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心四碟、茶水一壺的吸引力無疑是巨大的,夥計的吆喝聲剛結束,泰豐樓外就有不少圍觀的客人心動了。
賭對了,贏錢的咬咬牙一跺腳,拉上同樣贏錢的認識的賭客,幾人湊一桌,昂首挺胸地走進去。
跟在陳惠紅後的小尾巴們自然是不用說,全都魚貫而入,酒樓裡的夥計紛紛出門迎客,打千的、做鞠的、報菜名的什麼動作都有。
喜歡看熱鬨的坐1樓,還指定要陳惠紅邊上的桌子。喜歡清靜的上2樓雅間,上樓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夥計,等會陳惠紅吃了什麼菜全都照樣上一份,彆漏了。
頂流也不過如此。
至於陳惠紅的位置,盧掌櫃早就留好。1樓靠窗,正對正在說書的說書先生,頂好的位置。
陳惠紅一落座,夥計就麻利的端上四疊點心和一壺茶水。秦淮看了一眼,點心做得還行,薩琪瑪、八珍糕、白玉方糕和豆沙餅,每碟都隻有兩三塊,小巧精致。
上完茶水和點心,夥計又端上一碟瓜子、一碟花生和一碟果乾。陳惠紅端正地坐著,腰挺的很直姿態卻很放鬆,整個人非常鬆弛的嗑著瓜子聽說書先生講三國,故事劇情才剛剛開始,講到桃園三結義。
邊上的食客見陳惠紅聽得津津有味,同身邊人笑道:“瘋小姐也愛聽三國。”
“瘋小姐還愛嗑瓜子呢。”旁人笑道,抬手,一個夥計就彎著腰小跑過來。
“給我們上碟瓜子。”
“好嘞,花生、蜜餞、乾果您有需要嗎?”夥計問道。
那人看了一眼陳惠紅,見陳惠紅已經吃上乾果了,點點頭:“你們這杏乾看起來不錯,多來點。”
說話間,又有一個夥計給陳惠紅遞上了小巧精致的暖手爐,陳惠紅不太喜歡這玩意,嫌棄捧著影響她嗑瓜子,直接放桌上了。
夥計又默默的把暖手爐拿走,在掌櫃的示意下,悄摸在距離陳惠紅不遠的角落裡放上一個火盆。
秦淮看了一眼窗外,又下雪了。
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穿著單薄破爛塞滿稻草的單衣的乞丐們瑟瑟發抖地占著地盤,等待即將到來的施舍剩飯環節。
酒樓內,窗戶基本都嚴嚴實實的關上,隻留幾扇角落裡的風吹不到客人的小窗開著透氣。並不明豔的陽光透過昂貴的玻璃照進酒樓,儘管如此,酒樓內為了亮堂還是燃起燭火,四處都是取暖的火盆。
夥計們四處遊走著滿足客人們的需要,盧掌櫃在大堂和廚房間進進出出似乎是在催菜,說書先生賣力的表演時不時引來滿堂彩,提著食盒準備拿外賣的小廝們都悄悄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秦淮不由的在心裡感歎,這內城和外城真的是兩個世界。
外城是被大雪覆蓋的死寂一般的冰雪世界,內城的大雪則更多是一項漂亮的點綴。
秦淮正感歎著呢,上菜了。
三道菜,鳳凰蛋,翡翠白菜和香酥鴨。
一邊上菜夥計還一邊解說。
“瘋小姐,這鳳凰蛋是我們家江師傅的拿手好菜。這丸子是魚肉做的,用的是今天早上剛從河裡撈上來的活魚,剔了刺,細細捶打成魚茸捏成魚丸,外麵裹了一層蛋皮,裡頭除了墨魚丁和蘿卜丁,還有一整顆完整的蝦仁。”
“蝦是今天早上新送來的活蝦,剝了殼後用冰水冰過,又嫩又鮮。”
“這菜吃的就是一個新鮮,我家盧掌櫃知道您愛吃新鮮現做的。咱們酒樓裡的菜,最新鮮的就要數這道鳳凰蛋了。”
夥計劈裡啪啦一頓解說,陳惠紅基本沒怎麼聽,有些笨拙地拿起筷子很不熟練的想用筷子夾起鳳凰蛋。結果蛋皮太滑了,鳳凰蛋在盤子裡滾來滾去,氣得陳惠紅隻能狠狠戳起一顆,一口包下。
陳惠紅滿意地點點頭,向夥計表示這菜確實挺好吃的。
邊上近距離看吃播的圍觀食客們一時沒忍住咽了口口水,意識到自己失態後笑罵夥計:“就你話多,我們幾個平時來吃飯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詳細的給我們介紹菜呀?”
