞遞給青橘,他指了指正房,“給她。”

好精致漂亮的瓷人!青橘隻當是世子買來哄大奶奶的,不禁大著膽子問道:“世子又惹大奶奶生氣了?其實大奶奶挺好哄的,您稍微伏低做小些就成了。”

自從伯府迎來世子夫人,青橘的膽子愈發的大,也肉眼可見世子這朵高嶺之花為情綻放,有了人情味。

又?

衛湛時常惹寧雪瀅生氣嗎?為何自己無法感知?

衛九來了興致,雙手插袖管,靠在廊柱上問道:“嗯,具體怎麼做?”

青橘滴溜溜轉動眼珠子,湊近道:“大奶奶喜歡吃糖葫蘆,還喜歡城北陳記的山楂白果、城南張記的蟹膏、城西甫記的小餛飩、城東酥記的藕粉麻花......”

看著小丫頭快要掰不過來的手指頭,衛九冷颼颼地戳破了,“是她喜歡,還是你喜歡?”

什麼都難以瞞過世子爺,青橘嘿嘿一笑,“自然是大奶奶喜歡,奴婢跟著借光。”

回話時眼眸瑩亮,充滿對美食的渴望。

世子會差人去買嗎?或是為表誠意親自前去?

算盤子敲得叮當響,心眼子用到他身上了,衛九嗬笑一聲,沒再多問,邁

開步子走進書房。

稍許,七名影衛離開府邸,去執行主子交代的任務......

當一包包美食被堆放在蘭堂的食桌上時,寧雪瀅責怪地睨了青橘一眼。

添亂。

青橘吐吐舌,將瓷妞妞放在食桌邊,腳底抹油地跑開。

看著醜不拉幾的小瓷人,寧雪瀅拿手推開,又被走進來的衛九放回原位。

“輕些,易碎。”

像她一樣易碎。

寧雪瀅帶著輕嘲故意膈應他,“小伯爺若是閒到無事可做,不如讓衛湛醒來,做些有意義的事。”

滿室飄散著美食交織的味道,可“食”不對味,無法激起在場者的食欲。寧雪瀅回到臥房,反手帶上門。

蘭堂空蕩蕩的,一燈一人一暗影。衛九靜默了會兒,不想再惹她哭,至於原因,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燈下細雪,細細密密連成絲,許是今冬最後的幾場雪了。

寧雪瀅再次走進蘭堂時,那人已不見了身影,角幾上也沒了那個醜不拉幾的小瓷人。

沒有打聽那人的去向,寧雪瀅讓秋荷將桌上的食物全都拿去了灶房。

元宵節已過去兩日,年味漸漸消散,街市也比前些日子冷清不少,加之風雪來襲,路人悶頭走著,各有各的心事。

衛九身披墨藍毛領大氅,閒走在街頭,身姿挺立,如月沒參橫中的玉樹,雖冠絕,卻矜冷的不容旁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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