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六單元(完)(1 / 2)

一般來說,一段普通的戀愛都是先從認識開始,再到相識相知。

在相識相知在這個過程中互生情愫,曖昧一段時間以後,其中一方表白示愛,再進行熱烈追求。

不幸運的話可能在這裡就結束了,但幸運的話兩個人能走到一起,接著再是牽手,擁抱,親吻,再發生親密的關係嗎?

但他們卻不是,已經住在一起了,已經睡在同一張床上相擁而眠,不知道幾個晚上了,結果現在才開始生澀的談起了戀愛。

莫名讓場麵有了一絲絲滑稽感。

*

“周老師…”

一個學生的聲音打斷了周應澤的思緒。

對方小心翼翼的將作業放在講台上,在周應澤低頭翻動,他一臉心虛的補充,“周老師,我昨天真的寫了,就是忘記帶了。”

周應澤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依舊溫和:“嗯,我知道了,下次記得帶。”

他所教的班級雖然大部分是住校生,但其實也有部分是走讀生,每天中午和晚上是要回去的。

經常會有一些學生沒寫作業,心裡還抱著一些僥幸心理,想著興許可以糊弄過去,興許並不會挨個挨個收。

但周應澤就挨個挨個收了。

預備鈴已經打過了,去廁所的也基本上都陸陸續續回來了,剩下兩個空位也不是沒來,據說是請病假了。

周應澤看了看底下一張張望著他的麵孔,清了清嗓子:“好,把課本拿出來,還記得我們昨天教到哪裡嗎?”

*

衡青的父親住院了,這使得他的事情陡然間多了起來,周應澤同樣也很忙,畢竟他帶的是初三,他們即將要中考了。

他後來又回了幾次望京,之前摸口袋沒摸出來的禮物也送了回來。

他送的東西中有一隻萬寶龍鏤空鋼筆,筆身點綴著紅寶石,筆蓋筆帽筆尖都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是之前的限量款。

售價六位數一支的筆,他就像送一顆糖一樣輕而易舉的遞出來:“你用一用這個?看怎麼樣,我也不太懂。”

周應澤:“…………”

