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1 / 2)

密室盛宴 砯涯 8845 字 7個月前

【向死而生】

混亂之中, 伊薩瑞爾握住了唐靖西的手,將人帶出水麵。

機體仍在坍塌,出水後唐靖西如獲大赦, 身體幾乎被冷水凍透,卻顧不上多喘兩口氣,他急切得四下張望, 大吼道:“樂樂!你在哪兒?”

那聲音瞬間被震蕩吞沒。

伊薩瑞爾單臂摟著他的腰, 水下則用魚尾卷住雙腿,防止被暗流衝散,他垂眸一瞥那隻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再抬頭看向毫無察覺、滿麵焦急的唐靖西。

半晌一笑,心滿意足。

另一邊, 餘樂扒著斷裂的椅背,在水麵沉沉浮浮地打轉兒, 暈得直犯惡心。他聽見了師兄的聲音,然而體力即將耗儘,剛要張口回應便被灌進了更多的水。

“師兄!”

這一句聲嘶力竭,不多時,他再也沒有了力氣, 扣住椅背的手指痙攣繃緊, 又一個大浪打來時, 他體力不支, 脫力沉了下去。

“師兄……”

唐靖西若有所感地猛然回頭, 隱約瞧見不遠處水麵浮起大量氣泡, 可惜光線太暗了,他分辨不出水麵之下究竟是人還是一處危險的旋渦。

“為什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下意識看向伊薩瑞爾,“現實中航班的總行程是十二小時,我以為這也是密室對應的時間,為什麼會突然崩塌?”

伊薩瑞爾平靜如常,眸底連一絲波動也沒有:“因為你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而我也說了不該說的話,這個世界沒有秘密可言,他都會知道,然後給予小小的懲罰。”

唐靖西倏而感到恐懼,不自覺地脫口追問:“他是誰?”

“ENICA。”伊薩瑞爾道。

唐靖西眉心淺蹙,惑然不解地搖了搖頭:“可是你說過……他隻是會話組裡的虛擬管理員。”

“在暗網會話組ENICA是管理員。”伊薩瑞爾無甚明顯地笑了笑,淡淡反問,“你就沒想過會話組外嗎?”

唐靖西隻覺得胸口悶得難受,恐懼感一絲一縷地滲透而出,猶如跗骨之蛆,最可怕的是他甚至還沒弄清自己懼怕的究竟是什麼!

或許正是由於對方輕描淡寫的語氣,那脫口而出的一字一句仿佛無關緊要,可上下嘴皮子一碰,他們這些普通人便直接跌進了修羅地獄,生死不明。

沉默蔓延,兩人無聲對視,唐靖西心底恍惚,不知道究竟該不該信任麵前這個亦正亦邪,分不輕到底是敵是友的家夥。

又一波冷水湧來,他被澆得清醒,不得不暫時放下腦中紛繁複雜的疑問。定了定神,唐靖西輕顫著篤定道:“餘樂不能死,你——”他嘴唇張了又張,似是不知該怎麼開口,靜了片刻,他聲音不受控製地弱了下去,“你能不能救他?”

“如果我說不呢?”伊薩瑞爾好整以暇地反問。

唐靖西聞言怔住,一時竟覺得啞口無言。

伊薩瑞爾眸底泛起的笑意加深,低頭湊近過來,唇瓣輕輕貼合上唐靖西的嘴角,裹挾著輕笑的嗓音響起,每一個顫音都像是在蠱惑他的心:“我可以救他,不過作為交換條件,下次見麵,你可不許再對我下狠手了。”

唐靖西心底的訝異無以複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這麼簡單?

