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1 / 2)

密室盛宴 砯涯 7533 字 7個月前

【為你而來】

男人的嗓音輕薄而漠然, 比海水更冷,餘樂有一瞬間的怔愣,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 一股力道突然抵住咽喉,他直接被人扼緊脖頸,提得雙腳離地, 徑直壓上艙壁。

這一下牽動身體, 那根貫穿胸腔的鋼棍又冒出寸許,血液滴滴答答落下,餘樂疼到窒息,痛苦得倒抽口氣,口鼻儘是倒流的血沫。他垂眸看向對方陰狠怨毒的臉。兩人對視, 海妖雙目血紅,殺意沸騰, 手臂青筋暴起,麵容狠戾,不經意間卻落下兩行淚來。

唐靖西靜靜旁觀,過了有一會兒才輕輕地說:“放下來吧,你殺不死他, 他也死不了。”

聞言, 海妖乖乖卸去力道, 長臂一甩像扔垃圾一樣把餘樂扔出數米。他轉身看向唐靖西, 悲喜交加, 委屈得眼淚帶眼圈, 迫不及待地扭動魚尾直撲進對方懷裡。

唐靖西被撞得一個踉蹌,低頭瞧瞧,一臉無奈,但還是伸手拍了拍海妖肌肉健碩的脊背。海妖把自己縮成一團,全身劇顫,累積至此的恐懼和委屈齊齊爆發,眼淚鼻涕蹭得到處都是,哭到崩潰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不遠處,血液混入海水,刺目的猩紅擴散開來。

餘樂狼狽起身,臉上幾乎沒有血色,目光直落唐靖西身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唐靖西神態放鬆,麵無表情地回視過去,輕描淡寫地提醒道:“看見了嗎?這才是樂樂。”

“模仿得再像也終歸是模仿,你的恐懼、悲傷、喜怒以及對我的依賴,儘管如假包換,但自始至終都是缺少靈魂的。不夠熟悉或許很難察覺,可我們畢竟認識了那麼久,儘管具體那裡不對我也說不太上來,可是我能感覺得到,你們並不是真正相同的一個人。”

待他說完,餘樂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沒急於說話,而是先把胸口插著的那截鋼棍拔|出|來,握進掌心。他五指靈動,動作嫻熟而又顯得漫不經心,那根鋼棍形如一隻染血的灰色蝴蝶,在他指尖翩然舞動,旋轉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軌跡。

“第二次。”再開口,他的聲音變了,不再是屬於餘樂的清亮音色,而是帶有明顯距離感的低沉男性嗓音,“怎麼每次你都能對我下這麼狠的手?”

“早就說過了。”唐靖西心平氣和地作出解釋,“隻要你屬於密室遊戲,不管是開發者、Hunter還是監督,隻要你是我逃離這裡的絆腳石,我們就隻能以這種方式打招呼。”

“這樣啊。”旋轉的鋼棍霍然停住,被重新握進掌心掂了掂,餘樂的麵容蒼白依舊,卻早已不見了重傷過後的痛苦和虛弱。他的胸前還殘留著鋼棍貫穿留下的血窟窿,血跡乾涸,創麵內部隱隱透出一抹淡綠色熒光,正是飛速流轉的比特流。

“其實我有點好奇,我究竟是在哪裡暴露的?”他用一種絲毫不關心的淡漠口吻,佯裝在意地問,“不要用感覺不對這種鬼話來搪塞我,你不是那種不嚴謹的性格,沒有百分百的肯定,你一定會把誤傷同伴的情況考慮進去。”說到這裡,他晃晃手中的鋼棍示意,“不會下狠手的。”

“這一點其實我也說過了,在我們上次見麵的時候。”唐靖西道,“這裡是密室,我不會輕易相信出現在麵前的人,不管是同伴還是家人。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保持懷疑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這時,懷裡滑不溜秋的東西動了動,被禁錮為海妖形態的真餘樂仰起頭,嘴巴張了又張,但還是發不出聲音。唐靖西心疼小師弟,便伸手摸摸他的發頂當做安慰,另一隻手從左邊的褲袋裡掏出個東西,隨手拋了過去。

“況且ENICA給的第一條提示裡提到過——「當歌聲響起,你的眼睛便失去了探究真相的能力。」,我不得不懷疑你,哪怕我一開始真的沒有證據。”

機艙光線昏暗,假餘樂本能接住,掌心登時被銳物刺中,他攤開手掌,注意到是一枚金屬銘牌。

他將銘牌翻轉過來,待看清內容,心裡旋即“咯噔”了一下,半晌後他不禁失笑:“你騙我?”

