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潤今天大概是挨了穿來前、後加起來這些日子裡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打。魏帝打斷了兩條戒板,而他則被簡易擔架抬回了東宮。
迷迷糊糊裡聽見魏帝與聞聲而來的崔玄亦商量,怎麼樣才能讓簡行之消消氣,繼續把這個太史令當下去。他好像還聽見魏帝在唉聲歎氣:“朕有些時候,真恨不得再有一個皇子……免了他如此辛苦,也免了朕氣到肝疼。”
……
袁潤也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多久才醒過來的。
他睜開眼,背後的人在給他上藥。膏體清爽,敷在傷口上,帶著點薄荷的涼,有些疼,但比起魏帝先前的狠手,已經舒服很多了。
“是允欽嗎?”
袁潤沙啞著嗓子問了一聲。
身後那人“唉”了一聲,同樣沙啞著嗓子道:“殿下,可消停些吧。”
是青陽雉。
“允欽呢?”
袁潤想要撐起身子來,但胳膊也軟塌塌的沒一點力氣。他掙紮了幾次,放棄了。
“靳少監有事與他商量,來叫了他一趟,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太史局還是在司禮監裡。”青陽雉停了一會兒,似乎在找還有哪些傷處,“殿下便是心急太史令獨大,也要自己掌權後緩緩圖之,何必冒這個險呢。”
畢竟是自家姑娘的血脈,青陽雉也一直把袁潤當孫輩的看待。他有些心疼的看著袁潤背上的紅痕,一邊慶幸魏帝雖下狠手,到底避開了要害;另一邊也在想,怎麼為人父母,竟然下得去這樣的手打自己的孩子。
當時他們幾個人都沒攔住,可見是氣狠了。
青陽雉蓋好藥膏,輕輕往袁潤背上吹了幾口氣,方才拉下薄紗給他蓋住。
“殿下此次好了,可消停些吧。”
袁潤閉著眼,哼哼了一聲。
“其實我沒想這麼鬨。”
他頓了頓,吸了一口氣:“就……挺意外的,我也沒想過會鬨這麼大。”
“殿下和張家那位懷雅公子,可當真是難兄難弟了。”青陽雉無法判斷袁潤這句話中有多少水分,便轉了話頭:“方才張首輔遣人去紫極殿回稟,說懷雅公子行為不端,剛關完禁閉就做出不合體統的事兒來,被李家的人鬨上門兒去了,隻得吊
起來打了一頓,如今正關在佛堂裡罰跪呢。”
袁潤聽著青陽雉的話,睖睖瞪瞪地問了一句,“誰?張懷雅?”
青陽雉多多少少也聽過些文華殿裡的事兒,知道他與張懷雅感情好,便歎了一口氣道:“可不?殿下不知道,那李家姑娘一口咬定與懷雅公子定了終生,張大人恨他沒擔當,打得就剩了半口氣,懷雅公子也不肯改口,隻說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可哪位姑娘願意用自己的名節來陷害他啊?”
“若是陷害張大人,那還有個說頭,張家三子,也就他養的嬌貴些,可冀雲布政使的家底也殷厚。人家姑娘陷害他,圖的是什麼?”
“圖他沒功名?還是圖他頑劣?”
袁潤昏昏沉沉的腦子此刻才反應過來些,他愣了一會兒:“李家?李辭盈?”
見青陽雉不說話,他又問道:“去張大人府上的那兩個人,是不是叫李辭盛和顧素辰?”
姑娘的閨名不可隨意提及,但這兩個大男人卻是沒什麼事兒的。
青陽雉道:“是有一個姓顧的。”
原書裡李辭盈就是個十八線,連正兒八經的名字都沒出來過。如今這劇情走向越來越迷,十八線的女配也要想方設法上位了,衝一線失敗,那就先定一個小目標,成為二、三線的女配角。
袁潤又開始閉上眼睛迷糊了。
每到這個時候,大家都以為他在睡覺。
事實上,他隻有閉著眼睛的時候才能想起曾經在書裡看過的一些情節。一睜開眼,他就成了這個世界裡實實在在的一個人,有血有肉,有心有肺,有情緒有經曆,唯獨沒有上帝視角。
青陽雉歎了一聲,又把話題扯回來:“殿下如今十五了,那承影劍是青陽族的傳承……大公來後,必然是要將我們青陽家傳給殿下的。殿下日後便是為天下萬民,也可千萬消停些吧……”
允欽不在,旁的內侍連該點什麼香都不清楚。
本想著來請示袁潤的,但見青陽雉從裡頭出來,示意殿下又睡著了,那內侍便隨意配了一些寧神助眠的,灑進爐中,星星點點地燃著。不過片刻,鹿角香爐中便遞出一線淡雅幽細的香味來。
這香繚繞、盤旋,絲絲縷縷地在東宮裡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