沒等開口,伊薩瑞爾拉著他的胳膊,翻身再次入水。

與此同時,比特流爆發,整個密室空間霍然靜止,水體仿若凝固,被映照得通透明亮。伊薩瑞爾抬起手臂,淩空時五指翻轉一抓,刹那間,由比特流凝聚而成的引線自指間飛出,靈活避開各類障礙物,遊魚般衝進一塊鋼板背後。

下一刻,鋼板被衝撞得翻滾彈開,引線們將餘樂捆成粽子,橫衝直撞地快速收回。餘樂缺氧窒息,早就沒了動靜,被可憐巴巴地磕了一路,額頭高高腫起,鼻血流成瀑布,人也沒能醒過來。

唐靖西:“……”

唐靖西看著師弟這副慘樣哭笑不得,胸腔裡懸著的心臟總算落了回去。身在水下,他無法開口,隻能充滿感激地看向伊薩瑞爾。

比特流撤去,空間繼續崩裂。

伊薩瑞爾不敢耽擱,帶著兩人朝底艙更深的地方遊去。

唐靖西原本不理解他的意圖,直到再次看見斜靠在角落裡的保險櫃,雖然不確定具體要做什麼,但離開密室的方法在遺書紙上有過提示——他們的生路在水底,沉溺便是向死而生的過程!

遊至近前,伊薩瑞爾扣住櫃體大力一拉,氣泡騰起,那重達數百公斤的保險櫃被生生掰正過來。緊接著引線收緊,餘樂被扔進櫃子,伊薩瑞爾回頭看向唐靖西,朝他伸手。唐靖西會意,兩人手掌交握,他正要跟進去,卻被對方先一步拉進懷裡,壓上艙壁。

海妖粗壯的魚尾纏繞上來,禁錮住雙腿,鱗片摩擦,他明顯察覺到異物感硌著腹部。伊薩瑞爾居高臨下,垂眸凝視著唐靖西的眼睛,一望到底,靜靜欣賞裡麵緩緩湧動的驚異與茫然。接著,他低下頭顱含吻住對方的唇,齒縫齧合,有意啃噬出血腥味,細細密密地品味,再不知滿足地深入,直到對方僵住的舌無路可退,不得不跟他糾纏在一起。

一種微妙的興奮逐漸取代了震驚和排斥,唐靖西覺得自己瘋了,理智崩塌,就跟眼下天旋地轉的密室空間一樣,他甚至感到了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歡愉,跟嗑了藥似的。

恰在此時,更加恐怖的震動傳來。

兩人被迫唇分,額頭相抵,伊薩瑞爾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對方鼻尖,沒有言語,一切不言而喻。然後他把唐靖西拉扯回保險櫃,十分粗魯地塞了進去。

唐靖西轉身回頭,兩人視線相遇,再被櫃門阻斷。他忽然感到不安,如果說伊薩瑞爾就是南疆基地的實驗體朱雀,可為什麼朱雀不通人性更像野獸,而伊薩瑞爾卻與人類無異,甚至還……優於人類呢?

更重要的是,密室結束以後,他又去了哪裡?

隨著櫃門鎖死,海水自動排出,唐靖西把昏迷的餘樂抱緊,試圖溫暖他冰冷的身體。一門之隔,伊薩瑞爾將保險櫃拖至貨艙裂口,那外麵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宛如黑洞,他輕輕撫摸著櫃門,靜了半晌,再用力將它推了出去。

那一瞬,破敗的機艙現出裂痕,熒光閃爍,比特流爭先恐後地鑽出縫隙,將月夜星塵下的大海點亮。那景象壯觀瑰麗,猶如星辰隕落,墜入深水,萬箭齊發,由比特流凝結而成的箭矢射向伊薩瑞爾,而他巋然不動地張開手臂,坦然赴死,等待下一場密室開啟。

與此同時,遠在南疆基地的核心實驗室,於水槽深入假寐的朱雀睜開了眼睛。

屬於獸類的瞳孔暗中帶紅,形如滲進血絲的黑玉,冰冷肅殺,不帶有一絲一毫的人性。他抬起手臂,展開五指,似是有些疑惑地看向掌心躺著的那枚銘牌,以及上麵不認識的三個文字。

另一邊,航班遇上氣流,唐靖西在一陣強烈的顫動中恢複了意識。機艙昏暗,隱隱有鼾聲傳來,他伸手打開頭頂的射燈,注意到座椅已經恢複原樣,筆記本亮著,屏幕依然顯示為總部發來的電子郵件。

隔著過道,陸一鳴已經睡熟了,他旁邊空無一人,並沒有那個一身正裝的商務男人。兩人正前方的一排是空的,也沒有那說說笑笑的家庭團,更沒有粉紅色的毛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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