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不妙。”宋問看她這反應,心下有些了然,八成是真的:“你會這樣答,正說明我說的是對的。”
泱風低下頭道:“先生誤會了。您這隻是猜測。”
宋問按下她的手,正色道:“我不和你爭辯真假,真假你自己心裡有數。若是假的,你就當是隨便聽聽。若是真的,我有幾句話要勸勸你,也希望你認真考慮。”
宋問:“自住進侍郎府裡起,我從未見他給過你半分好臉色。你也說了,他是個拿你當麻煩的人,說明你自己是清楚的。或許是他善於隱藏,你覺得可能嗎?總之在我看來,他是不喜歡你的。恐怕以後也不會。而且,他是個已經成親的人。”
泱風打斷她道:“我知道。我沒彆的打算。”
“我知道你是真心,我能看得出來。但是姑娘,真心也不該做錯事。”宋問道,“何必非要逼自己走上一條痛苦的路,何必如此苛責自己。對自己好一點,不成嗎?”
泱風一手按在桌上,神情嚴肅道:“彆說了,宋先生。我隻是覺得他真有危險,所以才留下來保護。保護他,也是因為師父的遺命。等此事了結,我就會回去接任門派掌門。他喜不喜歡我都無所謂,我心裡很清楚,我們是兩路人。”
宋問看著她,發現自己指點江山是個失禮的行為,低頭道:“抱歉。是我逾矩了。隻是看見你,想到了某個故人。她犯過一次傻,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我不希望你走上和他相同的路。”
泱風:“她是你很重要的人?”
宋問苦笑道:“其實是一個,我並不很了解的人。她走的太早了。”
“人總有離分。”泱風給她倒了一杯,“珍重。”
“雖然我這樣說很冒昧,可我還是不大能理解。”宋問道,“你究竟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對你不好,還比你大十多歲的男人?”
泱風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宋問:“人是會變的,所以不應該迷戀過去。哪怕他變了,你也喜歡他嗎?”
泱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變了,我也不是迷戀,我隻是有些難以釋懷。”
泱風用手指蘸了點酒,然後在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泱風道:“是他教我識字的。他告訴我,一個人讀書識字,不是為了學大道理,不識字的也可以做好人。仁義是一個人的本性,和品學無關。可是識字不一樣,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見到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事。文人識字,就跟我們武人遊曆一樣。”
宋問:“他教你念書嗎?”
“教。”泱風說,“他人是很好的。從不看不起誰,也從不偏袒誰。我對他來說,連妹妹也算不上。他比我大太多了。”
宋問沉默。
“我對他是什麼想法已不重要。我如今隻想弄清師父的死因。”泱風頓了頓,端起酒一口悶下:“或許其實我是知道的。”
宋問真的無言以對了,隻是覺得一陣心疼。
數日後,刑部尚書一案落下帷幕。證據確鑿,他從家中被抓至大理寺關押。
這官場風雨真是難料,不到半月前,他們還在風光大婚,京城權貴無不道賀。如今卻已狼狽入獄,人人避之不及。
照先前說好的,刑部尚書一案落槌定音,他們就要搬離此處。
宋問蕩到高裶的書房外麵,想向他請辭。卻聽到了兩夫妻爭吵的聲音。
倒不是她真想聽,是說的太響了。而且一句話就說完了重點,這聽不聽都一樣,於是宋問就繼續聽了。
“難道你不要嗎?你來找我,不是要拿這個嗎?”高裶道,“莫非你想受我牽連?還是事到如今,忽然想與我共患難?”
“高裶!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無情的人!”張夫人哭腔指責道,“我嫁你的時候,你甚至還不是刺史,在硤州那些年,我跟著你吃過多少苦?我想這麼多年也過去了,我們一定可以走到底,你卻從不顧忌我的感受!你做這些事,怎麼對得起我?你自己想想,若不是我,你能調到京城刑部嗎?”
高裶那邊沉默片刻,然後道:“是我對不住你,今生難還。你若是恨,稍微再等等。”
緊接著東西砸碎了聲音,宋問聽著像瓷器。
張夫人道:“我的確是恨你,可是若你死了,我就會高興嗎?你當我是什麼人!”
宋問覺得不好再聽了,抱怨也沒沒什麼好聽的。於是去外麵逛了一圈,再回來書房。
還沒走近,就聽高裶道:“進來吧,我聽見你的聲音了。”
宋問摸摸眉毛,從門外走出來:“我剛剛是不是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
高裶:“非禮勿聽。做完了小人,才來問是不是不夠君子?”
宋問告罪道:“那小生先走一步,不給您添堵了。”
高裶:“她何時離開長安?她究竟什麼時候走?”
宋問回過頭:“誰?”
高裶:“你的小師妹。”
“哦……”宋問摸摸耳朵道,“她走不走,你卻來問我,是什麼意思?不如我去幫你叫她?”
高裶看她一眼:“不用這樣陰陽怪的說話。既然事情已結,你也趕緊離開我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