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將軍又殷殷交代了幾句:“你性子疏懶跳脫,一貫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但皇後與陛下那邊卻還需恭敬才是,萬萬不可失禮”
對著父親,宸妃倒不似對母親那般不耐,她認真聽著郭大將軍的話,時不時的點著頭,一一的應了下來。
郭大將軍難得進宮,皇後那裡自然也是知道的。
正好今日乃是十五,皇帝按著舊例擺駕鳳儀宮。皇後與皇帝用了晚膳,互相敘話時不免提了一句:“宸妃和郭將軍倒是感情深厚,郭將軍走時,她還忍不住哭了一場呢。”
皇帝聞言倒是不置可否,口上淡淡應了一句:“確是難得。”
皇後這才想起皇帝與先帝之間那點兒事,不由暗惱自己失言,鳳眼微微一挑,波光瀲灩,很快便轉開了話題:“惠妃之事已然水出石落,元嬪無辜受了牽連也怪可憐的。不若早早解了她的禁足,賜些東西或是升個分位,也好安一安她的心。”
皇帝聞言,語聲更冷了一些:“不必了。元嬪身子不好,就讓她在蘭漪宮養一養。”這話說得好聽,實際上還不是要繼續禁人的足?
皇後對元央本就隻是麵上情,對著皇帝這般反應雖是十分詫異,口上卻還是應了下來,笑著道:“陛下想得周全。”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見得銀月當空,地上好似有流霜浮動,時候已是不早,於是便起了身,想要上前替皇帝脫下外衣,伺候他沐浴,早些休息歇息。
皇帝本還在想事,見著皇後抬步走來,下意識的避了一避。待他反應過來,看見皇後麵上神色,語氣不由緩了緩:“朕今日還有些折子沒批,馬上就要回乾元殿,就不多留了。”
皇後微微怔神,反應過來後才低了頭:“是妾失儀了。”
皇帝見皇後麵色蒼白,難掩憔悴傷神,念及她昨夜的辛勞,心中到底還是軟了軟。他伸手握住皇後的手,輕輕道:“你身子也不好,今日早些休息,朕明日再來瞧你。”
皇後並未多言,靜靜點頭。隻是她雖一言不出,可眼底的卻又含著千言萬語,宛若潺潺流水,無聲的流淌而過。
這樣的美人,這樣的目光,這樣的情意,哪怕是鐵石心腸都要為之感動。
皇帝卻好似視若無睹地避開了她的目光,他麵色不改的鬆開了手。
待得皇帝起駕離開了鳳儀宮,皇後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一手將案上的東西全都拂了下去。她往日裡溫和端莊,以親和待人,乃是天下皆知的賢後,如今徒然發了這麼一場火卻是叫下麵的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膽戰心驚。
皇後目光冷然的看了看腳下的碎瓷片,好似透過這些想起了什麼,眼神微有變化,猶豫之中浮顯出些許決斷來。
她忍耐等待多年,可是直到如今,皇帝的態度卻依舊毫無動搖變化。經了昨夜之事,初時的耐心和信心也已經漸漸沒了。或許,她應該換一個方法
皇後闔眼細思片刻,心中已有計較,揮手召了身側女官上前,淡淡道:“你去把宸妃喚來,就說本宮有事要與她商議。”
女官微微有些遲疑,還是道:“現在天色已晚,娘娘不若明日再宣宸妃?”
皇後鳳眼之中隱有冷色一掠而過,溫和的語氣中透出些許冷意道:“本宮與宸妃情如姐妹,何需計較這些?你隻管去便是了。”
女官見皇後麵上冷色,不敢觸怒皇後,再不敢多言,連忙諾諾應下,俯身一禮之後方才領命而去。