除此之外,還送了很多精美的袖口,還有領帶,以及一些他自己沒有出現,總偷偷給他放在。辦公室抽屜,床頭櫃等等地方。

那段時間,周應澤感覺自己就像在和衡青玩什麼尋寶遊戲一樣。由他提前將東西放置好,再由他去找,這…太幼稚了。

但不得不說,他用這樣的方式成功轉移了周應澤的注意力。以至於他都忘記了他已經有半個月沒在暗處偷窺他了。

他似乎總能有辦法讓周應澤的生活裡沒有他,但又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

——【好煩啊,好煩啊,他們他們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這麼點小事都要來找我!】

——【好想你,真的…好想抱著你睡覺,好想吃你做的飯飯…】

——【吃晚飯了嗎?下班了嗎?】

——【你怎麼把臥室裡的攝像頭給拆了?我就想看一看你嘛,讓我看看嘛。】

衡青那邊的回複每一條都熱情滿滿,而相對應的周應澤的回複就顯得語氣冷淡了不少。

——【哦。】

——【吃過了。】

周應澤那會子已經吃過晚飯,課也已經備好了,沒什麼事情做的他正躺在家裡的沙發上翻看一本雜書。

十月一過,天氣入秋,雖沒有立刻冷下來,但氣溫明顯沒有那麼炎熱,家中之前還整天開著的空調也不知不覺關上了。

兩隻毛茸茸的小貓賣力的順著沙發往上爬,沒一會兒就爬到了周應澤大腿的位置,兩隻貓崽子對於領地的分配,倒是均勻,一隻腿趴著一隻。

自從救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

明明以前剛撿到他們的時候都還沒半個巴掌大呢,身上的毛也是稀稀拉拉。而那會兒不僅個頭長大了一些,連身上的毛濃密了不少呢。

尤其那隻橘的,由於乾飯積極,個頭也是長得最快的。炸毛時活像一隻被嗦過的芒果核。

那隻小白比小黃的個頭稍微小一點,平時很黏周應澤,每次被摸兩下,喉嚨裡就咕嚕咕嚕的響,像隻小摩托。

小東西們逐漸把地方摸熟之後,也不像剛開始那樣,隻敢在臥室裡活動,也開始往彆的房間探索,每次都能在各種角落裡發現兩隻小貓。

——真調皮啊,

周應澤一隻手輕撫摸著手底下軟乎乎的小貓,順手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衡青。

——【圖片】

——【小貓好像又長大了一點。】

*

手機傳來叮咚一聲水滴聲,那是衡青給周應澤設置的專屬鈴聲。

這樣無論他在做什麼,隻要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周應澤給他發消息了。

看他低頭在回消息,一旁講著基金會相關內容的助理,適時的停住了講述。

她約莫是想等著他看完了再繼續講,但衡青頭也沒抬,一麵打字,一麵講:“沒事,你繼續講,我聽得到…”

一心二用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過去那三年裡,他為了能夠以更好的視角看到他,特意在正對著周應澤學校那棟教學樓的寫字樓的同樓層買了下來。

那會兒他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遠程看著周應澤批改學生作業,看著他在辦公室裡和其他老師聊天,又或者備課。

哪怕收到了他的消息,衡青也沒有覺得這會打擾他,反而使他的精力更加充沛了。

單獨成立基金會的事兒上次他就提了一個框架,這會不過是來落實一下而已,他打算把他份額的成紅直接全部投入基金會。

而基金會目前剛開始提出的幫扶對象是一些底層人民,為他們免費提供法律方麵的援助,提供辯護律師。

後來又陸陸續續的添加了一些彆的東西,山區助學,殘疾人等等等等。

而衡青需要忙碌的也就是嚴格把控審核流程這

一塊,確保不會有人故意騙取救助金。等把這個弄好了,約莫也就一個星期吧?

到時候就能回一趟長郡了,那天剛好是周六,到時候和阿澤一起去周邊玩玩吧?他要是不想動,那在家裡也行。

心裡這樣想著,一邊還能對助理剛才講的幾個備選方案作出點評:“第三個還行,第四個不行…”

可能助理也不太理解為什麼衡青為什麼會突然搞什麼基金會吧?明明以前也沒看到他有多善良…現在居然來搞這些,審核流程卡這麼緊看來還是真的想弄…

助理搞不懂,但也不需要他懂,他隻需要完成衡青給他的工作內容就行。

“待會兒,您要去療養院嗎?”

助理確認了一下衡青的行程。

“嗯。”

*

再次從療養院出來後,衡青的手臂上又多了一些被熱水燙傷的紅痕,尤其是額角的位置,仿佛被什麼瓷器之類的東西砸過一樣,傷口還在往外流血。

但他就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任由額角的血淌著,又從兜裡摸一直沒動靜的手機,他本以為是周應澤沒發消息。

這才看到信號格那裡隻有微弱的一格。

“靠?什麼破地方,信號這麼弱?”

等他從山裡出去後,手機這才叮叮當當的收到消息…

——【抱歉,剛沒看手機。】

——【看到圖片了,好嫉妒啊,好嫉妒啊,為什麼小白都可以睡在你胸口,我為什麼不能睡在你胸口啊…嚶嚶嚶】

車子已經開上高速了,

一聲清脆的水滴聲響起:

——【你太重。】

在衡青這邊還在打字回複時,又是一聲清脆的水滴聲,周應澤那邊又補了一條文字消息:——【彆撒嬌,惡心心。】

不遠處就是望京歡迎您的字樣,再開個10來公裡就能到市區,作為最繁華的一線城市,是不少人拚死拚活都要留下來的地方,怎麼看都比長郡好太多太多了吧。

但他卻完全沒注意,時不時拿起來看看小屏幕,在看到後麵那個惡心心後,無聲的笑了好久好久。

怎麼辦啊,好想回到他身邊。

為什麼應澤之前還問他,問他過去一直在暗處守著他,難道不會覺得累嗎?

怎麼會累啊,能夠和他待在同一個城市裡,隨時隨地看著他,這怎麼會累?