那壓根不是什麼副機長銘牌,正麵乾淨透亮,沒有任何氧化痕跡,白底黑字,亞克力封麵,端端正正寫著三個中文漢字——唐靖西。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是“起源南疆基地”的英文全稱。

他又把小牌子翻過來,指腹摩挲而過,銘牌背麵除了彆針,其餘地方光禿禿的,隻有金屬細微的顆粒感,除此之外一個文字也沒有。

“還不是你先騙我的?”唐靖西從善如流地回敬回去,暫時鬆開海妖,又從左邊的褲袋裡將正副機長的銘牌掏出來,“再說也不算是騙,隻是受到提示啟發。既然線索提醒我要小心同伴,那麼在給你看副機長那枚銘牌的時候我就多了個心眼而已。”

“沒猜錯的話,‘假裝同伴’應該就是遊戲被激活的隱藏支線吧?真殘忍,如果沒能察覺,即便我成功逃出,我的朋友也會被永遠留在這裡。”

話音沒落,對方正要開口,唐靖西卻先他一步起手打斷:“等一下。”他看看騙子先生又看了看身邊的海妖,“你們能不能先交換回去?現在這樣感覺很彆扭。”

“你覺得呢?是不是可以換個稱呼了,比如——伊薩瑞爾?”

“我說對了嗎?”

“你很聰明,和聰明人玩解謎遊戲往往會增加很多樂趣……”

他分明沒笑,言語間卻倏而帶上了三分笑意。與此同時,餘樂的麵孔現出一道裂痕。那痕跡悄然擴散,如蛛網般蔓延過每一寸肌理,下一秒無聲炸開,粉末細碎猶如星沙,在黑暗中煥發出粼粼碎閃。比特流從機艙的邊邊角角憑空出現,再彙聚至此,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亮如白晝。

亡靈發出哀嚎,痛苦得四散退去。

唐靖西不錯目地盯著不遠處被薄光籠罩的那個人,看比特流流轉聚集,交織出與人類無異的皮膚血肉。那景象如同編譯器內被高速運行的代碼,從無到有,在上帝之手的操縱下,生命應運而生。

剝離下偽裝的皮囊,他重新生長,身形舒展開來,竟全然不複鏡像房間內伊薩瑞爾年幼稚嫩的模樣。

從平視到不得不抬起頭顱,唐靖西眼底的訝異愈發濃重。第一次,他親眼看著那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家夥,以人類的姿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對方的氣場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兩人遙遙對視,可唐靖西卻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被人居高臨下、全麵壓製的詭異感覺。

仿佛是自然萬物與生俱來狩獵關係,就像草原上的羚羊,對掠食者的膽怯是它刻進基因裡的、無法逃離的宿命。

也正是同一時間,身邊傳來一聲驚呼,變回原形的餘樂死死抱著師兄胳膊,驚魂未定,他盯著那個立於海水中的男人結巴道:“他、他他、怎麼跟朱雀一模一樣啊?!”他又朝下瞄了一眼,“尾巴呢?”

唐靖西心裡的疑惑更重,如果說鏡像房間裡的伊薩瑞爾隻是容貌相近,那麵前這個則可以說完全就是朱雀本人,相比之下差異僅僅是魚尾變成了雙腿。

“你是伊薩瑞爾?”

男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頎長,氣場冷峻,那張臉精雕細琢,眉眼鋒利,帶著十足的侵略性,俊得囂張無比。可偏偏氣質疏冷,靜默不語時像一把收回鞘中的利刃,鋒芒而不畢露,收斂得恰到好處。

“又不是第一次見麵,”伊薩瑞爾凝神注視著唐靖西的眼睛,神色不變,嗓音輕緩濃鬱,仿佛烈酒過喉,醇中夾雜著一絲回甘般的笑意,“還需要再介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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