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撩起眼瞼,正在塗抹第二幅畫上的暗影部分,他掃到空了的白瓷錦鯉薄胎盤,瞬間會意,當即點頭道:“大夫人可以隨意走動了。”
薑琴娘慌忙起身,屈膝見禮:“先生稍等一會。”
她不好意思說明白,也生怕楚辭問她,旋身腳步匆匆地出了書房。
楚辭看著她離開,輕輕翹起了嘴角,他添最後一筆,畫完第二幅,退開兩步遠遠欣賞了片刻。
須臾,他小心翼翼地將第二幅畫收了起來,又開始在第一幅上完善光影的痕跡。
待到薑琴娘再回來之時,他已經淨了手,靜靜看著畫板。
“大夫人,你來看看。”他招呼她,順勢側身挪開一點。
薑琴娘蓮步輕移,當看到畫作之時,她小小地驚呼了聲:“這是我麼?”
畫麵上的人,真實極了,端坐在圈椅裡,手裡捏著銀叉,半垂眸,麵目安寧而美好,光點散落在她周遭,簡直就是活生生的。
楚辭笑道:“自然是大夫人,這便是炭條畫法,如果大夫人要用來描花樣,當要注意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他說著,修長的指尖在畫上點了幾處:“這裡是光照進來的方向,迎著光就更亮,線條和顏色更淺,逆光處有厚重的影子,顏色更深,輪廓也深。”
薑琴娘細細聽著,腦子裡已經自發將這畫轉換成了刺繡,高光處她該用什麼顏色的繡線,又該將繡線劈成幾分粗細。
楚辭說完,見她若有所思,也就不打擾。
薑琴娘苦笑一聲:“先生,一時半會的我怕是花樣都描不好。”
這樣風格的畫,不僅要掌握光影比例還要對人的身體很了解,花樣描不好,刺繡出來的東西就會不倫不類,畫虎成犬。
“書畫之事本就急躁不得,”楚辭將畫作取下來疊好送她,“我每日會教重華公子一個時辰,不如你也來一並學學。”
薑琴娘心頭一動,見他表情認真,不像玩笑,遂笑道:“那就麻煩先生再多收一個女學生。”
楚辭挑眉,忽的問:“那你給我什麼束脩?”
薑琴娘一愣,束脩?
“收學生夫子都要收束脩,重華的銀子你已經給了,你的麼,”他不動聲色地逼近半步,搖曳的袍擺已經碰觸到她的裙裾,地上拉長的影子重合在一塊,不分彼此,“我不收銀子。”
那口吻淺淡如春溪,清透明亮,然其中潛藏的某種晦暗渴望,就像是蟄伏深海的巨獸,耐心地等著獵物遊曳到嘴邊,一張嘴,就能將之悉數吞下肚。
薑琴娘抿了抿嘴角,鼻息間感受到男人身上才有的迫人氣息,那等氣息,她說不出具體味道,但像是有著烈日的滾燙溫度,不等靠近,就能灼傷她。
楚辭微微低頭,深深地凝視她:“琴娘,你給我什麼束脩呢?”
薑琴娘不自覺吞了口唾沫:“你想要什麼?”
這話入耳,仿佛素手挑動琴弦,止不住地顫動不休,又像是冰淩入沸水,嗤啦一聲,煙霧繚繞間,在沸水底激起千層萬層動蕩,驚醒隱忍沉睡的獸性。
他垂眸看她,完美隱藏了即將泛波而出的幽暗海浪,然後唇一啟,吐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