餘光處看到了桌上亂糟糟的文件,衡青心情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摸出手機摁亮屏幕。

上頭赫然是周應澤的照片:

照片裡的青年穿著一件灰色的衛衣,外麵疊穿一覺黑色外套,戴著口罩,斜挎著一個黑色雙肩包,身姿挺拔修長,正從遠處走來,清清爽爽的真的好像一個高中生。

就一眼,心情立馬好了很多。

*

他倆第一次發生關係那天應該是衡青最暈暈乎乎的一天。兩個人畢竟太熟了,因此那會兒的時候自然得仿佛結

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周應澤的身材很好,是那種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他的小腹還有一顆鮮紅小痣,隱隱的青筋也性感極了。

周應澤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不知道衡青在離開長郡後的每個夜晚,是如何靠著過往的臆想來自我疏解的。

周應澤周身有一股很淡的香味。

說不太上來具體的名字,有點類似冷杉香,聞起來非常舒適,總能讓衡青很快平靜下來,他曾問過他用什麼香水,他說他從來不用香水…

周應澤說話的語氣也不太一樣,在學校的他是溫潤的,而私底下他講話的語調則會更加偏冷冽的,毫無感情。

他看向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垂眼抬眼的動作,每一次微笑時唇角扯起的弧度,他幾乎都記得非常清晰。

清楚到閉上眼睛就能一幕幕浮現眼前,過於沉浸在幻想中時,他甚至還似乎問到了那股熟悉的冷杉香。

“應澤…”

在自己諾大的臥室裡,閉著眼睛的衡青呼吸愈來愈急促,直到等他再度睜開眼睛時,他眼裡依舊有著尚未褪去的某種情緒。

他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皮,整個人無力的往後倒下,像是得了某種戒斷反應一般,還有三天。

黑漆漆的房間裡,一聲水滴聲頓時讓原本一動不動如一具死屍般的某人騰地從床上彈跳而起。

——【應澤:小貓睡了。】

——【應澤:圖片】

*

周應澤可能自己都沒發現吧?

他和之前比有一些變了。

從一開始對衡青的所有信息視若無睹,完全把他當做不存在到看到他的存在,到習慣他的存在,再到慢慢開始主動等待回複,甚至能…主動發信息。

一切就如同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

而相對應的,衡青在和他相處中也有些變了,他變得沒那麼暴躁,沒那麼易怒,情緒也沒像以前那麼喜怒無常。

每次在每次衝動想要發火的時候,都會在心裡下意識想著假如是周應澤的話,他對這樣的場景會如何相處呢?

不知不覺中,他就學會了冷靜。

*

幾曾何時,在兩個人還在讀大學的時,有一天傍晚,學校那塊區域突然停電,當時又是夏天熱得很,宿舍裡的舍友大部分都出去了。

當時周應澤依舊還在床上躺著,安安靜靜的仿佛不存在一樣,但衡青卻知道他一定在。

他和他閒聊起來,問他剛才在停電之前看的什麼書,他說:“《在西伯利亞森林中》。”

衡青沒聽說過:“講的什麼?”

“他說有些人的人生如同冰凍的湖泊,有些人的人生猶如潮濕的沼澤,前者表麵堅硬,冰冷,實際上內裡翻騰生動。後者表麵溫和輕軟,深處卻呆滯,無法滲透。”

周應澤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絲說不出的莫名情緒:“筆者更喜歡前者。”

衡青:“嗯。”

他們倆那會兒關係本來就還行,再加上宿舍裡又隻有他們,於是周應澤理所當然的繼續追問:“那你呢?”

其實彼時的衡青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隻是全憑本能意識到啊了一聲。

周應澤:“冰湖起碼是乾乾淨淨的,但我是沼澤…”

在那個悶熱的,停電的,光線不甚清晰的午後,睡在床對麵的衡青隻需要偏過頭就能看到周應澤。

他聽不太懂什麼沼澤什麼冰湖,但是他看得見那會兒的周應澤情緒不怎麼好,看起來好孤單,身上有種濃烈負麵情緒。

彼時的衡青雖然並不了解,但並不妨礙他當時立刻出聲:“那又怎麼樣啊?”

