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 抱個滿懷(1 / 2)

“一條人命,原來抵不過一盞涼茶……”

分明是輕風細雨的口吻,入了縣令蔣明遠的耳,卻無異於閻王在催命!

他雙膝一軟,抖著手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下官知罪!”

金麵威儀,映著日光,竟有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壓迫感。

“你的命,值一盞涼茶罷了,本官可沒功夫計較。”金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拂袖率先進了縣衙。

師爺莫旬將戰戰兢兢的蔣明遠扶將起來:“大人,趕緊的。”

蔣明遠撚起袖子擦了擦額頭冷汗,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去。

金鷹步子邁的極大,蔣明遠提起袍裾,小跑著才堪堪跟上。

兩人進了大堂,衙役分列左右站地筆直,各個繃著臉目不斜視,甚是威嚴。

金鷹掃了眼,下令道:“閒雜人等,統統出去!”

蔣明遠連忙揮袖子趕人,不多時,整個縣衙大堂就隻剩他和金鷹。

金鷹適才踱步到雲鍛屍首麵前,那屍首被白麵蓋著,一股子難聞的屍臭味,十分反胃。

蔣明遠臉色發白,心頭嘔意翻滾,他不敢靠太近,可又不好離遠了,隻得站在一丈開外。

“大人,仵作此前驗過一次,說後腦勺的傷是致命傷。”蔣明遠小心翼翼地道。

金鷹蹲身,兩指揭開白布,他仿佛聞不到那股屍臭味,沒有絲毫避諱。

蔣明遠慌忙雙手奉上素紋絲帕,金鷹接過覆手上,他掰住屍體的下頜,扭過頭看了看後腦勺,跟著又細細檢查了全身。

須臾,金鷹扔了絲帕:“可還有其他線索?”

蔣明遠恍然一聲:“還有一張絲帕,當時被死者捏在手裡。”

說著,他讓師爺莫旬將物證呈上來。

潔白紋繡七弦古琴圖紋的絲帕靜靜躺在木質托盤裡,那針腳細密,上下平針,簡單幾下勾勒出水墨古琴的模樣,既素雅又婉約,顯然是女子用的。

金鷹挑眉:“女人?”

莫旬斟酌開口道:“回大人,除此絲帕,死者溺水的地方還有塊沾染了血跡的石頭。”

蔣明遠接口道:“對,所以下官推測死者應當是先被人用石頭砸了後腦勺,瀕臨死亡,後被推下雙月湖,才致溺亡,這絲帕主人約莫就是凶手。”

金鷹不可置否,他撩起點袖子,轉了圈沒找到淨手的地方。

莫旬機靈:“大人,這邊偏堂細談。”

金鷹跟著出大堂,在門口淨了手,才慢條斯理地道:“絲帕繡工紮實,麵料也不多見,主人的名諱應該和琴有關,但要說她是凶手,為時過早。”

這話一落,蔣明遠和莫旬對視一眼,兩人表情都有些不對了。

金鷹站在廊簷下,他背著手,並未在意。

那張鷹頭金麵,金光灩瀲,讓人看不見任何表情。

“後腦勺不是致命傷,肺腑無水,也不是溺亡,”他口吻無波,公事公辦,很是鐵麵無私,“先找到絲帕主人,凶手另有其人。”

蔣明遠恍然,連連附和:“是,大人睿智,大人英明,下官茅塞頓開。”

金鷹哼笑了聲,嘴角微勾,嘲弄譏誚:“爾等吃著皇糧,拿著俸祿,當為陛下、為黎民百姓分憂解難,蔣大人莫要整日喝涼茶。”

蔣明遠修愧難當:“下官受教,下官受教。”

金鷹睨著他,那身玄色金鷹製式朝服,不怒而威,讓人瞥一眼就心生敬畏。

“本官還有要事再身,恕不奉陪。”金鷹丟下這句話,抬腳就要往走。

“大人,金鷹大人,”蔣明遠慌忙上前,從袖子裡摸出個錢袋子恭恭敬敬地送過去,“這是供錢,望大人笑納。”

大殷有律,直授皇帝的金鷹,不出朝入堂,不問三省六部,不管朝政庶務,故而也無俸祿可言。

是以,若京外私請金鷹出手,當奉上供錢,以示辛苦慰勞。

曾有朝臣質疑,金鷹收取供錢,若是起了貪墨之心,徇私舞弊,當如何監管。

卻不想皇帝隻一句:“金鷹所過之處,當如朕親臨,朕會貪墨?”

從此以後,整個大殷誰人不知,皇帝的金鷹,那才是真得了天子的信任,誰都及不上。

蔣明遠心頭惴惴,冷汗濕了鬢角,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他隻看見一隻修長骨節勻稱的手伸過來,接了錢袋。

他大大地鬆了口氣,露出笑容:“不知大人還會在安仁縣停留幾日?大人若是不急,興許這案子下官還要大人多多指點。”

蔣明遠懷著什麼樣的心思,金鷹清楚的很。

他並不答,掂了掂錢袋,從裡頭撚起一錠五兩銀子,其他的悉數拋還給蔣明遠。

“五兩,足夠。”這五兩他受的心安理得,本是不想搭理蔣明遠,然才走出沒兩步,金鷹似乎想起什麼,又轉頭回了句,“若有難處,儘管來尋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