夥計連忙陪笑,豎起大拇指:“幾位爺,您幾位都是京城裡響當當的老饕,論吃飯是這個,我哪敢在您幾位麵前班門弄斧呀。”
“瘋小姐是第1次吃鳳凰蛋,給她介紹是我們家盧掌櫃專門叮囑的,我哪敢違背呀。”
不一會兒的功夫,1樓大堂和2樓雅間又多下單了幾十份鳳凰蛋。
歡樂的吃飯時光是短暫的。
陳惠紅吃飯主打一個光盤行動,雖然筷子用得不是很熟練,但是吃的很乾淨。三盤菜加一小碗白米飯正好消滅乾淨,桌上隻剩下點心沒怎麼動,瓜子花生和乾果早就揣兜裡了。
酒飽飯足後,陳惠紅淡定地擦擦嘴,沒拿點心起身就要走。
夥計連忙跟上,小聲道:“瘋小姐,您愛吃乾果。我家盧掌櫃昨個特意備了好多種乾果就等您今天上門來選,您看您這飯菜用得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賞光過去挑上幾樣?”
陳惠紅打量了夥計幾眼,點點頭,跟著夥計進小倉庫挑乾果了。
已經吃完飯坐著喝茶聊天的食客們見狀,紛紛笑著打趣:“這盧掌櫃簡直是把瘋小姐當自家小姐伺候呀,前幾天連吃帶拿的,今天直接讓瘋小姐自己挑,我看呐明天瘋小姐還得來這泰豐樓吃。”
“那可不得把瘋小姐伺候好,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都是怎麼傳的?傳這泰豐樓是北平最好的酒樓,就因為瘋小姐連吃了7天。算上今天一共第8天,隻怕永和居都要被泰豐樓比下去。”
“得了吧,瘋小姐懂什麼呀?上個月她被家裡趕出來就帶了一個丫鬟攆到外城租房子的時候,果貝勒不是看她可憐,賞了她一個鼻煙壺嗎?”
“那可是象牙的,瘋小姐看都沒看,徑直走了。”
“都是瘋小姐了,能懂什麼鼻煙壺?我看瘋小姐也就是知道哪家酒樓的菜好吃,好口吃的。”
“不過她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我上次聽人傳說她是王府的格格。”
“誰知道呢,大戶人家,尤其是王爺貝勒都是要臉麵的。自家的小姐瘋了,仆從怠慢沒看住天天在街上跑傳得全城都知道,寧可趕出來也不能認呐。”
“也是,我看瘋小姐雖然瘋癲但也還算知禮數,通身的氣度更是不凡,沒準還真是個格格。”
食客們在外麵聊得熱火朝天,倉庫裡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陳惠紅吃著蜜餞,領她進去的夥計已經出去,倉庫裡隻有盧掌櫃一人,兩人並沒有在挑乾果,而是在算賬。
“陳小姐,這是之前商量好的工錢,您點點。”盧掌櫃笑著遞上一個錢袋,“按照先前約定好的,您得在泰豐樓連吃10天。但是我看今天的情況,8日足矣,10天就有些太過了。明天您按照您的口味,想去哪吃就去哪吃,永和居、八寶齋、永福樓、清平閣,隨便挑一家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