後來過去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天不僅僅是他的生日,在十多年前也是他家裡人在他眼前一個個死亡的日子。

他不知道,還以為他隻是單純的心情不好,又或者說為了即將到來的考試而煩躁,再或者說為學生會的事煩惱。

“等會兒咱們出去吃燒烤吧,就學校外麵那家,我請你,怎麼樣?”

當時的周應澤翻了一個身:“不想去。”

衡青直接從自己床上下去,噔噔噔上了周應澤的床,硬是生拉硬拽的要把他拉出去:“停電了,屋裡多熱啊,出去涼快涼快唄,走啦走啦走啦…”

他倆關係能好,很大一部分得依賴於衡青是個厚臉皮。

*

——【我明天就回來啦。】

收到衡青這條消息的時候,下課鈴剛剛打響,他順手將台麵上的實驗器材收拾好,手機就響了。

他還沒有掏出來看來信人是誰,就有種隱隱的預感,可能是衡青發過來的。

“嗯,科代表記得等會兒把作業收上來,交到我辦公室裡。”周應澤離開教室前又重新囑咐了一遍,“要是有沒交的同學,就記一個名單交上來。”

初三了,馬上中考了,要求當然要更嚴格一點,這也是為學生們好,雖然這點也要等這些孩子們長大以後才能明白。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周應澤看了看手機裡的後來又多發的幾條信息,注意到了他其中一天消息強調的是回長郡。

其實“回”這個字不太合適的,畢竟衡青的老家又不是長郡的,也沒什麼親人家人在長郡,也隻有周應澤在長郡而已。

長郡對他來說也僅僅隻是一個普通小城市,所以他真正想說的應該不是回長郡,而是回到周應澤的身邊吧?

*

那天的課比較多,周應澤有兩節晚自習,上完兩節晚自習下課後,他打算去教職工食堂吃一點飯再回去。

依舊還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

說起來,那是他選了很久,非常滿意的一個位置,剛好靠邊緣,旁邊還就有一根柱子,正正好好隱藏住了自己。

因此後來進來食堂吃飯的其他幾位老師才沒看到他,他們自顧自的結伴打菜,自顧自的聊他們班上學生的事兒。

不得不說,十幾歲的孩子就是

調皮啊,本就是青春期外加叛逆期的時候,精力自然旺盛得很。

周應澤作為幾個班的老師,隱約也知道一點,好像他們學校的各個年級還什麼一位老大來著,而這一次好像是為了點什麼小事,兩個班的十來個學生約在外麵打架,還有有兩位學生受傷了?

後來兩位學生的家長直接找到了學校大吵大鬨,非要班主任給一個說法,今天中午緊急開會說的應該就是這個事吧?

周應澤是科任老師,這種事兒輪不到他來管,所以他也隻是津津有味的聽著。

本來也隻是隨便聽聽,結果幾位老師的話題不知不覺居然又轉到了他的身上。提到了以前總有人給周應澤送飯的事兒。

周應澤:“…………”

*

之前衡青經常來給他送飯,雖然都是躲著周應澤,花錢叫其他人送的。

但次數多了,其他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端倪,基本上一聽是來送飯的,又看了看跑腿小哥去往的樓層,就能猜到是送給誰的。

他們在討論到底是誰給周應澤送飯,他長得好看,有人覺得是他的追求者,也有覺得會不會是他對象?

“周老師不是說他是單身嗎?之前我小侄女來我們學校找我,看到了周老師,當時就問我要電話呢。”

“哎,那些個學生還不是嘛?上次教師節讓寫最喜歡的老師,好多都寫了周老師,他那時也才來沒多久吧?”

“哈哈哈哈他長得好看嘛。”

“說起來,除了望京市每個月來看他的那個朋友,好像幾乎沒看到周老師身邊有誰比較親近的人?”

“你不知道啊?周老師不是本地人,好像據說……”說話的人也知道說這話不好,因此後麵的話就說的比較小聲的,“好像他是孤兒誒…”

“啊?難怪呢…”

“其實這樣也好,家庭關係簡單,購物也就不會有什麼矛盾。”

“是咯是咯,周老師看著人挺好,麵善,脾氣好,好像聽說他自己買了車買了房,這個條件還行。”

“哎…那我改天問問周老師,看他喜歡什麼類型的,我親戚家有個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