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六十七章(1 / 2)

不像走走停停的縣城巴士,租車上高速的方景澄比夏茯更早到達目的地(),那時天色尚早?()?[(),與其早早入住酒店,還不如先去周圍轉轉。

然後他就在爬牆時被體育老師抓了個正著,喊著女友“夏茯”的名字就被移交給暑假免費給學生補課的李愛英。好在隨身攜帶的F大學生證給他挽回了些尊嚴,再加上手機合照、競賽經曆都能對上號,方景澄這才逃過了被保安攆走的命運。

“學校可不是玩的地方,下次可彆感翻牆這種傻事了!”

方景澄連聲答應,生怕晚一秒會被李愛英覺得不夠真誠。他滿懷期待,想看到女朋友作為全校第一,登台領獎意氣風發的模樣。可照片牆上有的隻是一個蒼白瘦弱、不苟言笑的小女孩。

五中的校服是傳統的藍色白紋運動外套,雖然稱不上青春靚麗,但也算簡潔乾淨。可夏茯的父母為了省下女兒長身體換新衣的麻煩,購置校服直接給她選了最大的尺碼,叫她一套縫縫補補穿到畢業。

夏茯站在升旗台上,晨風吹鼓了她洗到發白的罩衫,她伸出一節細細的胳膊,抓住黑灰色話筒,瞧起來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或是藏在麻布袋裡的一根白楊枝。幾根碎發從鬢角落下,蹭在她抿起直線的薄唇上。

這副局促不安模樣和後麵一張數模比賽上自信綻放的照片對比鮮明。比起什麼甜蜜情侶瞬間、方景澄獨特的人格魅力,或許學生身上切切實實的改變,才是李愛英願意對這個銀毛小子網開一麵的真正原因。

她望著那些照片,臉上是不加掩飾的自豪:

“我們夏茯,打小就是個聰明優秀的孩子,獨立又堅強、人也很善良。今天這邊補習的幾個學生都受過她的幫助,特彆崇拜她,也要報考F大。”

掃到兩人合影時,李愛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表情有幾分憂慮,補充道:

“但小孩太懂事有時候也讓讓人心疼……後麵看她露出這種笑容,說在大學交朋友了,我還是挺高興的。”

“你可不要這幅樣子跑到彆人樓下。人家裡可不像我這麼……開明。當時條件艱苦,夏茯作為女孩,上學都受了很大的阻力。”

獨立、堅強、懂事,這些美好的詞放在這樣的小女孩身上有時不一定是好事。

不太開明、嚴厲,或者吝嗇……儘管李愛英說的含蓄,但班主任能對他這樣一個外人說到這地步,真實情況想必相當糟糕。

宣傳欄上,女孩幾張照片分彆占據了數學、物理、化學多門學科的第一。可比起輝煌的戰績,方景澄更多注意到照片上夏茯瘦削的臉、怯生生的笑。

“不去樓下也行,老師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夏茯喜歡吃的店麼?”

他這樣問著,突然很想見到她,把她抱起來,好好揉揉她的臉頰,一起去吃很多好吃的東西,然後把她喜歡的衣服通通買下來。

方景澄踏著夜色,走訪繁華的約會長街,去嘗試她喜歡的東西,想象如果他們在學生時期相遇,會有怎麼

() 樣的回憶。遇到特彆有趣的東西時,他甚至無意識買好了夏茯的那份。

好想見她。

現在去找她,她會覺得高興麼?

他在胡思亂想中等待夏茯的回應,等到小吃完全涼透,等到夜深人靜,等到的卻是電話那頭是她壓抑的啜泣聲。

方景澄守著她步入夢鄉,當夜整宿沒能睡好覺,夢裡是女孩依舊穿著不和身的校服外套,她坐在升旗台的台階上,雙肩隨啜泣顫動。他焦急地想要靠近,卻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讓老師打電話給你的父母,把你帶回來好不好?”

如果你沒法作出決定,我來當壞人,把你奪走好不好?

第二天清晨,跟夏茯簡單說過早安,方景澄便采取了行動。他找了一個還在學校的辦公室秘書,用座機給夏茯的父母打了通電話。

“什麼論文?我家孩子天天待在學校,都累病了,回來身體不舒服還在歇著,有什麼事等後麵再說!”

