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營田使道:“我都說了我不是有意的!我無端端去害他們做什麼?你們不信便罷,彆總來煩我了!”
馮文述拍門道:“我信!勞煩尊駕開個門,我們隻是想隨意聊兩句。”
“無話可聊!你們回去!”他說完,甩手進了裡屋。
梁仲彥帶著一群人去西王村打人的那幾戶家中,準備著挨個詢問。
梁仲彥問:“營田使來的時候,你為何要動手?當時想著什麼?”
壯漢低著頭答了。
梁仲彥又問:“在城門的時候,你動手了嗎?當時情形是什麼?”
壯漢遲疑片刻,含糊的說了幾句。
梁仲彥又細細問了幾個問題。
旁邊一直聽著的農婦兩腿顫抖,終於害怕忍不住,撲騰就給他們跪下了。
他娘子抓著梁仲彥的衣角道:“這是不是官府要查呀?這是不是要把我家郎p帶去關了?小郎君,我們不告了,也不要銀子了。求求你們放過他吧!”
幾名學子頓時慌了神。
“非也非也。”梁仲彥匆忙去扶她起來,解釋說:“我們隻是隨意來問兩句,並沒有追究的意思。”
農婦磕頭痛哭道:“他真的隻是一時衝動。若是下了牢,坐上個幾年,我們這一家老小都沒有活路了呀!我們不要朝廷的銀子了。打也可,罰銀子也可,隻求你們彆再追究了!”
幾位學子皆暈頭轉向,不知所措。
而趙恒和幾位同窗,請了縣衙主簿出來喝茶。
主簿開口便道:“賢侄啊,聽說你近日對城門那些農戶的事情很感興趣,叔叔也有許多話要對你說!”
趙恒忙敬上一杯茶:“叔叔請說。”
主簿拍腿道:“衙門難呀!在衙門當差更是難,稍有差錯,就要遭人詬病。這無差無錯,也要遭人陷害呐!”
隨後他甚為悲痛的闡述了一下,衙門窮,縣令窮,衙門忙,縣令忙。總之大家又窮又忙。不是刻意不管下訴,而是實在管不了了。
趙恒眾人:“……”
誰人不知長安縣令是當今國師的遠親。因此才無功無績,從鄉頭小吏一路提拔到京師。
這樣一塊油水豐厚之地,可不要賺得太缽滿盆滿。
眾學子忽然發現。
不就套兩句話?怎的就那麼難啊!
宋問嗬嗬一笑。
叫你們先前做事那麼高調。
該。
唯有李洵那邊,進度良好。
因為他問的是自己親爹。
李伯昭聽他說完,大笑道:“你們先生這樣罵了?”
他點頭道:“說的是對的。人情世故,可以靠磨,靠練。四書五經,可以靠讀,靠背。唯有人的眼界和心胸,卻不是輕易可以改變的。”
李洵道:“那兒子想問,陛下和父親,於此事究竟是怎麼看的。”
“真相為何,其實並不重要。陛下日無暇晷,這等小事,隻看結果。”李伯昭道,“此事一聽,牽扯到了百姓,縣衙,金吾衛,司農寺等部。往遠了說,還有戶部和太子。縱然查清事實很簡單,處置起來卻一定也不容易。”
李洵:“既然如此,三殿下又無人脈,陛下為何要將此事交由三殿下?”
“我兒啊,就是如你想的那般。若是殿下處置的不好,陛下自會將職責轉交於太子。”李伯昭拍著他的肩道,“‘世間多是身不由己,官場尤勝。’然也。我們要做的,便是在逆水之中,尋一條前行之路。卻也要懂,明哲保身之理。三殿下的事,你管不了。”
李洵道:“父親是說,三殿下,並非刻意袖手旁觀。”
“他不是袖手旁觀,他是自顧不暇呀。”李伯昭歎道,“我兒,縱是虎落平陽,切勿做落井下石,跟風之輩。”
李洵追問道:“那父親認為,三殿下是怎樣的人?”
李伯昭斟酌片刻,評判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是個好人,卻不是你該結交的人。”
李洵低下頭道:“父親不必多番重申,兒子明白。”
李伯昭點頭。
李洵向來不需他太多擔心,是有分寸的人。
轉念想到一人,說道:“你們先生……照傳聞聽起來,很奇怪啊。”
“他……”李洵措辭道,“很隨性。”
宋問此刻確實很隨性的在街上閒蕩。
她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想吃街邊攤的欲望。
隻能夢回千年之後了。
不禁淚眼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