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番外四(1 / 2)

“先生,您點的披薩到了。”黃昏時分,紫荊巷,裴家的院門被敲響。

“放門口。”大門外的遠程門禁,傳出一道低沉聲音。

“好的,先生。天氣不好,馬上要下雨,請您儘快來取哦。”外賣員客客氣氣把披薩放在門口台階上,騎上電車,飛馳往下一家。

雨說下就下。

外賣員才走沒兩分鐘,豆大的雨滴落下來,“啪嘰”“啪嘰”砸在披薩盒外麵的塑料袋上。

又過兩分鐘,院門被匆匆打開,裴知遠低著頭,伸手去拿披薩盒子,才發現盒子不在地上,在一人手上。

門外多了兩個人,四隻腳——兩隻大,兩隻小。

“滾。”他頭也沒抬,手伸向那人手中的披薩盒。

那人一手撐著傘,另一手卻緊緊拽住盒子不撒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隻是顏色青白。

“冷了,阿昱不喜歡吃。”手的主人開口。

許是下雨的原因,他聲音聽起來空空邈邈的,透著……一股子瘋氣。

“安安。”那人低了下頭,又開口。

旁邊那隻小的半邊身體都淋濕了,卻遞出一隻乾乾淨淨的披薩盒:“大伯——”

“我不是你大伯!”

“伯伯。”小孩兒改口,陰冷的雨好像下到了他眼睛裡,在他眼裡打著轉兒,“伯伯,一起吃——阿嚏!”

小孩兒扭過臉,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小身體抖了兩抖,但雙手仍十分努力地端好盒子,保持盒子紋絲不動。

裴知遠緊緊抿著唇,手下意識要接上盒子,卻拐了道彎,奪回裹著塑料袋、被雨水打濕那個,“啪”地合上門。

一定是他合門的力道太重了,小孩眼裡的淚水關不住,“啪噠”砸下來。

“走了。”站了不知多久,那個撐傘的大人開口。

他接過那孩子手上的披薩盒,與來時路截然相反地,把雨傘偏向他,帶著他走回兩戶之隔的另一座小院。

“進去吧。”他推開門,把孩子交給迎出來的老人,自己卻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他上了停在巷子裡的車,把披薩放在副駕駛,收起傘,合上車門,開了一段舒緩的輕音樂,自言自語:“阿昱,你想去哪兒吃?”

“還是這種天氣,你不想出門?”

“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對,我去找你就好了。”他想通什麼似的,勾了勾唇角,踩下油門。

天氣惡劣,路上沒什麼車,一個多小時,男人就抵達了目的地。

一處渺無人煙的墓園。

他撐了傘,沿石階而上,手裡抱著用外套裹住的披薩盒。

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怎麼,知道哥哥要來,這麼開心?”把披薩盒放下,他摸了摸墓碑上的笑臉,那張漂亮到在陰霾中也奪目的笑臉。

“還沒涼。”他把傘架在碑上,動手剝開外套,露出裡麵的披薩盒子。

又打開盒子,分出兩角餘溫尚在的披薩,一角放在碑前,一角自己拿起來吃。

沒有水。

他一定是噎到了。

噎得眼圈發紅,但還勉強在笑:“阿昱喜歡的口味就是好吃。怎麼會有人覺得膩?知遠真是過分……()”

你不說話,是不高興嗎??()_[(()”

“我知道,不能說知遠的不好,我錯了,你彆生氣。實在生氣,你來我夢裡罰我,好不好?”

回答他的,隻有雨聲潺潺,寒風幽咽。

他又靜靜等了一會兒,換了話題:“安安前天過了八歲生日,他挺好,你不用擔心。原來從前那個家教跟他說了好多你的壞話,傻小子都信了,還悶在心裡瞞著我們,氣我們開走了他的老師……”

“他知道錯了,阿昱。”

男人伸手,又碰了碰墓碑上的照片。

“你冷不冷?”

他忽然站起身,把外套抖開,要披在“他”身上,但是看到“他”那樣方方正正,他又住了手。

“你應該不冷……”他露出個慘淡的笑,把早已淋濕、又在地上墊過的外套,渾渾噩噩穿在自己身上。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我還有事。”他勉強回過神來,愛惜地拍拍墓碑,“下次再來跟你聊。”

他說著,手伸向口袋,去摸手機,卻怎麼也摸不到。

“好吵……”熟悉的囈語在耳邊響起,很遠,又很近,盛淮身體一僵,猛地——睜開眼。

一隻修長的手越過他,摸出他枕下的手機,關掉鬨鐘,又飛快縮回被窩裡。

“阿昱……”盛淮聲音乾澀,像幾天幾夜沒喝水。

他伸手把裴昱連人帶被子緊緊抱住,像幾天幾夜沒見他。

“嗯。”裴昱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察覺盛淮把手伸到他臉上來,摸他的眉眼鼻子,埋頭躲了躲。

這又是什麼叫起新招數嗎?

“癢,彆摸。”裴昱閉著眼睛笑了笑,察覺盛淮的手還在亂摸,乾脆把整張臉埋到枕頭裡,“我還要睡。”

“彆這樣躺,會悶。”盛淮動手把他挖起來,重新抱在自己懷裡,手指微微發顫。

“阿昱。”

“嗯?”

“阿昱。”

“乾什麼?”

“不乾什麼。”盛淮親親他額頭。

“不要。”裴昱好像“懂了”他想乾什麼,“我不要做了,好累,除非你自己動。”

“你在說什麼?”盛淮愣了下,低笑一聲,眼底陰翳漸漸消散。

“你倒是說說,我哪次沒自己動?”

“我也動了……”裴昱哼唧了句,又翻過身,臉往枕頭裡埋了埋。

盛淮好笑,又把他翻出來:“悶。”

他說著,看了眼他潮紅的臉,忽然意識到不對。他摸了摸他額頭,神色稍微變了變:“哪裡不舒服?你又發燒了。”

“喉嚨疼,想睡。

() ”裴昱閉著眼睛答。

盛淮猶豫了一下,給他裹好被子,自己先起了床。

起床後他先給醫生打了電話,自己洗漱過,又端了熱水來,幫裴昱擦了臉、刷了牙。

做完這些,又哄著他換好衣服,醫生正好到了。

等醫生幫他做過檢查,確認是感冒,開好了藥,盛淮才端來早餐要喂裴昱吃。

“我去餐廳吃。”裴昱下床。

“不用,不舒服就躺著。”

“不要。上次你也這麼說……”

上次他感冒,盛淮哥也讓他在床上吃了飯,結果他不小心灑了一點在衣服和床上,盛淮哥潔癖大爆發,不僅把全套床品換了個乾淨,還把他扒光光從頭到腳洗了三遍。

被潔癖支配的恐懼,裴昱不想再體驗。

“那次我是想給房間消消毒。”盛淮聲音虛了虛。

裴昱那段時間老是咳嗽,找不到根源,他就想會不會是塵蟎過敏,才借題發揮,把房間好好整頓了一遍。

“你就是潔癖。”裴昱哼了一聲,慢吞吞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