錄音發過來時,方景澄差點沒壓住喉間的冷笑。

什麼擔心孩子身體不舒服?真要擔心就不會讓她昨晚喝到吐,第二天還早起在店裡乾活。

父母那邊算是指望不上了,方景澄試圖尋找下一個突破口,比如更好說話,又被父母看重的弟弟,到時候直接把夏茯約出來打包帶走。

他買了兩條被稱為地方硬通貨的香煙,駕車前往4S店,假借護理愛車指定了夏常青的名字,用香煙賄賂了一名員工溜進後台,卻不想剛好旁觀了夏常青吹噓要靠姐姐跟老板結親的全過程。

不可能,夏茯會昨晚才說想他,怎麼可能突然要嫁給4S店的土老板?這老男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意外的發展迅猛的衝擊著方景澄的認知,儘管打心眼不願意接受這件事。但“不懂事的弟弟突如其來的關注”、“土氣的口紅”、“鮮豔的裙子”一連串線索卻在腦中串聯,暗示他一切籌謀已久。

而不合適的校服、沒法拒絕的酒局,則告訴他,事情的發生或許從不由夏茯做主。

方景澄再次擰動了車鑰匙,可夏茯的號碼無人接聽,忙碌的早餐店不見父母的身影,學院聯絡地址上的舊居空無一人。

傍晚時分,手機另一端終於有了回應。那是夏茯的媽媽,她顯然正在氣頭上,帶著鄉音的謾罵如流水不止:“你這個該死的、不要臉的小混混,我們鄉下姑娘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熬出去了,你卻好日子不過,跑來糟蹋她。年紀輕輕做著這種事,叫她以後怎麼見人,天殺的東西……要是你還有良心,就彆再聯係她了!”,無論他如何解釋說:“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和夏茯結婚,畢業也一起生活的。”對方依舊不依不饒。

所謂溝通不過是把他的腦袋單方麵按進淤泥,難以掙紮的窒息感讓人倍感壓抑。幾次嘗試無果,方景澄隻能沉默放下手機。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反正他已經被咬死是個富貴小混混,還不如小混混的做法好了。他方景澄有錢有權,

哪有他得到不到的東西呢?

他調查完陳鑫鴻的來曆,坐在了地頭蛇李哥的對麵,萬事隻差臨門一腳。隻要輕飄飄一句話,他就能帶著一幫凶神惡煞的家夥撕開縣城夫妻的嚴防死守,砸開女友維護自尊的堅殼,把她最脆弱的一麵,鮮血淋漓地捧在手上。

你的家人已經沒救了,雖然你極力回避我這個外人,但隻有我能幫你了。這種做法雖然殘酷、但行之有效……

“方總?”

李哥在他猶豫不決時,小心地出聲詢問。而方景澄耳邊響起的卻是另一聲呼喚“小方”。早些時候,當李愛英將他送出校門時,那聲告彆好巧不巧浮上心頭。

交往時,夏茯提到高中老師的概率遠大於血親。

“沒必要跟我一起回家,縣城沒什麼好玩的地方。真要說的話學校的香樟樹夏天開花很香,從西門出去有條商業街,我很喜歡去那裡吃東西。模擬考我得好,李老師請我喝了杯奶茶。”

講到溫馨的回憶,她便笑了起來,側過臉親吻他的嘴角,安撫說:

“等會兒也請你喝杯吧,彆難受了,我幾天就回來了。”

如果夏茯不願意讓他靠近這些過去,那李老師呢,換個人會更好麼?

她不該被所謂的家人禁錮孤立無援,這地方還有其他、真正關心她的家人。

他希望她過得好點,能被溫柔的對待,他想她愛他……如果除了作為男人的愛,再捧上她期待的家人的愛,她願意真的愛他麼?

等回過神,方景澄再次來到了五中的門口,朝趕來的女人詢問說:

“李老師,你知道夏茯新家的地址麼?”

“怎麼了?”

“其實我去找她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事情……”

他對麵露疑惑的李英愛坦白了一切,而她也像他預想的那樣,選擇了愛徒。

“你等等!我馬上帶人過去!”

再之後,就是今早發生的那些的事,夏茯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方景澄懷抱著她的身體,看著她望向李英愛的神情,知道他賭對了。

得知李老師已經順利離開,拿到身份證,夏茯疲憊的臉上明顯有了放鬆的跡象。

她說了,不會再拋下他。

話的確是這麼說的,可想到夏茯那麼多個先科,方景澄覺得自己實在很難產生安全感。隻要她離開視線超過半小時,他就忍不住開口喊她的名字,問問她在乾嘛。

淋浴聲停了起碼有十五分鐘,她該不會在浴室暈倒了吧?

方景澄低頭又看了眼手機時間。他放開那個夏茯留在枕邊,被自己反反複複攥成團的絲綢發圈,彎曲指節扣響浴室門,詢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